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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邹晨起了身,先去撷英堂请了安,才回来处理事情。
邹晨坐在檐廊下站着满院的仆妇女使和小厮,点了点头,白芨和白英端上了一碗茶和瓜果后就退到了白苏白果身后站着。石竹石燕有一下没一下的踏着脚下的踏板,让风扇持续转动,送来阵阵凉风。
“胡妈妈,昨日红豆说她家里阿爹生病,你去武叔那里支一贯钱给红豆,让她回家去看病人。”邹晨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闲闲的说道,似乎并不想追究昨天红豆失仪的事情。
红豆听到支一贯钱让她回家探亲,不由得身上摇晃了一下。又眼往胡妈妈那里望去,可是胡妈妈听到这话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殷勤的答应了一声。
“你们郎君不喜欢家里的人沾染上外面的东西,胡妈妈回头去叫辆车来,由我私人出钱,将红豆送回家去。铺盖被褥还有换洗的衣裳都拿好,首饰穿戴也要整整齐齐的。”又唤了杜昭,“杜妈妈去取一贯钱来,让红豆回家买点吃食也好孝敬她老子娘。”
杜昭低声称是,取了钥匙让白芨去取钱了。
站在院子里的仆妇低声议论了起来,她们没想到红豆请假竟然得了这么大的体面,一时之间看向红豆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红豆的脸上也是泛起了红光,一脸的跃跃欲试,石竹石燕她们则是一脸冷笑的看着她。
“你们若是家里有了难处,只管和我说,不论是大事小事,只要是能放你们回家的,我就尽量放你们回家。郎君每日在书房里攻读,不耐烦让人前去打扰,以后无事的话,莫要再去扰他清静了。”邹晨端着茶碗,垂着眼帘说道。
红豆原本是一脸的喜色,可是听到这句,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我这个人性子不好,所以说话难免就重了些。可是呢,我这人最喜欢立规章制度。只要立了这项制度以后照着走,那就准没错。你们既是要服我管了,那就须得万事依我的制度来行。若是不想服我管,那也行,只管收拾了行李去河北路,我出路上的盘缠,管保教你好生生的送过去,半点囫囵不带少的。”
“若是不想服我管的现在站出来,只管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到时由我向阿姑解释。若是现在不站出来的,我就当你们接受制度了,若是犯了我的制度,到时不管你们有脸没脸的,一律依制度处置。”
那些仆妇们,眼见得一个多月了小主母都没有过问过天然居的事情,还以为她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这会见到她端起当家大娘子的威严说要立规矩,就有人想试她一试,可是又听得她说了一句‘若是不想服她管的’,一下子偃旗息鼓没有人敢向前一步。
到时往河北路一送,送来的原因是不想服小主母管。安人可是不管这么多,肯定到时先把人给发卖了。
邹晨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向前,便点点头,脸上带了笑容,“既是大家劲往一处使,都想服我管了,那么就请杜妈妈念一下咱们天然居和锦墨居的新制度吧。”
杜昭便向前一步,展开一个小册子,照着里面的内容念……
众人听的分明,其实不过是规定了每日上下工的时辰,以及如何各司其职,若是有违反制度的将来会受何种处置。其实和他们以前的制度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现在这个制度和惩罚都写在册子上面了。
杜昭念完,问了一句:“各位可有异议吗?若是无异议的话,请来我这里将小册子领走,以后做事只管按小册子上面的去做。”说完了之后,从邹晨旁边的小案几上拿了一本册子,递给了胡妈妈。
胡妈**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之间僵在那里。她是陈琦的妈妈,杜昭是邹晨的妈妈,在她眼里,她们的地位是相当的。可是现在却由邹晨的妈妈递给她一本小册子让她以后照着做,她还怎么管理天然居的仆妇们?
站在院子里的仆妇看到小主母第一炮就先落在了胡妈**头上,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杜昭则是一脸的从容,气定神闲的伸着手,等着胡妈妈拿册子。
邹晨看到她不肯接册子,哂笑道:“胡妈妈,我嫁进邹家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这锦墨居女使们的月例是多少呢,可否请胡妈妈赐教?”
邹晨这句话问的就是有些诛心了,纪武在鹿氏走后第二天,就把天然居的帐册交给了邹晨,任她处置。可是锦墨居一直到现在她这个做主母的居然不知道女使们的月例银子,这足以证明胡妈妈没有将她这个做主母的放在眼里。
胡妈妈听了这话,急忙上前,“回小安人,老身……”
“胡妈妈快莫如此喊,”邹晨慢悠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未得到诰命,妈妈这样喊,岂不是违制?还是唤我主母吧。再说了,方才不是说要照制度来吗?想必胡妈妈没听清楚,不如把册子拿回去好好看看……”
胡妈妈被噎了一下,转过身手指颤抖的接过了小册子,然后艰难的说道:“回小主母,老……老奴,月例是五贯钱,红豆红叶是两贯钱,敬哥是三贯半,其他的粗使婆子是从六百文到一贯不等。”
“哦?”邹晨手指转动着茶碗,挑起眉毛,“石竹石燕,你们两个是我贴身的女使,你们来说说多少月例?”
石竹笑吟吟的上前,“奴是替小主母管着金银首饰,每月的月例是两贯。”她故意少说了其他的东西,在邹家有一个全勤奖,还有半年奖和年终奖,这些奖金下来比月例钱要多的多。
“奴是替小主母管着玉石翡翠等物的首饰,每月的月例也是两贯。”石燕上前一步低头回道。
胡妈妈听到这里哪里有不明白的地方,这是在问红豆和红叶,为什么她们管着箱笼却拿着一等女使的月例,她捂着胸口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白苏上前笑嘻嘻的说道:“奴是替小主母管着春秋两季衣裳的,月例是一贯。”白果也在一旁接话,“奴是管着冬夏两季衣裳的,月例是一贯。”
邹晨听完四个女使说话,面带忧愁之色,煞有其事的说道:“别人都说我邹家乃是暴富之家,最是没规矩的,所以我便让我的女使都按着我五嫂嫂家的惯例去走。我原以为陈家乃是千年世家,最是有规矩不过。可是没想到,一个二等的女使,居然也能拿了一等女使的月例钱……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
邹晨的五嫂嫂是谁?文太师家的七姐,谁敢说曾经的宰相,现在的太师家没规矩?她说自己家没规矩这更是一个谦虚之词,邹家现在乃是官宦之家,不论父兄都是做官的,陈家所谓的千年世家和官宦之家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胡妈妈是跟过我阿姑的老人,自然是不想我们陈家传出去这么没规矩的笑柄给别人看吧?”邹晨注视着胡妈妈。
胡妈妈看了杜昭一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听闻杜妈**年例是一千贯!一个侍候人妈妈年例居然都赶上咱们陈家管家的年例了,嘿嘿……”言下之意,你邹家的人确实是没规矩的。
邹晨突然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个话题非常可笑,不仅她在笑,就连她身边的几个女使也在掩嘴轻笑。
“胡妈妈,你真是老糊涂了!你难道不知道杜妈妈是侍候先张皇后的?我可是不敢拿她当妈妈看,我是把她当长辈敬呢……”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胡妈妈是认为杜妈妈不配拿这一千贯?”
胡妈妈听到邹晨的话语变得严厉,便低下了头,嗫嚅的说道:“老奴不敢!”
“嗯!”邹晨的语气柔软了起来,“胡妈妈到底是个明白人!别说是我,纵是我父亲待杜妈妈也是客客气气的。慢说是一千贯,纵是一万贯一年,我邹家也会看在她服侍过先张皇后的情份上,养活着她。我说句不好听的,杜妈妈若是去了文太师府上,也是会受到敬重的。若是让文太师知道杜妈妈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是断不会轻饶我的……”言下之意,便是让胡妈妈以后对杜妈妈尊敬些,你们俩人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这一番话,如同黄钟大吕敲响在胡妈妈耳边,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她抬起头看着邹晨,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垂头丧气的低下头,说了一声“是。”
邹晨又问了一句:“胡妈妈,若是咱们锦墨居里有不按制度来的,那怎么办?”
胡妈妈颤抖着身体说道:“那就按制度惩罚!”
“这却是了!”邹晨抚掌,又将目光转到了红豆和红叶身上。
胡妈妈咬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从这个月发月例钱始,红豆和红叶的月例降为一贯,按二等女使的月例走!”
邹晨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碗又啜了一口,开始让其他的仆妇们回起事来。
那些仆妇们挨个走到檐廊下,恭恭敬敬的把自己的事情回给小主母听,然后邹晨再一件件的安排事情……
众仆妇们,毕恭毕敬,和昨天相比大为不同。
从此以后,邹晨在天然居里令之所达,如臂使指……
胡妈妈事后找到了在书房里看书的陈琦,一脸哀容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小郎君,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口气。
没想到陈琦眯着眼睛听了半天,气愤的说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些内院的事情,妈妈说给我听做甚?我还有书要看,妈妈还是出去吧。以后内院的事情莫要再回我了,主母说的话,便是我说的。”
胡妈妈听得瞠目结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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