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应捷还没到二十分钟就赶来了,还有四十来分钟火车就要开动了,顾家心里头很是着急,此时在他面前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刚在她身边站定的谈应捷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火车是不是很赶?”
顾家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点了点头,“嗯,是挺赶的。”
谈应捷接过她的行李箱就往左侧的马路走去,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家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去哪里?”
“除了去火车站你还想去哪里?”谈应捷头也不回的回她。
顾家听后讪讪的跟在他身后,路上人多车也乱闯,谈应捷不放心的回头跟她说道:“跟在我身后别乱跑,现在人多手杂的不安全。”
说完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虚拢在她肩侧,合适的距离,也是合适的温度,顾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却不自觉的红了脸。此时谈应捷的这个动作顾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以前和萧言在一起的时候,萧言总是习惯性的站在左侧,右手搭在她肩上,陪她一起说笑打闹。如今谈应捷虽把手搭在她肩上,但也只是虚虚的旋在半空,没有越距,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可顾家仍是觉得脸在火辣辣的烧,像是因为不好意思而脸红,又像是因为被“冒犯”了而觉得羞愤,总之,顾家自己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除了脸红,还是脸红。
到了火车站谈应捷径直带她到互联网自助取票区取票,正是放寒假的高峰期,排队的人从取票机排到了大厅门口,顾家站在人群堆里排着队,心急火燎。
站在她前面排队的谈应捷回头问道:“不是说和兰依一起回去的吗?”
“她前几天就回去了。”
“所以她就扔你一个人回去了?”
“差不多是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谈应捷侧头问了句。
“我这次是去上海,要过几天再回家。”
谈应捷的心一沉,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寡淡,“去上海,看萧言?”
顾家低着头,应了句,“嗯。”
取完票已经是12:47了,顾家急匆匆的往检票处赶,身后的谈应捷拉住她的背包带子,说:“跑那么快做什么,”把行李箱递到她手上,“再着急也要带全自己的东西,路上自己注意安全,到了发个短信给我。”
顾家边跑边回头向他做了ok的手势,谈应捷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头说不出的苦涩。离别的车站,往往都是令人感伤的,而他这个尴尬的身份,连感伤都来不及,只能隐在人海里顾影自怜。说好的要放弃,到了最后,狠不下心来的往往都是自己的不甘心和太痴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暖男,只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借着暖男的躯壳在自己喜欢的女生身边游走,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像个见不得光的幽灵般,永远隐在她看不到的某个角落,关注着她的悲喜,想要靠近,却害怕被嫌弃,想要远离,却每每的被召之即来。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因为得不到,才会对它心心念念。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总是有恃无恐。
顾家刚上火车不久萧言的信息就进来了,“末末,上车了没?”
顾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看到“末末”两字时情不自禁的笑弯了嘴角,眼睛也开始眯成一条缝,煞是可爱。顾家低头在手机上编写了一条短信,“嗯,刚上车。”
过了一会萧言的信息就进来了,“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
顾家本想回他一条短信,但总觉得回什么内容都是多余,现在只想能早点到他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跟他说:“我想你!”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且自然。
对面坐着一对小情侣,男生一手扶着手机,一手拢着女孩的肩,两个人头顶着头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偶尔两人回过头交流几句,也是一脸的笑意。
旅途漫长,有他们两个在身旁,虽然素昧相识,只是看着他俩的小甜蜜,顾家羡慕时也在开始想象她和萧言重逢的场景,不自觉的梨涡深陷,那应该是很美好的吧。
到了火车站已经快九点了,顾家提着行李箱依然笨拙的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走出了火车站,站在电梯口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一种被眩晕的感觉。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末末!”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顾家回头往左边看去,看到是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萧言站在人群中,一脸的笑意,“末末,你不认识我了吗?来,让我抱抱你!”说着展开双手示意她过去。
顾家看着他,外界的喧嚣都不在耳边,眼里看到的只是他温柔的笑容,耳边听到的全都是他的声音,世界仿佛在他冲着她笑的一瞬间沉静了下来,没有人来人往的吵闹,也没有了刚下车时的那份不安与烦躁,顾家扬起笑脸飞快的向他跑去,虽然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可在顾家看来,却仿佛是走了一个世纪。
等跑到了他面前,顾家却又开始踌躇起来,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没有一天不想念他,她每天都在想,这个时候他在干嘛,是不是也在想我,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时不时会想起远在北方的她/他。顾家凝视着他许久,终于还是上前扑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而熟悉的皂香,心里发酸,同时又开心的不得了。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就是到现在也未必想的起他的脸他的样子,却总是在闻到同一种味道吹到同一种风时,忽然想起有那么一个人,一个深埋在我心底的人。
萧言身上的皂香,就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淡中透着清新,只要一靠近他,闻着这个香味,心就会没来由的觉得安宁。顾家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或许是衣服料子的缘故,贴在脸上有点凉,怀紧他的腰,声音有点沉闷,“什么时候来的?”
“心里太着急,早来了一些?”
“几点?”顾家抬头问道。
“六点左右。”
顾家拿出手机看了会时间,“现在已经是九点十五分了,你可以不用那么早来等我的。”
萧言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声音里满是宠溺,“我不敢确定你的火车停站的具体时间,现在这个时候,有可能晚点,也有可能早点,火车晚点了我可以等你,可若是早点了,我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人海茫茫的火车站里等我来接你,我知道你胆小,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会心慌,所以我就早来了几个小时,好让你能够在一下车就能看到我,这样你也就不会害怕了。”
顾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因为在室外等了太久,摸上去有些凉,踮起脚尖轻触了下他的左脸颊,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烧,声音却柔的似水,“我有什么好,让你待我这么好。”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有心里愿不愿意,我愿意对你好,也很想对你好,只要你愿意,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我不想给你的。”
顾家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嘴上却开着玩笑说:“我哪有这么霸道,说的我好像是地主婆似的!”
萧言矮下身子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颊,温声说:“我的话里一直没有这个意思的,是你自己歪解了我的意思。你在我心中不是地主婆,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顾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你说来说去终归是这么一个意思,就是我无赖又霸王,”挽着他的肩膀撒娇道,“不过,就算你这么形容我,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欺负你的人永远是我顾家一个人的事,别的人免谈!”
萧言看着她一脸孩子气十足的样子,笑意蔓延到了眼角。
坐在回萧言家的车上,本是常温的车内,顾家却燥的脸在发热,右手搭在自己左手腕上测着脉搏,一分钟居然跳了一百二十下,顾家沮丧的靠在萧言的肩膀上,眉头深锁,“萧言!”
正把玩着她头发的萧言应了一句,“嗯,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声音闷闷的,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简单的想跟萧言汇报一下。
萧言侧过身子捧起她的脸,轻声问:“为什么会紧张?”
顾家看着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双眸,手指绞着发尾,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嗯?”萧言再一次问道。
“我得跟你坦白,这次来你家确实不在我的意料范围之内的,你妈妈邀请我来你家,我是很开心的,但同时我也很紧张,我从一上车就忐忑不安到现在,我从小接触到的长辈不多,就那三两个,我嘴巴也不甜,不太会讨好长辈,儿时去我奶奶家,因为我太闷的缘故,姑婶们都不太喜欢我。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在不熟的人面前,我会紧张,面对长辈的问话,我也会很忐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好女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不至于讨他们嫌。所以,我一直都很少去亲戚家串门,除非是关系近的迫不得已偶尔去一两次,关系远一些的我巴不得永远都不要去,我不想跟他们说话,也不想说一些我根本就不想说的话来讨他们的欢心,若是想让他们都喜欢我,我就得使出浑身解数来逗他们开心,我感觉这样很累,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探身靠在萧言的怀里,“萧言,我是真的很紧张,我怕你妈妈不喜欢我,又或者是在见到我后会或明或暗的给我些无形的压力,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就让我来你家,这真的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萧言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哄慰,“末末,你不要太紧张,你是想太多了才会这么紧张,跟你说一个小秘密,我妈妈她人很好,我从小到大就是做了什么错事她也没说过什么重话,她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相反,她很温柔,也很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