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后四人横七竖八的仰卧在河对岸的沙滩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和河对岸那不甘心的对着他们低吼着的狼群,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啊,该死的野狼,该死的小鬼子,该死的闫二狗,爷爷逃出来了哈哈,呜呜呜。”
也许是这一天来的经历太过惊险,老曹躺在潮湿的河岸上休息了好一会,忽然又坐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对着对岸的狼群大嚎起来。
他似乎要把憋在胸中的恐惧、不安和怨恨全部都发泄出来,哈哈大笑了一阵后,竟然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郝大仁这会浑身酸疼酸疼的,早已没有了力气逗弄老曹,只是咧着嘴笑着看着他在那发癫,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已经摊到在地的老魏和满身伤痕的山子,喃喃的道:“活着,真好。”
几人被狼群袭击的时候,山子的脸被伸出来的树枝刮出了两个深深的血道子,这一路跑来也没工夫清理伤口,又被河水一泡现在还在渗血,两条胳膊也被硬树枝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山子现在却笑得很开心,他饶有兴致得看了会儿发癫的老曹,然后又左右看看老魏和郝大仁,正好和郝大仁的眼神碰到了一块儿。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然后同时大笑了起来。
郝大仁指着山子说:“瞅瞅你那狼狈样,比个小叫花子都不如,还他娘的穿了个红肚兜,哈哈哈。”
山子也不甘示弱:“你也好不到哪去,脸都被狼爪子拍花了,还笑话我呢哈哈。”
然后山子使劲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郝大仁边上脱下了肚兜,一用力将肚兜撕成了红布条,拉过他的手轻轻的给他包扎起来。
山子一边包扎一边心疼的掉着眼泪说:“大人,从俺进了集中营你就一直照顾俺,要没有你和老魏俺早就死了,今后你就是俺的亲哥!”
郝大仁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山子的头,笑着说:“傻小子,没事,哥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拿枪打鬼子,淌什么马尿,像个爷们似的!”
山子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小心的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发够了疯的老曹往后一仰趟了下来,可是还没过两秒钟又“呼”的一声坐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郝大仁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我的金条!”
他这一叫不仅把刚躺下歇着的郝大仁和山子吓了一跳,就连自从过了河就瘫在岸边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的老魏都给惊动了。
老魏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就被老曹这一喊给喊醒了,绷直了身子往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不解的问:“怎么了?怎么了?野狼过河了吗?”
郝大仁看着一脸懊悔的老曹,嘿嘿笑着说道:“不就是二十根金条吗,等到了山上我给你200根,让你抱着金条睡觉。”
老曹顿时眼睛一亮,
“真的?真的给我200根?”
“假的,哈哈,要真有200根金条,爷就不当土匪了。”
“那......”
“别这啊那啊的了,东西放那没人找得到,有机会爷再带你去取。”
老魏和山子也过来凑热闹,山子问郝大仁:“哥,真有那20根金条吗?”
郝大仁见他们都好奇,便解释道:“真有,去年鬼子刚来的时候,我担心小桃红,就偷偷带人进城来看她,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几个鬼子兵抄了一个大户的家。”
“我们就偷偷跟在后面,趁着天黑把他们全都给点了卯,然后拿了东西我们出城的时候,我找机会藏在那附近了,哪知道鬼子竟然在那里修军火库啊,不光有金条还有枪和子弹呢。”
山子和老魏这才知道,郝大仁并不是糊弄老曹,老曹一听真有这事便又开心起来,
“大人,咱回头赶紧把金条起出来吧,外一让别人给起了可就白瞎了。”
郝大仁气的踹了他一脚,然后没好气的说:“就他娘的惦记金条,不怕被鬼子抓回去啊?过阵子再说吧。”
虽然现在都累的够呛而且浑身带伤,但他们可不敢就在这里睡觉,说不定就被巡逻的鬼子给堵到了呢,那样的话这一天一宿就白折腾了,而且他们将会死的很惨,于是几人又休息了一会便起身继续往东面逃去。
穿过了河边的树林,没走出多远他们就看到了一片庄稼地和一个村子,那袅袅的炊烟看得他们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致了!
也许是在集中营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也许是数次历经生死让他们的神经变得脆弱了,也许是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能吃口热饭、喝口热水,然后躺在真正的火炕上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了。
这寻常里司空见惯的景象,这会儿在他们的眼里简直成了这世间最美的画面,甚至让他们感觉心都砰砰的快要蹦出来了一样。
村外的小山岗上,几人趴在土堆后一边目不转睛的往村里看去,一边商量着要去哪家求助。
进村前郝大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让大家都卸下了武装带,连着刀鞘都藏到了村外,然后又找来大石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刺刀统统弄断,然后才分给几个人。
老曹看着手里只剩了不到半尺的刀刃,咧嘴嘟囔起来:“这不祸害人呢吗,这样就只能藏袖管里了。”
郝大仁拍了他脑袋一下,然后和三人解释道:“这村子咱不熟悉,明面上不能带武器,这几把刀都剩半截了可以藏在身上了,别看只有半截也能杀人啊,防身最好了。”
老曹指着村里最大的一个院子说:“咱就去那家,你们看那院子可不小,肯定是个富户,没准还能搞点肉吃,或者整两口大烟呢。”
郝大仁看了看否定道:“不行,要我看咱还是去山坡上那家,你们看那家和村子有一段距离,而且在最里面,就算鬼子来了咱们也能有时间逃跑。”
老曹吧唧吧唧嘴不满的说道:“就那个破房子,一看就是穷鬼,没准连个窝窝头都没有呢。”
山子狠狠的瞪了老曹一眼,“我们就去那家了,你爱去不去。”
老曹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他可是将昨天山子杀两个鬼子时的情况从头看到尾。
那叫一个凶残啊,尤其是那双通红的眼珠子和满身鲜血的样子,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简直就是个小煞星。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半大小子真发起狠来,比郝大仁这个实打实的土匪可要恐怖多了,现在被山子一瞪顿时便没了脾气。
虽然天刚亮村里还没几个人出来走动,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村,不是做贼心虚而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二鬼子,外一被二鬼子给捅到了鬼子那里可就遭了。
几人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来到这户人家的院外,郝大仁带头“噌”的一下就翻过了院墙,其他三人也跟着跳进了院子。
老曹是个急性子,进了院子就来到门口一边敲门一边说道:“家里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过了片刻,屋子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吱呀”一声,门开了。
接着本来还是一脸笑意的老曹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三人定睛一看就见一把黑黝黝的盒子炮顶在了老曹的脑门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从屋子里窜出两个身穿黑段子面短衫的粗壮汉子,分别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几人都纳了闷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看似普通至极的庄户人家里,居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