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西就那么盯着床幔看了许久。
他并不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在死后能去什么神的国度,所以他这是……活下来了?谁救了他?是那个……深棕色短靴的主人吗?
那西已经忆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皱着眉坐起身来。
他第一时间翻看了环境探测功能的历史记录,却意外地没能在上面找到有关于他昏迷前后有过谁接近他的记录。
那一幕……是幻觉吗?那又该怎么解释他获救的事实?
虽然那西记得同行的人中只有雷莎一个人穿着同色同款的短靴,可雷莎早就离开,再者她作为一个神殿侍女,那西并不认为她具备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他救出来的能力。
……或许,可能是雷莎带来了救援的人?
可这记录却什么也没显示啊……
刚醒来就思考的行为让那西的头隐隐疼了起来,他只得把疑虑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转头望向四周。
环视一圈,那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房间里的布置与摆设,无一不是神殿的风格。所以……他这是被救回神殿了么?
他靠坐在床头,视线不由得望向窗外。
风和日丽,阳光带着绚丽的光华斜照进房间里,不时有轻柔的风拂动窗帘吹进来,微凉的气息中隐约带着阳光的温暖。
真是个相当惬意的天气。
就在那西朝着窗外望着发呆时,一阵脚步声从房间外的走廊传来,系统提示有人接近的声音证实了环境探测功能并没有罢工,在提示音倒数之中,来人推开了房间门——深海蓝的双眸正对上那西望过去的眼睛,来人正是雷莎。
乍见那西苏醒,雷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喜悦的光都快要流泻而出,她反手一关门,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过来:“你终于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西摇头。先前他就发现了,身上的伤口全都接受过治疗,连疤痕都已经找不到了,就是浑身酸痛得像被人胖揍过一顿似的——这也正常,在地道里昏迷之前和鼠群的一战对于他的体质来说绝对是超负荷了,他捏了捏手臂感受了一下那酸爽的感觉,问道:“我昏迷了很久?”
&睡了整整三天呢。”雷莎又追问了好几遍:“身体真的没事了?”
那西只得再三安抚他这爱操心的侍女,“真的没事了,不骗你。”
确认了那西说的是真话之后,雷莎一眯眼就凑近前来,细长柔软的手指不由分说就捏上了少年的脸颊,捏着颊边的软肉朝外一拉:“既然没事了,我们可来算算账!”
算、算账?!
那西惊愕地瞪大了眼,半晌才发出一个单音:>
&么,你想假装失忆?想得可美!”雷莎此刻的脸贴得极近,她单膝跪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那西,黑亮的长直发蜿蜒垂落,几缕发丝随着窗外吹拂进来的风飘贴到那西的脖颈里搔`刮出一片酥`痒,少年的身体紧绷着,因为注意力全被那一处吸引去了,那令人难耐的感觉顿时被无限放大。
那西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勾引了……
雷莎却仿佛对她无意中造成的一切恍然无觉,掰着手指真的开始算起账来:“在糖果屋你撇下我,独自一人以身犯险这是一件!后来大家经过商量之后分头行动,我和艾莉莎追上去找你,你却再一次抛下我,赶我走,这是第二件!”她像是无理取闹的恋人,微微嘟起的红唇把那西犯下的“罪状”一件又一件地数了出来。“你最后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脱险?主教大人说他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失去意识,而鼠群却消失不见,倒是在你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道中有战斗过的痕迹,血溅得到处都是!”
那西听着听着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是你带了人来救我的吗?”
雷莎担忧地放开了捏着他脸颊软肉的手,转而覆到他的额头上:“……你身体果然还没好吧?发烧了吗?在说胡话?”
那西哭笑不得地将她的手抓了下来,握在手里却没再放开。
&走我的人可是你啊,怎么又在说我带人出现了呢?我和艾莉莎一起带着克洛薇亚回到糖果屋之后,主教大人和城主派来的卫兵才刚到,这才有人下到地道里把昏迷中的你带了出来。”雷莎“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似的反手捏了捏那西握着她的手:“对了,这件事得告诉你——克洛薇亚小姐死了。”
虽然这是预料之内的消息,但那西还是得配合这个消息露出满脸的震惊:“你说什么?!”拔高声音说话的行为令三天没说过话的嗓子一下子破了音,随后就是岔了气引起的一阵狂咳。
雷莎赶紧去给他倒水,“我们带着她回到糖果屋的时候仿佛还没什么问题,但主教大人查看了她的情况之后,这才知道她已经断气有一段时间了。你得做好准备,主教大人吩咐过在你醒来之后,你得将在地道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还有克洛薇亚小姐的父亲——是的,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那位武圣大人已经赶到哲里城,现在就住在神殿里。”
&我明白的。”那西对此自有准备,关于克洛薇亚之死的说辞他早在决定前去“救”她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也知道被找去谈话是必然的事。他皱着眉接过雷莎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可是,怎么会这样……我把她救下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失去意识而已,根本没有那个余裕去检查她的状况,这下难办了……我会被怀疑吗?”
&么会!你也想太多了。”雷莎伸手在他肩上按了按:“那西,要知道虽然你目前为了一个月后的牧师考核做准备,但说到底暂时还是个编外人员,当时糖果屋发生那样的状况,你能挺身而出追上去已经让主教大人非常动容,虽然克洛薇亚小姐遭遇不测,但我们最终不还是将她的遗体带回来了吗?你还受了那样重的伤,做到这一步,没人能苛责你,你明白吗?”
那西端着水杯低着头,沉默不语。
&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自责也没有意义。”雷莎催着他又喝了几口水,便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随后折回来在床边落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次你保护了哲里城免受魔兽的袭击,同时主教大人在地道中段与底部地穴中感知到了残留的巨大光系能量,这次不管你有没有把牧师本职技能学全,你的考核都会通过。在将你从治疗室转移出来的时候,主教大人就下了这个命令,将你直接转移到了牧师们的居所,你瞧,这就是你的新房间。”
醒来时的疑惑得到了解答,那西对这个结果也是略感意外:“主教大人他竟然……”
不知道这件事的话,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克洛薇亚的死而受到怀疑,不过眼下有了主教大人的这一道命令,他倒是可以安心了。
&说你是近二十年来最有潜力的信徒呢。”雷莎与有荣焉:“后来我听说,就连哲里城魔法协会的魔法师们都感知到了你在地道里释放的光明系魔法,据说引起的能量波动非常惊人噢!”
听到雷莎这句话,那西却只是笑了笑,低下头去摆弄自己的手指,那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模样让雷莎一挑眉,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睡了三天你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顺便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主教大人——”她才刚站起来,就被拉住了手。
&走。”少年微仰起头,浅蓝的双瞳里有乞求的光氤氲而出,他软声要求道:“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虽说那西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可却无法漠视面对又要一个人独处时内心的惊惧感,明明刚醒来的时候能平静地呆坐着,可偏偏在看到雷莎并和她交谈过后,对她本就已经萌生了的些许依赖感拔至最高值。他一点也不想让雷莎在这时候离开他。
没人能在这种时候拒绝他的要求,雷莎也不例外。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便顺着主人的心意,伸过去轻轻触碰了下少年的脸颊,然后拂过他颊边浅金色的碎发一路而下,最后停在他的下巴处,捏住轻抬——
&啊……如果你答应以后都不再说赶我走的话,我就答应留下来陪你。”
话语的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间,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了少年浅粉色的唇上。
两人的唇瓣交接,彼此感受到的那抹柔软触感令人心折。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从谁口中逸出一声轻叹,随后雷莎轻轻抬头,在那西想要开口说话之前又落下一吻,辗转变换着角度啄吻了他数次,最后抵在他的唇上轻轻揉蹭了一下,就这么相贴合着呢喃般地说道:“乖,你的身体需要进食了……我不会去太久的。”
说完,雷莎抬手揉了揉少年那一头柔软的浅金色短发,起身开门出去,在转身关门时还一勾红艳艳的唇,冲那西俏皮地一笑。
关上门转身迈步的黑发侍女伸出舌尖一舔下唇,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魅惑而愉悦。
那西被这一出震得神情恍惚,好半天才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这是……被亲了?
可、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