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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琦带着一肚子惆怅看着邹晨随着护院上了一辆油壁车绝尘而去。
邹正文在二楼雅间指着陈十三笑骂:“你这老狗,专不教人学好。你儿子正是认真攻读之时,你偏偏教他儿女情长!”
“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陈十三叹了口气,目光迷漓,似是想起了往事,“我只愿他平平安安长大,泯灭于众生矣。谁知他竟结识了此女,被激得一颗心专往科举上想,此女专会导人正途,说不得我要为他博一博。”
邹正文目光犀利,泛起了阵阵涟漪:“不如你今年随我一起考秋闱如何?”
陈十三脸色微黯,幽幽长叹,然后摇了摇头。
油壁车沿着东门大街一路往南驶,过不了一会便到了弦歌街上。邹晨令坐在车外的护院给了车钱,便带着小七进了清白豆腐坊的侧门。
邹青华正在院中和两个妇人挑着黄豆,看到邹晨回来,笑道:“小晨回来了,玩的可高兴?”另两个妇人乃是柳氏的娘家人,看到是邹晨也忙随着邹青华一起打了招呼。
邹晨和三位长辈福了一礼,便回去换衣裳去了,再出来之时,已是一身家常的装扮。她和小七挨坐在邹青华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小姑娘,我在东门大街上看到几间店空闲着,这是怎么回事?东门大街不是很繁华吗?”邹晨明显有些兴奋。
邹青华看了小七一眼,含糊的说道:“是蔡家的,他们回老家那房子就空出来了,没人敢赁,怕坏了自己家的风水。”
“哦,……”邹晨恍然大悟。如果是蔡家的那就不稀奇了,蔡家在小七的事情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结果被张黄陈邹郑五家联合逼回了老家。自家还因为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得了一个‘清白豆腐坊’的金匾。
听说是蔡家的门面,便没有了兴趣。
“小姑娘,你天天在宛丘呆着,不如帮我瞅瞅,我想在宛丘买几间铺子!”邹晨又说道。
邹青华是知道这个小侄女不仅主意大,而且手里还有钱,每月都有玻璃作坊的分红送到她的手上,所以一听说她要买铺子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倒是和邹青华一起挑豆子的柳家人,面色变了几变。
“你买铺子要做什么?是赁出去还是自己做生意用?”邹青华随口问道。
“无所谓啦,要是买不到空铺子就赁出去,要是买到空铺子就自己做生意用。”邹晨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邹青华认真的看了邹晨一眼,正色道:“是你自己私房钱还是公中出钱?”
邹晨眉眼全是笑:“自然是我自己的私房钱,小姑娘您平时帮我打听着呗。”
“私房钱就好,”邹青华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正在拣黄豆的两个柳家人,拉了邹晨一把进了屋子,小七见状便也跟着一起进去。
邹青华关了房门低声道:“晨!小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邹晨呵呵直笑,“小姑娘讲呗,我知道您肯定是为我好的。”
“你呀,……”邹青华亲昵的伸出手点了点邹晨的额头,低语道:“我知道你手里有几个钱,这买铺子是正经的事情,小姑娘不会拦你。只是这既然是私房钱,你得和公中的钱分清楚。别到时候,……”
邹晨点点头,说知道了,“小姑娘帮我打听着,回头我和五娘婶婶说说,让九叔也帮我打听着。如果确实是有空铺子,我倒是有一个好生意适合咱们娘几个做呢。到时小姑娘您也出一份钱,咱们赚它一笔。”
“甚好生意?”邹青华一听来了精神,她是知道这个小侄女做生意那是非常在行的,小小年纪家里因为她现在得了多少实惠,如果她肯指点一两句,那自己家也能发起来的。
“我是今天逛街的时候刚刚想到的,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完善,到时我想明白了和小姑娘讲,您只管准备出一份股,到时收红利就行。这也算是我这个侄女孝敬您的,嘻嘻……”邹晨满脸带笑,逗的邹青华摇头不已。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一会柳家的人来敲门,说是仇九家的马车来接邹晨和小七去吃晚饭。
邹晨和小七来宛丘,是告诉过风五娘的。她一听说邹晨要来,非得让住到她家不可。然而邹晨到底是怕麻烦,还是住到了小姑娘的豆腐坊里,只是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去仇九家里向两位老人家请了安。
邹青华出去看了看,确定是仇九家一个亲戚,如今见仇九出息了,便跟着仇九在做一些杂事,其实是当做管家来使了。见到确实是熟人之后才放了心,回去叫了邹晨和小七出门,她自己骑个驴跟在马车后面一直护送他们到仇九家里才回去。
自从小七出了事之后,不仅是邹家人出门开始小心,就连邹青华也处处小心,生怕邹晨和小七住在自己这里出了问题,所以时时刻刻要求二个护院寸步不离邹晨小七左右,有时邹晨出门闲逛她还会跟着,就是怕出了事情。
邹晨在路上买了些老年人能吃动的果子和糕点,在仇九家门口和小姑娘道了别,才提着糕点进了大门。
风五娘早就在家里等着了,看到邹晨进来,急忙命仆妇端上凉水让她和小七净面,待他们收拾停当之后才笑着说道:“早就盼着你们来,下午去了一趟说是你们去闲逛了。大热的天,逛什么逛?还不如来我这里,你爷爷奶奶栽的葡萄刚刚成熟,咱们在葡萄架子下面一边吃一边纳凉多好。”
风五娘丰腴白皙的面庞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一支手撑着后腰肚子挺的老高,可是现在还没有显怀呢。微微笑了笑,走过去搀扶住了她,“五娘婶婶,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你现在正是金贵的时候,要是有了差错,我九叔还不和我拼老命啊?”
“他敢?”风五娘得意的扬起头,脑子里却是闪过仇九初知道她怀孕时那吃惊的神情,跟个小孩子一样,张大了嘴巴,吭吭吃吃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娘子,你说我有孩子了?我仇九有儿子了?然后便大吼大叫,跑到父母的房里,不顾两位老人家已经安睡硬是把他们从床上给拽了起来,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得整个宛丘都能听到。
仇九的父母一听,喜的在屋里团团转,然后仇母顾不得衣衫不整,跑到儿妇的房间拉着风五娘的手就往正屋跑,说要给祖宗上香,让祖宗们也知道知道仇家没有绝后,现如今有后了。
仇父仇母原本就把风五娘当眼珠子疼,自从知道她怀了孕,差点把她当成祖宗供了,不仅卖场不许她去,就连出个门两位老人家都大惊小怪的,仇母为了让儿妇能好好安胎,跑到山货大街产科那里请了两个一流的产婆,每日住在家中照顾着风五娘。
现如今仇九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沦落到最后一位了,虽然他一直是最后一位。吃饭的时候不许他出声,怕惊着小孙子;睡觉的时候不许打呼噜,怕吓着小孙子;那些小混混一律不许进家门,怕小孙子跟着不学好;每天晚上不许出去喝酒,怕熏着小孙子;仇九仇母简直就把仇九当做阶级敌人来对待。
仇九对风五娘哭诉,如果她这一胎生的真是个儿子,估计老爹老娘就是把自己拿刀砍了都不带心疼的。
“娘子!咱生个闺女吧。”仇九眼泪汪汪的哀求。
“死一边去!”这是风五娘的回答。
风五娘带着邹晨和小七去正院见过了两位老人家,两位老人因喜爱风五娘连带着对邹家人也份外友好。看到邹晨和小七过来了,连忙招手喊过,又叫人把在井里冰好的西瓜和葡萄拿上来让他们吃。两位老人家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看着小七直乐,显见得极为喜欢他。一会看着小七笑的见眉不见眼,转脸再去看看风五娘的肚子,显见得是想五娘生个和小七一样可爱的小孙子给他们抱。
“你五娘婶婶现在吃不得这个,我们又嫌凉也不大爱吃,平时也就是你九叔吃上几口。”仇母看到邹晨拿着一芽西瓜让给她时,连忙摆手说自己吃不得凉东西。
邹晨吃了一口葡萄赞道:“真甜!好象西域那边的葡萄哦,奶奶您可真厉害!”
仇父插嘴道:“你奶奶啊,一辈子就爱摆弄这些花草,回头你走的时候,带一瓮葡萄酒走,让你家里也尝尝味。”
“奶奶会酿葡萄酒?”邹晨惊奇的睁大眼睛,自己家刚得了一个酒坊的文书,还没有想好在哪里开业呢,正在找酿酒师,怎么这么巧仇母居然会酿酒?
仇父哈哈大笑,指着仇母道:“你奶奶以前可是‘焌糟’娘子出身,家里祖传的一手好焌糟手艺,慢说是葡萄酒,便是绿蚁新酒,银瓶酒,也酿得出来。”
邹晨听了大奇,想起白居易的古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绿蚁酒是怎么酿的?我家只会酿新酒,不会酿绿蚁酒呢。”说完了之后突然觉得失言,用手捂住嘴尴尬的看了一眼风五娘。她是突然想起来古代人对手艺看的非常重,有些技艺是宁可失传也不会对外人讲的。
仇父没有说话,拿起一串葡萄摘着吃。仇母打了他一下,笑骂道:“老杀才,就爱说我的闲话。小晨,别听他胡说,这绿蚁啊,每年十月份天气转冷时去酿,酿的绝窍就是需要当年新收获的糙糯米,其他的便是和普通的新酒酿法一样了。”
邹晨听得连连点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笑眯眯的拿起一串没有用井水冰过的葡萄奉到了仇母的面前,“奶奶,您是知道我家刚得了一个酒坊批文,您看,要不您去指导指导。到时我给您算一成的红利,等弟弟生出来了给他买点零食吃。”
仇母听了颇有些心动,虽然现在家中有些钱财,然而这些钱是儿子和儿妇的,自己和老伴身无分文,也就是把老宅外赁才有些活便钱。常言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虽说儿子孝敬自己那是应该的,可是架不住自己有啊。
听了邹晨这么说便陷入了沉思。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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