古境裂开的缝隙,里面黑洞洞一片,男孩被玄武托起身子投入其中。
周围被黑暗笼罩,五彩光芒化成的光线仅仅只能行至三寸便又被漆黑如墨的虚空吞噬。男孩在其中翻转身体,如掉在漩涡的一片树叶飘飘荡荡随空间气流不知流到何方?
古境
本来赤红闪电网织苍穹,弧雷惊人劈开一座座巍峨高山,天地如崩塌在即,末日来袭。可不消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黑水海中掠过长嘴鹰鸟啼鸣欢悦。古林之处更有万千动物嘻戏觅食,黄沙之地,偶尔爬出两只螃蟹横行闲走。
长空如洗,阳光明媚,完全一派人间仙境,却是不知为何刚刚有如此骇人之景?
玄武重重吐了一口气,古境半空的裂缝也逐渐闭合。看了看已经消失的顽劣孩童,低声沉吟:“希望我们的用心良苦你能明白。“
一处山野小村的小沟边,几个妇女抡着木槌用力捶打光滑石壁上的粗布衣服,发出嘭嘭声响,溅起的水滴打在有些粗糙的脸上。
“子清她娘我们先回去了!“几个妇女整理放在木盆的衣服,回头对还在岸边弯腰洗衣的女子笑喊了一句,然后在相互闲谈间逐渐远行。
“哎,你们先走吧!“妇女转身笑了笑,用手在腰间捶打了两下,看了看远方,兀自叹了一下,道:“也不知连羽能不能找到山药?“
清澈的小沟水时不时游过两条欢快的鱼儿,而妇女也无暇欣赏,提起手臂在额头抹了一下,抬头看了高挂南空的炽阳,皱了皱眉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收拾了衣物正欲起身回家。
忽地,从这条狭长小沟的上游漂来一个人,顺着水势渐渐流近到她身边。
山村之中很难遇到这种沟上漂人的事,妇女一见当下面色大变,惊慌失措,放下手里衣物,跑到村口高喊:“救命呀,救命呀!“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没有声音,没有目的,只有杂落的气流如刀划在身上。似乎能闻到了扑鼻腥味,还能感受到双手的粘稠。游荡无居的虚空之行,平添疼痛和枯寂让男孩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一双耳朵轻轻动了几下,能听到两个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似争吵。
男孩缓缓提起眼帘,被光线一个刺激又赶紧合上,如此反复过了半晌这才适应了光亮。
眼前有一张小脸,正在双手脱腮看向自己,男孩一惊顿时叽里咕噜爬了起来,呆呆坐在一边。
对面一个小女孩清秀可爱,两颗小虎牙和一对小酒窝让人见之心喜,而她脸上却添了一抹病态的苍白。
她见人醒了,顿时兴高采烈地摇晃了两束有些蓬乱的小辫子,拖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转身跑到外面,高兴喊道:“爹娘,小哥哥醒了,醒了!“
男孩瞧了瞧陌生环境,泥坯的墙壁上稀稀琅琅的挂了些陌生杂物,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被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是从古境出来了,要想办法找回去然后救几位爷爷!“
五彩的眼瞳好奇地打量屋里的一切,看了看墙上挂了一个胖胖小人布娃娃,一把掀开身上的被褥,伸手把布娃娃拽了下来,嘿嘿捏了几下。
“子清,小哥哥醒了?“这时从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精瘦的男子带着刚刚的小女孩和在岸边洗衣的妇女急步走了进来。
男孩一听有脚步声赶忙把手里的布娃娃向背后一塞,然后静静贴着墙壁打量突然入屋的三人。
“孩子,你没事吧?“妇女素容,和蔼亲近,她关切问了一句。
男孩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你是哪家的孩子?“大汉笑问道。
男孩转了一转眼珠,这一转之下五彩替换当真吓了两人。
“这孩子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呀?该不会泡水泡久了吧?这么俊秀的孩子别因为这眼睛给毁了,要不请个郎中来看看吧?“妇女用手臂拱了拱一旁同样面带惊色的男子,担心道。
“我眼睛没问题,我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男孩挪了挪身体,倚在离小女孩较近的窗边,晃了晃手里的布娃娃开心道。
“你这孩子尽会胡说,哪有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妇女柔声假斥了一句。
男孩在古境之中多数便与三神兽生活在一起,从来没见过人的模样,当然除了偶尔对着水面看看自己。
虽然曾经听说种种,可依旧不如亲眼目睹,望着床前三人男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或许是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点,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中的那份警惕,回想了一下妇女的问话。“名字?“在心中细细思考良久,嘿嘿笑了一下,道:“他们都叫我祖宗。“
他们自然说的便是玄武三神兽,平时都是“祖宗,祖宗。“喊着,至于这名字倒还真的没有。
“叫你祖宗!?“妇女和男子面面相觑,在嘴里叨咕一句。
“敏玲你跟我出来下?“男子伸手拉了拉旁边妇女对她使了个眼色走出房间。
狭窄的屋舍正中,方正的案几上摆放一个白瓷烤成的观音像,手里捧着玉净瓶,前方放了香炉插了几根快要熄灭的熏香。
男子伸手从草盒中轻轻拿出两根熏香,点燃后缓缓插入香炉中,缕缕细烟飘荡在屋舍里弥漫一股麝香气味。
观音瓷像背后一面土黄的墙壁上钉了一副观音送子图,白白胖胖的小子静静躺在观音怀中恬静地睡着。
“敏玲,你说屋里这孩子怎么样?“男子俯下身子拜了两拜白瓷观音,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送子图淡淡问了一句。
敏玲姓吴,嫁给眼前这个男子杨连羽后生有一女便是在屋里的子清,农村人多家希望能生有一子传续香火,可自打子清出生后两人经过多番努力,至今也是未产下男婴。
而子清又在数月前突然生有怪病,杨连羽四处求访郎中,可是家徒四壁,连出诊的费用都掏不出,只能忍住刺痛看着自己的孩子日渐憔悴。
吴敏玲心中自然知晓丈夫话中所含意思,看着那观音送子图下精瘦的背影,不禁暗暗痛泣:“你到底有什么用?连个娃也生不出!“再一想子清如今身体状况,当下眼泪顺着脸颊而落。
杨连羽听到背后低低的啜泣,转身抱住吴敏玲轻轻拍了拍她抽动的双肩,叹道:“也许我们命该如此,不哭了!“说完用一双粗糙的大手为他怀中的人拭去泪水。
“都是我没用,不能给你生娃,是我没用!“吴敏玲俯在杨连羽怀里,抽噎道。
“不怪你,不怪你!“杨连羽轻笑的安慰了一句,然后就听到旁边屋舍里不时传出几声铜铃笑声……
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屋里,把周围的一切映的发亮,照在子清的小脸蛋又显得白上几分。
“我跟你说,我有三个爷爷他们长的老大了,大概有这么大。“男孩一手拿着布娃娃一边在空中画出很大的圆比划,津津乐道。
子清和男孩坐在床上,她目不转睛盯着五彩眼瞳的俊秀少年,在那大谈特谈,露出两个小虎牙一直带着甜甜笑脸认真倾听。
“我跟你说,他们可怕了我,我拔了虎爷爷的胡子,拔了鸟爷爷的羽毛,把龟爷爷在脚下踢开踢去,可好玩了!对了这布娃娃是你的吗?能不能借给我玩两天?“男孩晃晃在手里的布娃娃,嘿嘿笑道。
“嗯,小哥哥好厉害,我连村头大黄都不敢看它一眼,它每次看到我都会汪汪对我叫,我每次都会被吓哭!“子清一副崇拜神明的模样点了点头,眼角弯弯看上去颇为可爱。可当说到大黄的时候,就变得惊恐,想来这只大狗着实把子清吓得不轻。
这时,杨连羽掀起门帘从屋外走了进来,吴敏玲用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紧跟其后,低头不语。
“爹,娘,小哥哥好厉害!“子清看见走进的夫妻二人,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杨连羽的脖子,开心道。
“是吗?那叫小哥哥留下来陪你玩好不好呀?“杨连羽宠溺轻刮了子清的鼻尖,逗逗了她。
“对了,孩子你现在也没名字,不如你就跟我姓,做子清的哥哥如何?“杨连羽将怀中可爱子清放在床上,看了看正在那不亦乐乎揉捏布娃娃的男孩笑道。
吴敏玲苦笑,这个孩子来历不明,可丈夫家的香火重要,只能在心中暗暗自责,恨自己不能为丈夫生下一子,如今却骗一个小孩。心中愧羞,不由手下紧张地握住腰间麻衣。
“小哥哥你留下陪我玩好不好呀!“子清在旁边晃了晃男孩,目含期待娇声道。
“好呀,好呀!“男孩一听,也手舞足蹈在床上蹦了起来,抱住子清在床上欢快地跳动。
杨连羽和吴敏玲对望了一眼,各自笑了一下,却不知这笑中又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想法?
吴敏玲轻轻吐了一口气,松下手掌这才发现那一角布衣被汗水浸湿,她如释重负地向丈夫靠了靠,淡淡道:“他能留在这里多久?万一他的父母寻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样,至少子清是开心的,以后我们对他好点,也算对得起自己良心了。“杨连羽微微沉吟,眼神倒映出两个孩子身影。
“对了,我叫什么名字?“男孩从兴奋中稳住情绪,一把抱起子清,走到床边笑问道。
杨连羽用手在脑门上点了点,打量一眼少年俊俏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欢喜,一口说道:“就叫杨子俊,正好你妹妹叫杨子清!“
“好呀,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叫杨子俊!我叫杨子俊!“男孩高高举起子清,对着虚空兴奋地高声喊道,声若雷鸣穿透云霄。
一朵白云悠飞空中,一身白衣英俊青年倚云喝酒,忽闻一声惊喊,当下晃晃手里的酒葫芦,笑道:“看来你有名字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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