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顺手的世上的事,还真是要多巧有多巧了,张梅正想向大家现一下人脉的时候,就有人送上了门来。
陈太忠的时代超人上除了一张临时牌照,什么都没有,按说是只能停在验车场不许开进车管所院内的,不过张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摆摆手就够了。
门房老头见多了这种事,心知这又是找关系上牌子来的,二话不说打开大门,将车放进来了,嘴里还嘀咕呢,“倒是少见这女娃娃往进领人。”
可巧,他这话就被别人听到了,反正大早晨离点卯还早,来了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就问一句哪个女娃娃,老头回答得也直接,“管牌照库的女娃娃。”
张梅的美貌,在所里也是有名的,车管所里的丑女孩不多——女人本就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以车管所的待遇,足可以让平凡女孩儿从容选择化妆品,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了。
可是漂亮成张梅这样的,也不过一二人,她自然也就是大家嚼舌头根子的目标了,见那桑塔纳停在院里,小张又不下车,少不得有人冲着车指指点点,都说这一定是她的亲戚了,当然,乱猜的人也有,无非也就是男男女女的那点事情。
不过,虽然车管所的人见得车多,不会把一辆桑塔纳放在眼里,但是他们见的车主人更多,这个年月买得起桑塔纳的主儿,都不会太简单了,更别说还有人故意低调,买得起进口车却偏偏要开国产车。
所以大家说归说,也没有人不开眼到上前探看,直到将近八点半的时候,张梅下车,陈太忠开车门也下来的时候,才有个路过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笑一声,“哈哈,张梅,我还以为你不舍得下车了呢。”
此人也是口舌便宜占惯了,随口一说而已,可是陈太忠不干了,冷哼一声,非常不满意地开口了,“你给我站住,说什么呢你?”
他和张梅在车上这么长时间,足以谈及很多事了,听说她在车管所,有点不习惯别人开的粗鲁玩笑,正好眼前有人口花花,少不得就要暴走一小下。
“咦?”那位可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反应会这么大,一时就有点恼怒,有心发作吧,看对方不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而且气势也相当逼人,颇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一时嘴就有点软了,“喂,我说……我们同事之间开个玩笑,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我还就反应这么大了,”陈太忠一边说话,一边就绕过汽车向此人走去,不过那位身材也算魁梧,又是在自己的单位里,却也没露出什么怯意,只是不满地看着他。
“你跟她是同事,她受得了受不了你的玩笑无所谓,可是你这个玩笑,不该捎带上我,”陈太忠现在不比以往了,知道帮张梅出头也不能太过明显,反正讲歪理他也有理。“我不喜欢陌生人跟我开玩笑,尤其是这种比较低级的玩笑。”
走到此人身前,他的右手一抬,那位身子微微动一下,似是要防范他动手,不过也就是那么轻轻一抖就稳住了,毕竟是做警察的,胆子还是不算小——他就不信这个年轻人为这点小事,真敢在单位里动手打人。
陈太忠会打人吗?显然,现在的陈主任的层次已经不是那么低了,他将手抬到对方胸前上方,轻轻抚摸一下警服上的警号,又拍拍对方的肩头,微微一笑,“呵呵,这警号不错,别弄丢了啊。”
这话听起来威胁的味道不重,但是配上他的神态、表情和语言,那骨子里的张扬和不屑,真的是发挥到了极限。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对方抚摸自己的警号,这个动作要多轻佻有多轻佻,他一时间就有点忍受不了,“你……”
“陈主任,你来办事的,给我个面子,”张梅适时发话了,其实这个中年人最是爱对她口花花,要不然也不会别人都没说什么,只有他开这种玩笑了。
她知道陈太忠是帮自己出头,心里微微暗喜,不过她也没办法坐视事态恶化,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事,略略呛两句也就算了,“好了老刘,你忙去吧,这是我们邻居,来找张所的办事。”
那老刘不满地看陈太忠一眼,犹豫一下,觉得自己不摸对方的底,还是转身走了,张梅也跟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陈太忠一句,“张所在二楼201,门上有牌子的……从安全通道上近一点。”
陈太忠心说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张建林吧,也省得那个老刘以为哥们儿是卖嘴皮子的,于是走到楼前,蹬蹬地上楼了。
张建林正猫腰在饮水机前接水呢,听到有人敲门进来,转头一看就乐了,“呵呵,是太忠啊,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同时四下打量几眼,发现这新装修的大楼也不算太豪华,该有的东西是都有,不过,看起来还是比较简朴的,“张所你这办公室有点儿空荡荡的感觉啊。”
“我们这庙本来就小嘛,哪儿比得上你们科委?”张建林笑着招呼他坐下,自己又端个杯子给他倒茶去了,“找我到底什么事,走私车上户,还是选号?”
在张所长想来,陈太忠这种大忙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车管所虽然算是个职能部门,不过涉及的也就是那么点东西而已,在真正有办法的人眼里,其实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像眼前这厮就是这样,若是给车上手续、驾驶证年检的话,那有的是人跑腿,也就是他说的这俩可能,还有勾此人专门跑一趟的理由,尤其是选号,人来车管所和打电话过来,力道不同,号的好坏也总有差异。
“选号?”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在他想来,车号其实无所谓,不过太差的总不合适,“哈,我就忘了这个碴儿了,你这儿有什么好号?”
“好号都在支队长手里呢,嗯,你找王局长也行,”张建林笑着摇一摇头,“我这儿还真没拿得出手的,最多两个八,炸弹号都没有。”
“我对8不感兴趣,有五个六的没有?”陈太忠笑着问一句,其实他这也是瞎扯呢,他才不想弄个吸引眼球的号呢,不过……将来开办公司没准要用不是?那也是公司实力的一种体现嘛。
“五个六的你得找章书记,”张所长笑着答他一句,随口扯开了话题,“你今天真是闲得没事,来看我的?”
“是,也不全是,张梅现在跟我住一个院儿,早上出来碰见她,正好想起科委给我配的车没上牌呢,索姓就连送她带过来办手续了。”
“哦,”张所长笑着点点头,“你们科委这次手笔真大,不配就算了,一配就是一水儿的桑塔纳,行了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叫个人帮你办。”
放了电话之后,张建林盯着陈太忠看一看,然后一拍茶几,“啧,我说怎么总想起有什么事没跟你说呢,对了太忠,你们科委能不能搞了红外线桩考?我这儿现在要上这个东西。”
“多大的单子啊?”陈太忠现在眼界高了,一般的小钱就看不上眼了,虽然知道这是张建林有意巴结自己,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巴结的机会呢?
一听他问的是单子大小而不是细节,张所长就有点失望了,不过他也不可能说你不能搞我就不给你了,于是笑一笑,“省厅推荐来的公司,是收二百四十万,我是看那帮家伙不顺眼,一个个牛皮哄哄的。”
这么小的单子?陈太忠有点没兴趣,就算百分之八十的利润,也到不了两百万,一时就想摇头拒绝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人家张所的一番心意不是,自己若是太过“钱高和寡”的话,难免会伤了一些人的心,更可能阻塞了某些来钱的门道。
“那我回去问一问,”想到这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紧接着面容就是一整,“这些人真是过分,不把张所长你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咱们凤凰人放在眼里嘛……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咱就不能答应,就算老张你咽得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你不以为然的神情,虽然是一纵即逝,不过我已经看到了!张建林点点头,心说牛人就是牛人,给了别人那是要打破头的好事,你居然嫌钱少?
不过,越是这种牛人,才越值得这样投资,他不介意地笑一笑,“知道陈主任你嫌少,不过,我早说了我们这儿庙小,这都是我最大的能力了……别看我是车管所所长,手上连个炸弹号都没有。”
“都说了谢谢你了,我可没嫌少啊,是你想多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坚决不肯承认,只是心里暗自郁闷,哥们儿有时候还是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看看,让老张伤心了吧?
“不过,我可是有点怀疑,你都弄不到炸弹号的话,外面车行里高价出卖的那些炸弹号,都是从哪儿弄的?”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死缓张建林听陈太忠问得犀利,也只能笑一笑,含糊地回答,“那些开得起车行的,谁的身后还没有几个人?别说找个副市长什么的,就算局里找个副局长、支队长,我还不都是得买账?”
正说呢,张所长招呼的人来了,却是陈太忠见过的,不过此人的名字他是死活想不起来了,“你是考试组的,是吧?”
“是,考试组的小仲,仲天民,”张建林笑着答他,随即又一指,“小仲,来,认识一下咱凤凰市最年轻的副处,科委陈主任。”
“陈主任,又见面了,”仲天民加紧两步走上前,笑着伸出双手,嘴里还不忘记跟领导解释,“队长,陈主任现在跟张梅住一个院子呢,都在横山区委的宿舍。”
张建林身为车管所所长,同时还兼任交警支队副支队长,“队长”这个称呼,也是亲近一点的人才会叫的,远一点的喊处长——张建林也是副处待遇,只有那些不太注意的,才会愣头愣脑地称其为张所长。
“你俩认识就更好说了,陈主任来是给他自己的车上牌照的,小仲你一定招呼好了啊,”张建林笑着点头,“具体该怎么办,不用我强调了吧?”
“队长您放心好了,”仲天民心里明白得很,找领导办人情事的人很多,所以张所长一般说话都非常讲究,不同的字眼说出来,那就意味着不同的执行力度,就像财政局签字一样,里面学问大着呢。
不过那些说法,都不适用于眼下,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瘟神来的,要是只来一个电话倒还好说,可是人家都到所里来了,那也就不用琢磨怎么应对了。
“对了陈主任,你这个是要上o牌还是90牌?”要不说专业人士办事,就是细心呢?冷不丁仲天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o牌是传说中的特权车牌,90牌是市政斧专用。
事实上,他的用意不止在此,而在其他的,不过张建林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看一眼陈太忠,“你要上普通号的话,我给你想办法找个四个六的号……不过,这可是得你自己用啊。”
小梁是分管号码发放的,算是一等一的吃香位置,也是张所长的心腹,只是,仲天民想领着陈太忠去讨好号,人家肯定不理。就算他搬出瘟神的名头都没用,小梁只认张所长。
当然,这些因果,是仲天民在走出张所长办公室之后才交待的,陈太忠听得摇一摇头,心说这车管所屁大一点的单位,倒也是等级森严分工明确——还是各有油水在其中啊。
“没啥,就是随便给个差不多的号就行了,”他笑着摇头,因为有顾忌,他就不想要特权号和好号,“我是嫌那些号不方便,两个六就够了,太扎眼了不好。”
接下来就是办手续了,有仲天民领着,插队办理那肯定是必然的,可纵然如此,他的事情办得都不算快,因为有些人还真就不买仲天民的帐。
当然,这不买帐也不是做得很明显,无非就是语气不耐烦一点,多问两句之类的,场面上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只有一次,仲天民见陈太忠被问的有点火了,才插一句嘴,“要不要我请张队长给你打个电话?”
不过这个麻烦,却是陈主任自己找的,没办法,这位正是那个被他摸了摸警号的“老刘”。
“真是麻烦啊,”陈太忠没办过这事,心里实在腻歪到不行,“这盖了九个章了吧?我说,给飞机上个牌子,手续也不会再多了吧?”
“这算好的了,有我带着你呢,”跑了这半天,仲天民也发现,这陈主任并不是那么难说话,语气也就随意了一些,“你没看每个窗口都排这么长的队?有的人不明白程序,排错几次队,三天都办不完。”
“你们这叫折腾人,”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心说还好这年头车还不算太多,等过上两年还是这样的话,会累死人的,“大厅门口你们不搞个流程表?”
“那是张队长考虑的问题了……”仲天民笑着摇一摇头,才待继续说什么,一边走过来一个男人,沉着脸发话了,“小仲,我找你好几天了,你过来一下。”
仲天民的脸色登时就苦了起来,犹豫一下才回答,“你等一下,我把领导的客人安排了,你着什么急,我又跑不了。”
陈太忠本来正闹心呢,听到这话,很不满意地上下看了对方两眼,虽然没说话,可是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
“算了,陈主任,私人的事情,”仲天民见状赶紧低声嘀咕一句,显然,陈主任自恃身份不好说什么,可是看这架势,自己要请其代为出头,肯定也能获得支持,只是这事情,实在不好张扬,“不关您的事儿。”
一边解释,他一边抬手拦住一个穿便衣的年轻人,“小王,带着陈主任去拓一下号,这是队长的朋友,不敢怠慢了啊。”
这小王似乎不是正式编制,也不怎么爱说话,带着陈太忠到了检车的地方,帮着领了透明胶带和印油,就交到陈太忠手上,“拓车架号和发动机号。”
“我不懂,你来,”陈太忠也不接这东西,心说这家伙怎么是这种态度?谁想小王默不作声,一边倒是过来两个闲汉,“兄弟我帮你拓吧,一个号十块钱。”
“你拓不了?”看着小王,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拓不了,一般人都拓不了,这也是技术活,”小王淡淡地摇头,面无表情,“自己拓出来的号都不够清楚,还是花钱找他们拓比较划算。”
这帮人一看就是闲汉嘛,陈太忠有点恼火了,走到一边看别人怎么拓号,我还就不信了,一般人都拓不了?
这拓号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印油涂抹到号码上去,然后贴上透明胶纸带,用力压实再猛地一拽,于是红彤彤的号码就出现在胶带上了,然后将胶带往白纸上一贴,一个备案用的号码就有了——不得不说,拓的号不清楚的话,还真的很难过关。
旁边有那些闲汉在帮别的车拓号,手法非常娴熟,不但快拓得也清楚,也有那不信邪的车主,自己拿印油拓号,可是拓下来的号实在不能看,可见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他看了一阵,觉得自己要去拓,肯定也没问题,不过哥们儿好歹也是堂堂一副处了,大庭广众之下,不能那么丢人吧?拿手指沾了印油,撸起袖子往车架上抹?
他刚拿定主意,一边又过来个半大小子,手里也拿着抹布等物件儿,一看就是专业的,“大哥我帮你拓吧,一个号十块,不清楚不要钱。”
“行了,就你了,”陈太忠见他穿的军大衣四处走风,这两天天气又冷,小家伙冻得吸溜吸溜的,心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在学校的啊,哥们儿发发善心,就照顾你了,“快点儿啊,我事儿多着呢。”
“大哥,还是我来吧,他活儿不行,”刚才的闲汉跟过来了,一个跟陈太忠腻歪,另一个却是走上前推搡那孩子,“小子,今天不是你们马庄人接活的曰子,怎么,想坏规矩?”
“人家大哥愿意让我干,”小孩一指陈太忠,顺手又用袖筒抹一下鼻子,“你又不是没抢过我的活儿!”
“行了,少说废话,你给我干活,”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才待再说点什么,有电话打了进来,是联防队员小董,“陈主任,碧空省阳光市的辜书记,要判了……死缓。”
小董上次去了一趟碧空,不但打探了点消息回来,还结交了几个朋友,所谓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就是这样了,人走了之后,居然还能收集到这样的消息——换给陈某人都未必做得到。
“死缓?”陈太忠听得就是吓了一大跳,死缓啊,一个市委书记被判了死缓,这还真是玩得大了,“这么大的仇?”
“那俩斗得太凶了,你不知道啊,”小董苦笑着回答,“消息早就传遍整个碧空了,死刑的话省长走人,无期的话书记走人,死缓……估计这就达成什么说法了。”
“你这才是小道消息,这么大的事情,能街头巷尾都知道啊?”陈太忠笑着啐他一口,心里却是有些凛然,果然是这样,死缓的话——两边都走人?
“我也就是听说了,”小董笑着答他,估计也没太把这消息当回事,“反正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这个死缓,十有**是这样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站在那里愣了起来:要不要给老蒙打个电话?不过按说,以蒙老板的消息渠道,应该早知道了吧?
犹豫一下,他还是打个电话过去,蒙艺听他说完之后,还真没说什么,“嗯,先这样吧。”
压了电话走回检车场,他才发现,那俩闲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指责小孩,小孩儿却是埋头拓号,充耳不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