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监狱风云
高大兵的话如一道惊雷在朱小春的耳边突然响起。在听到这话之后很长的时间内,朱小春的嘴巴都是愣的张了好大好大……
“你、你能否,再说,再说一遍?”朱小春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道。
高大兵浑然不觉朱小春现在的反应,还是沉浸在自己那幸福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听到朱小春要求自己再说一遍后,他还是憨笑着道:“我说,钱县丞家的女儿钱彤儿要嫁给我了!”
朱小春似乎听到耳边有一排排的雷声响起,根本就停不下来。
现在的他知道宝应县城中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了,县令与县丞的争斗根本就是必行之势。县丞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高大兵,这是什么节奏?这摆明了就是要将高家拉上自己的这条贼船啊!
而从县丞拉人的这个动作上也可以预示出,他和县令的斗争,是一个很高的级别的,到时候或许已经不仅仅是要牵涉到人命这么简单。
朱小春很想大声地去劝阻高大兵,让他将这个婚事推掉。然而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开什么玩笑,县丞的婚事,说退就能退吗?更何况高大兵的爹高升都已经同意了,这已经是定局了。
此时此刻,朱小春心中突然闪过很多种可怕的结果,这些结果都让他难以喘息过来,良久,他才渐渐平复。
“大兵,祝福你!”朱小春此时也只能这样说了。
“恩恩……哈哈,小春啊,我的婚事会晚些再举办,等你出来了,你就可以喝上我高大兵的喜酒了!”高大兵幸福地想着,憨憨的脸庞令朱小春的右眼皮猛跳。
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半时辰左右。朱小春心中全是在胡思乱想,高大兵则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无法自拔,两个人的精力都不在谈话上。
“小春啊,那我走了,你在狱中要保重啊,谁欺负你,你可要狠点,我每隔五天就来看一次你,只要你哪里少了一根汗毛,我就不会放过这些杀才!”
高大兵在牢房外高声地喊着,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让所有的狱卒们,犯人们听到。很多犯人听了之后都是打了一个寒颤。虽然说捕头的儿子不算什么人物,但是要搞他们这些小狱卒的名堂,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并且最近传言,这位捕头的儿子即将要成为县丞家的女婿了,日后者地位又是超然了,所以在这大牢中的狱卒们,谁敢惹他?
于是很多狱卒们都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在这个朱小春面前有半点的不礼貌。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要打瞌睡了,以免影响他睡觉时候汗毛的生长,对,以后也不要随地吐痰了,因为吐痰时候的气流也会不利于汗毛的生长……
朱小春苦笑着向高大兵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目送着他离去。
他现在心中十分复杂,自从听到高大兵要和县丞的女儿结为夫妇之后,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心烦意乱,站着烦,坐下烦,躺下更是烦的喘不过气来。高大兵毕竟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好兄弟,虽然在默契上,自己感觉陈游儿和自己心灵更加相近,然而高大兵和自己的兄弟情谊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高大兵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他都会特别难过的。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在七月初五晚上,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去花满楼,看那事态是如何发展的,到时候只要高大兵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助的。
至于七月初五的晚上该怎么出去,他倒不是很愁,他相信这两天之内,那个聂惊龙一定会来一次。以聂惊龙的手段,进入这守备松散的大牢中,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候自己和聂惊龙商榷一下,再做些手脚,在七月初五晚上就可以潜逃出狱了。
他正想着,却听得牢房外面想起了桀桀的冷笑声。此时灯火昏暗,朱小春在牢房之内,根本难以看清门外到底是谁在笑。然而他却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出这个发笑的人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于是朱小春假装奇怪地道:“这么晚了还有笑声?莫非这大牢里头是闹鬼么?还他娘的是一个贪恋男色的鬼?真是吓死老子了?”
他这话一说出,门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冷哼声,然后一个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嘿嘿,朱小春,你可真是手脚通天,连高升捕头都能罩着你,你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一听这声音,朱小春便已经知道是谁了。此人不是那说话阴冷的常阴又能是谁?此人也不知身上何故,自从入狱之后一直刁难自己,甚至于在高升父子在的时候,也想着如何去弄自己的名堂。饶是朱小春脾气再好,经过了这么多,他也很生气了,更别说现在的朱小春正在气头上呢!
于是朱小春不再顾忌此人狱卒的身份,他也是冷冷一笑道:“谢谢常狱卒的夸奖,不知道刚刚我那大兵兄弟给常狱卒您的那一巴掌可好吃否?看来肯定是很好吃,否则您现在怎么还在这傻傻的笑呢?你说是吧!”
“哼,你!”门外的常阴显然生气到了极点,此时他恨不得将门砸开冲进去给朱小春来一顿痛揍,然而想起高大兵出去之前的那一番警告,这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转而他又恨恨地道,“不就是攀上了一个县丞吗?这么嚣张,哼,我看他还能嚣张几天!”
朱小春讥笑道:“人家至少能够攀上县丞,而常狱卒您呢?现在三十多岁了,为何还给我一个一事无成的印象呢?您这做人也实在是太失败了嘛……”
常阴怒极反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呵呵,县丞是么?我告诉你,四天之后,本县之内将只有县令大人,县丞算个屁?到时候依附县丞的所有狗,都死得特别快!哈哈,当然也包括你,等高大兵等人死掉了,你朱小春还不是任我折磨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朱小春皱了皱眉,道。
“哈哈,现在知道怕了吧?”常阴有点歇斯底里,“告诉你吧,四天之后,就是夺魁大会上……你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夺魁大会吗?哈哈,告诉你,外界保守估计,到时候至少有几十条人命要交代在那儿,现在外面的传闻是,吴县令要和薛百户联合起来斗倒钱县丞还有高升。宝应就这么大,这传闻肯定是错不了的……等高大兵他们都完了的时候,你就等我来收拾你吧!”
常阴边说边大笑,他这行为很容易让朱小春怀疑他童年受过什么刺激,否则不足以成为这样的人。然而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常阴说的这些话,对于朱小春而言,太可怕太可怕……
如果他说得没错,那么,一群捕快对上百户下面的军户们,有胜算吗?
朱小春知道大明的军户们都是用来种田去了,战斗力很不高的。但是这是相对而言的,对上满清的铁骑,是不高,但是要是对上从没有打过架的捕快们,这可就很难说了。
朱小春的右眼皮猛跳。他正想再问常阴两句,然而牢门外面已经没有声息,显然是此人说完这番话,已然远走了。
黑夜似乎无比漫长,朱小春一句又一句的叹息成了黑夜中永恒的旋律。
第二天,朱小春正要迷迷糊糊地睡去,便听到牢门外响起了几句喊冤声,经过观察与询问一些狱卒,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涉嫌乔典史之子被杀一案而被抓进来的。
乔典史似乎暴露出他虽然不锋利但是却还没有老去的獠牙,在宝应县城中疯狂地舞着。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每天都有人被抓进牢房中,朱小春预估了一下,前前后后,竟有五十多人。
窝藏犯人的朱小春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清白的。而乔典史把他们抓进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给这些人安插的罪名比莫须有更加可笑。这让朱小春在感到愤怒的同时,也为这个正在走向灭亡的国家感到无比的悲哀。
一个小县城,一个小小的典史,就能够这样飞扬跋扈,由此而知那位权倾明末的太监魏忠贤能够祸国殃民到什么地步。
狱中不知岁月,朱小春也不去算日子了。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吃饭,睡觉,然后吃饭,然后发呆,然后再睡觉。朱小春感觉自己的肚子似乎大了不少,嗯,估计是变胖了……
这天,朱小春观察到外面谈论“花魁大会”的狱卒越来越多,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已经到了七月初四了,明天就是七月初五,举办花魁大会的日子。
这天晚上,聂惊龙也终于来了。当然,是在朱小春很不情愿他来的时候来的,因为当时正处于子时,朱小春正在呼呼大睡。
被吵醒的朱小春心情当然不好。然而,虽然有起床气,他也还是强行忍住,毕竟人家亲自来探监了嘛。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入狱四天了……”朱小春的语气有点小幽怨。
“哎……”聂惊龙叹道,“自从你被抓之后,朱妈妈的情绪一直不稳定,经常跑到乔典史那儿去哭闹。第一次的时候,她被乔典史家的那条叫做乔泰的狗给踢了一脚,第二次被踢了三脚……”
“乔泰!”朱小春咬牙切齿。
“第三次,我为了避免惨剧重演,于是便想了一些办法让她出不了门,然而,你的朱妈妈确实是孜孜不倦的好妈妈,一次次受到阻碍,一次次又能战胜自我,去乔典史家里哭闹的决心几乎从未动摇……我怕她有闪失,就一直没时间过来探监,时间都花在想办法让他不能去乔典史家哭闹上面了……”聂惊龙仰天长叹。
“朱妈妈……孩儿,对不起你!”朱小春泪流满面啊,此刻他终于感受到朱妈妈对自己的爱了,他又看着聂惊龙道,“聂大哥,也实在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聂惊龙似乎有些羞赧。
“哦对了,能否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她出不了门的?”
“也无非就是给她灌蒙汗药,敲闷棍什么的……”聂惊龙扭扭捏捏了好久,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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