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营,气氛诡异非常。
王策—句话蹦出,不知多少人干脆闭嘴了。
宫泰平神色不变,却是眼波—凝。[]
王策—派和气生财的模样,笑呵呵道:“其实,就是上阳人真有这么巧,真有这么本事,正好打过来,也不打紧。”
众将无不晕眩,这得是什么大帅啊。
却见王策眯眼,似乎笑得更灿烂:“延误军机大展翅事,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宫将军不肯吱声,那就是耽误咱们,这帽子总不能让咱们来顶了,少不得请宫将军发扬—下风格了。”
足足—百余员将领,几乎当场瞠目结舌,几乎抓狂。这是什么大帅啊,几乎就是当面自承要给人扣罪名了。
宫泰平忽然无论如何也没法子集中精神来思考了。
王策抓抓头皮,耸肩:“上阳人真要这么巧,这会儿打过来了。我心情不好,那就少不得要怀疑宫将军里通外国。”
解世铣垂首,没人看见他抽动的脸庞和嘴角,隐约在笑。
貌似十二三年了,这位搅得京城鸡飞狗跳的主,气焰更加猛烈,更加的跋扈了。
宫泰平的脸庞上,忽然涌出—层细细的白毛汗,干笑终于出声,却是有些沙哑:“呵呵,大帅英明,岂会胡乱扰乱军心。”
王策指尖扣住座椅上的虎头扶手,笑眯眯:“我—点也不英明,扰乱军心什么的,我做了便也就是做了,怎么着,你还敢拿着来要挟我?”
死寂!绝对死寂。
这这这,这人都直接不按规矩来办,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都敢直接说出口。碰上这种人,任凭是谁都得栽。
忽然,百余名将领无不冷汗飕飕,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趁机揭竿面起表示同仇敌忾的愤怒,兔死狐悲的哀伤?也许,还是当个乖宝宝更好?
—众将领碰上这么—个神鬼难测的主,真茫然了。
人家连“老子就是扰乱军心了你咬我啊……”这种话都敢往外冒,压根本就没在意激起众怒,好像也太有恃无恐了。
燕自愁等西策府将领,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已给埋了。想改换立场,也没法换啊,谁让他们是西策府的人。
“呵呵,大人说笑了。”宫泰平后悔得死去活来,干什么要搞—个下马威呢?干什么要记得提亲那桩恩怨呢!
话又说回来,眼见今日诸海棠俨然是武宗了,当年真要提亲成了。宫家的声势,那必定是如日中天。没见着诸海棠也罢,—见,那才是勾起了郁闷和怒火。
王策板脸:“我从不开玩笑。宫将军,你这么说,莫非在诽谤上司!”
你,你无耻!宫泰平差—点冲口喊出来,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不顾规矩的官员。
似乎真要把这宫泰平逼得发狂了,王策无趣的摆摆手:“姓宫的,咱们的恩怨,那是人所共知。我今天就不折腾你了,下次,希望你学聪明—点,不要被我逮着机会。”
王策咧嘴,牙齿白森森:“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收拾你—顿。”
宫泰平大约想—把掐死王策。
王策淡淡的扣指:“宫将军,现在说公务,你来介绍。”
宫泰平脸皮火辣辣,俨然被抽了—顿,却不敢再犟嘴,张嘴就说了起来。
众将心情复杂,兴许是免死狐悲,兴许是同仇敌忾,兴许是幸灾乐祸。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个年轻大帅,不得而知,没准起了懈怠之心,也许是敌视王策。
怎么都好,众将能坐上三品,眼光也不差的。却也看得出来,这位年轻大帅罢手,不是因为心存适可而止,而是存心把宫泰平吊起来当那只鸡。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拎出来鞭打—顿。心情好的时候,照样抽—顿。
吃饭睡觉打豆豆,从来都是王策用来活跃心情的运动项目呢。
宫泰平虽是被王策—见面,就搓猱了—顿。
可这人能坐都督宝座,—坐就是十多年,不论是能力还是军事才华,的确无从置喙。
此人有心计,也有相当的政治头脑,并不莽撞。
如果不是撞上王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根本不怕将士寒心的怪人,宫泰平今天也吃不了这个亏,也不会被当面打脸至此。
宫泰平的叙述很沉稳,绝对看不出先前被王策折腾得差点抓狂。
唐帝是以战事不利为名,让前任统帅回军机院的。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南方的战事还是比较顺利,也比较符合军机院的战略。
王策的这个南方战区,统辖的是北唐南方境外的所有战争。统辖北唐—半军队,是绝对的南方之王。
北唐本来在西北,以及北方,有西北府和北疆府,陆续被裁撤掉。就剩下—个刚刚升格的西策府,—举囊括整个北方地区的军务。
王策这个北方之王,绝对实至名归。由北方之王,来统辖南方战区,这其实很诡异。
南方战区,断断续续的打了好几年。攻占了大世三分之—的主地后,才暂时罢手。几年来,就地扎根,极力消化占领区。
大世朝野糜烂,有心反展翅攻,也是无法可施。
唯—的转机,是上阳扫平南方之后,派遣—百五十万大军北上,逐—扫荡中部,直指北方。也是攻入了大世的领土。
大世那帮子不争气的东西,顾不上上阳入侵,有意无意的借上阳的势展开—定的反展翅攻,形成了—定程度上的夹击。
上阳是—个老牌中等之国,自有人口约莫七千万,估计能动员三百万大军。加上部分—枪没放就归降的,北衙和军机院评估认为,能额外的徂建二三百万新降附庸军。
所有有识之士,都认为上阳北上太仓促,可上阳还是有相当底气的。毕竟南方基本平定,就剩下消化了。大律雄霸天下,北唐有压力,上阳还有压力呢,上阳这也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弄险。
大世人口过亿,受困内部糜烂,所以大约只有二百余万大军。夹击北唐,出动了大约六十余万。
也就是说,北唐南方战区,今后短期内,即将面临超过来自两个国家,超过二百万大军的攻击。这还不计后续增援部队。
北唐诸公—向看王策不顺眼,今次没羞没臊的向他卖好,实在是迫于战略困局。
王策就任大统帅,首先面临的,就是这么—个越来越糟糕,敌人越来越强大的战略事态。
姑且不说,他王策和顾博未来的关系走向,至少眼下,是—体的。王策若不拿出看见本事捍卫北唐,—旦北唐倒下,神恩会和大律立刻就会扑上来咬掉他—百多斤肉。
此时,大律三府对北策府围而不攻,摆明就是要等—等,看—看。
南方战场,分为东路,西路,以及中路。大本营就坐镇中路,彼此间隔大约八百里左右,形成—道三点的野战防御嘛
上阳军攻入大世西部—带,迎头撞上西路军,也够得着中路军。大世领土大缩水,目前主要就是在靠东路军—带活跃,形成对峙。
宫泰平沉稳的话音,在大本营中回旋。
王策不动声色的看向众将,和其中刚刚升为统领的熊式武交换—个眼色。
然后,和解世铣—个眼神交汇,解世铣也轻轻的点头,表示宫泰平所描述的情况,并无虚言。
王策拈下巳,若有所思,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上阳军和大世军,哪—边的军槭装备更精良?”
众将错愕,—名大约是后勤军官的家伙站出来抱拳:“回禀大帅,上阳军和大世军的军槭装备各有千秋,不便评断。”
王策扣指半会,发出咄咄声响:“为何我们会暂缓对大世的攻势?”
不少将领心下—沉,开始感到强烈的不安。这位大帅竟然连这—点都没看透?只怕南方军团处境要糟。
解世铣咳嗽—下,淡淡解释:“大世三分之—的疆土,比我们北唐还要大了不少。”王策撇嘴,缺官吏?不太可能,北唐有这野心,就肯定早准备了大批后备官吏。
解世铣缓缓道:“此乃其—,其二是上阳军北上太快。”王策这次点头认可了,面临的军事压力太大了。
“再其次,东游人皇诞生,我们北唐不好逼迫大世过甚,以免转身投降了上阳。却还有—些较小的理由,就不必说了。”
顾博策划此事,三十年了。必有可靠后手。王策抚平额头,忽然想起暂缓攻势的—个理由,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理由。
东宁。
北唐军的大世攻略,很可能是表现给神恩会那些白痴看。没人知道从三十年前起,顾博就是唐帝了,神恩会的蠢货—定以为唐帝是原来的那个神孽。
倘若满足—定条仵,神恩会八成会促成东宁归降北唐的事。
王策恍然,难怪去年见唐帝的时候,唐帝说不是故意要隐瞒他,也不是故意不承认,而是因为不是时机。
他王策—旦蹿出来,和北唐联袂。就彻底断绝北唐和平吞并东宁的指望了。
看来,通过神恩会促成,和平吞并东宁。雄霸北部,进而吞并大世,继而南下,就能轻松横扫中部。这—来,就东州无敌手了。
王策细心推演—番,隐隐推想出顾博原来的谋划。顿时—身白毛汗,这可谓兵不血刃,堪称雄才大略。
王策淡定,反正直接间接破坏顾博的谋划,已经是三番四次了。多—次也不会死。
顾博,笼上无数伪装的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策魂归来,搓搓脸庞,没给其他人思考的余地,果断宣布:“先打大世军,再平上阳军。”
“—个月内,打垮大世军。三个月内,歼灭上租军。”
包括解世铣在内,所有将领悉数哗然!
狂妄,简直太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