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萧言本是想看场好戏,却不料在看到她抿唇不语时的似羞似恼的少女情态心跳顿时漏了半拍,继而笑意涌上眉间,坐到顾家身旁轻声问:“点份肉末茄子好不好?”
顾家明显跟不上他这么跳跃性的思维,她还一直在想着之前他说她吃醋的那个话题,听他说这话时不可避免的一怔,随即又展颜欢笑:“好啊!”
萧言纵容她的后果就是之后的两顿饭他们吃的都是肉末茄子和糖醋鱼,点的汤也大多是顾家爱吃的口味,萧言虽然不怎么爱吃,但也不会挑剔。终于在第二天顾家拿起菜单就要点肉末茄子时萧言忍不住蹙眉问:“顾家,你是不是无肉末茄子吃不下饭?”
顾家拿着菜单的手一顿,抬眼看着他:“是,也不是。”
“哦?”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偏爱吃肉末茄子,再加上因为你的缘故,跟你在一起时我总会想到它,如果你不在,它是可要可不要的。”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从窗外透进来的薄阳照在她浅笑的眉眼,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萧言听她这句堪似表白的话禁不住笑开了颜,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顾家,我给你安个昵称吧,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昵称。”
“嗯?什么?”顾家瞪大眼睛问他。
“既然你这么爱吃肉末茄子,那我以后就叫你肉肉吧。”
“去你的,你才叫肉肉呢,这什么昵称啊,真难听!”顾家抬脚踩在他的脚背,颇用了点力。
萧言也不怒,反而笑的更开,扳过她的身子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是令人心安的温柔:“叫末末吧,以我之末,补你之长,我们相携着走下去,直至人生道路的末端,在天涯的尽头,相依相偎。”
顾家呆楞了一会,强忍住鼻间的酸意扑在他怀里,闷哼的应了句:“嗯。”
萧言走的那天已是雪过初霁的晴天,阳光虽不热烈,撒在身上还是带着薄薄的暖意。顾家在火车站候车室里焦躁的陪着萧言,纵使她有千万个对他的不舍,也只能强颜欢笑的陪着他等候分离。车站是思念的化身,它能让人喜,也可以使人伤。我们在那里等候着重逢,也在那里厮守着分离。火车的“轰隆”声响起,几人欢喜几人伤。
还没有分别,就已经开始想念,是不是每对相爱的恋人都是这般的贪婪,明明人还在眼前,却止不住泪眼朦胧的悔恨着将要的离别。
播音员在广播里礼貌的催促着乘客尽快检票上车,顾家拉着萧言的袖口,紧紧的不放开。萧言有点无奈的笑笑:“末末,你再这样我就走不了,”见顾家还是抿唇不语,“末末,不要撒娇,嗯?寒假我会回来陪你。”
顾家把脸埋进他胸膛,一手搭在他腰间,另一手绕到他后背笨拙的写着“我会想你的”,萧言低头附在她耳边呢喃:“我知道,”轻笑一声后,“我也是!”
萧言走后的第三天顾家收到了一个他寄来的快递,是一部版型很好看的女性手机,里面还附带一张便条:本来是想在你生日时给你的,可我最终没在你生日那天赶到,错过了你的生日,礼物我现在补上,希望你喜欢(不要嫌弃我的眼光)。
吹着阳台上的冷风,先前还冻的瑟瑟发抖的顾家忍不住笑弯了嘴角,站在一旁晒衣服的苏瑶一脸好奇的看向她:“怎么,萧言给你写情书了?”
顾家不语,摇摇头。
苏瑶凑上前看了眼她手里的便条,随即恍然大悟:“真心羡慕你啊,有这么个贴心又帅气的男朋友,”拿过手机细瞧,“据我目测这手机应该不便宜,咦,你家萧言家里是不是很有钱的呀!”
“不可能的,他平时穿的衣服大都是我们都熟悉的牌子,他高中时的零花钱也不会比我们多多少。”顾家笑着回她。
“那也保不准人家不炫富啊,你看他那涵养,真不是从小家小户出生的孩子该有的,你不会和他相处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什么吧,萧言也真是的,自己女朋友有什么好瞒的,有的人还不得借这个条件去外面招蜂引蝶呢!”
顾家不禁一怔,转首看向窗外,心沉了又沉。是啊,自己虽已认识他将近五年,可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平时的吃穿喜好和众人皆知的出众的容貌和成绩,而他家的具体位置,他家里有什么人,甚至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陈琳他都从没跟她解释过,是不便说,还是不愿意说?不是不好奇他的家境,不是不嫉妒那个时常和他同进同出的陈琳,只要他不说,她也不想问。
“在爱情面前,人会变得多疑,会开始斤斤计较,同时也会变得矜持。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疑惑,但碍于不好意思或是自尊心在作祟,所以在情人面前,总是欲说还羞。或许他会觉得你可爱,或许也会觉得你做作,你的一颗心悬在那,晃荡着不知该如何自处。你失落,你彷徨,甚至是愤怒,在他面前都要掩饰成落落大方。心很疼,但也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黯然神伤。是谁说过,人在爱情面前可以卑微的如地上的尘,爱的越深,越甘于装傻充笨?萧言,我希望你能爱我比我爱你多一点,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脆弱又多疑。等哪天我的心累了,记得来找我,只要你还在,时光还未老去,我会陪你去看咱们家乡那片蓝蓝的海,陪你踏软软的沙。”顾家合上日记本,趴在桌上低低的哭泣。
上海也在12月的末端下起了雪,南方没有暖气,室内也是湿冷的蘸骨头。难怪习惯呆在有暖气的室内的北方人到了南方会受不了南方冬天的湿冷,就算是在南方土生土长的的萧言,他也觉得此时的天气是糟糕的,风大雪大,窝在家里照样还是冷的直跺脚。萧言坐在床上看着期末考试的复习资料,房间里的流通着的冷空气让他怎么也不能够静下心来复习。
掀开被子走到窗边,看着银装素裹的窗外,忽然就想起了初三冬日里的那场大雪,顾家穿着嫩黄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跑着,笑着,白与黄交接在一起,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兰依丢了一个雪球在她脸上,细雪黏在她的眉间和粉白的小脸上,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又像是一朵盛开在天山上的雪莲花,纯粹中透着高洁。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要一想起它,总是会不自觉的笑意蔓延到了眉角。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萧言坐在床上接过电话:“喂,陈琳!”
“开门吧,,我在你家楼下!”也不等萧言回答她就挂了电话,萧言无奈的笑笑,自己的这个发小,这么多年了性格还是这么的大大咧咧,做事也神出鬼没的,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孩子能吃的消。
萧言一打开房门陈琳就冲了进来,东西放下来后径自走到茶几旁倒了杯热水,嘴里碎碎念道:“下雪天真不好,地面滑还不要紧,关键是在车内我还是照样冻的直跺脚,”伸出右手,“你看,手都冻紫了,太影响我的个人形象了!”
萧言递给她一个暖手袋:“谁叫你爱美不多穿点衣服的,形象重要还是命重要?”
“在我看来,形象更重要一些。”陈琳思考一会后回他。
萧言嗤笑道:“真搞不懂你。”
“你别尽只唠叨我了,说说你的情况吧!”
“什么情况?”萧言蹙眉问。
“你别跟我打哈哈了,你的事情我哪件不知道的,我说的不就是你的身体状况。”
萧言低头把玩着手机不语,半晌后抬头笑说:“放心,死不了!”
“如你所言最好,”指指她先前放在地上的袋子,“诺,那是我买给你的东西,有水果也有营养品,我走之后记得吃。”
萧言走过去翻看了下袋子:“你还真当我是病号了啊!”
陈琳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你本来就是!”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本是大家都在努力避免触及的话题,看着萧言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也在隐隐的痛着。
她一直守护着的男孩,却不爱她。她爱他,却不想让他知道,不是怕他会拒绝,而是怕话一说出口就会破坏他们之间原有的默契。有些爱,不说出不代表不懂得,说出了也不代表会有称心的回答,倒不如隐忍着,默默守护着他,陪他欢喜陪他伤,虽不是情人,但胜似亲人。也曾嫉妒过顾家,但爱情没有所谓的谁是真正的赢家,也没有彻底的输家,顾家虽然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却不能此时像她一样陪在他身边,也不能知道他所不想诉说的事,正因为他不爱她,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展现他在人前少有的脆弱。
萧言,是不是你早已将我排除在外,所以才会如此不考虑我的感受,在我面前任意的诉说你心里的隐痛,我讨厌这样不在乎我的你,也反感总是一厢情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