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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这一日,邹家人聚集在邹老爷子的松鹤居中坐立难安,邹正业和邹正达不停的走来走去。刘成和大郎已经被早早的派出去了,在府学门口等着张榜。
邹晨和家里人一样,同样是非常的紧张,三个哥哥哪怕是只有一个人中了秀才,这对于邹家来说都是莫大的喜讯,邹家门第才变成真正的耕读传家。
正焦急中,大郎从院外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张榜……张榜……”邹正达和邹正业急得一人抓住一条胳膊问他到底榜上写什么了,邹晨急忙给大郎倒了一碗水,大郎喝了水一口气说道,“张榜了,我三个弟弟都考中了。今年只取了三十名秀才资格,二弟在第十六名,四弟在十五名,五弟,五弟是第一名,……”
黄丽娘和柳氏听到这话激动的互相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这时,小宝突然哭了起来,乌倩顾不得欢喜赶紧先哄小宝。柳氏走到乌倩的身边,哽咽道:“小宝也是知道他阿爹中了秀才,这是高兴的啊,……”说着把乌倩一把揽在了怀里,婆媳俩人抱头痛哭,邹正达邹正业兴奋的相互击掌。
这时,院外传来鞭炮的脆响声,是刘成安排人在放炮。
鞭炮过后邹晨问道:“大哥,进士科的榜单何时公布?”
大郎笑了笑:“要等到三日之后,原本我们是准备等到看了进士科的榜单再回来,可是一想到我五弟考了第一名,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和刘成就先跑回来了,等到明天我再过去看看。”
“不急,不急!”邹正业欣慰的说道,“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几个弟弟现在哪里?怎么没有随着你们一起回来?”邹正业看了看院外没有找到儿子们的身影。
“几个弟弟被知州通判两位大老爷和录事参军留在宛丘了,说是要让他们参加那什么小鹿鸣宴?”大郎想了一想后说道。
六郎站在一旁把何为鹿鸣宴给说了一番,原来这鹿鸣宴是招待高中的状元所设的宴会,后来一些人为了附庸风雅,便将中了秀才和举人的都称之为鹿鸣宴,中了秀才为小鹿鸣宴,中了举人为中鹿鸣宴,其实不过是取一个好采头,希望这些人将来个个都中状元罢了。
鹿鸣宴一般情况下会有知州和通判以及教喻和助教们共同主持,算是一个庆功宴和团拜会,因为只有中了秀才和举人的才可以坐在楼上,而未中的同年则是坐在楼下,未中的同年要对中的人进行团拜。
“哎呀,他们是去秋试的,身上没带银钱啊?”邹正达突然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身上也没有带着礼物,这可怎么得了?”
大郎笑着回道:“二叔您忘了,去宛丘之前,您和三叔给了我和刘成一百多贯钱呢,我们把这些钱都留给他们身边的小厮了。再说了,还有我小姑夫和仇九叔呢,您就放心好了!”
“我这不是欢喜的痴了吗?”邹正达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郎看着二叔和三叔欢喜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若是当年自己用功读书,岂不是今年考试的也会有自己一个?
人这一生,什么都可以买到,甚至情爱都可以用金银买到,可唯独后悔药买不到。
邹正业这时说道:“既是消息已经出来了,想必明日起便会有乡绅们来庆贺,刘成必然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大郎啊,到时和三郎一起到榜下看看,看看你正文堂伯和陈家的亲家翁中了没有,顺便把你仇九叔和小姑夫他们都请回来,家里要摆几天酒。”
大郎欢欢喜喜的应了。
“大郎啊!”邹正达神色肃然道,“以后你三个弟弟怕是不能再兼顾家里了,这家中的庶务你就多上上心。白糖作坊你就别去了,以后你跟着刘成和公孙大伯学学管家和理财的能力。日后,你几个弟弟若是真有那一日,到时他们在外面为官,你在家里操持庶务,这岂不两全?”
大郎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正色道:“我听二叔三叔的!”
邹正达和邹正业互看了一眼,均松了口气。邹晨已经订亲了,最多也不过是在家里呆到十八岁,将来家中必然要有人操持庶务。想来想去他们想到了大郎的身上,一来他是自家的亲侄子,自然是可以放心的;二来这几年仔细观察,觉得他倒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可惜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把青春全给耽误了。
正说着话,只听得松鹤居外面一阵笑声传来,却是邹族长和乡书手共几位族长联袂前来,邹老爷子忙率领着儿孙们迎出去。
“恭喜,恭喜!”邹族长等人拱手贺礼。
“同喜,同喜!”邹老爷子的脸上从刚刚得到消息后那笑容就没有下去过,犹如盛开了一朵大菊花。
“玮弟莫要怪罪我们几个,我们正在晒场中说话,突然听到你家鞭炮声响起,便知道你家肯定是有人中了。过来一问,谁知竟是全中!哎呀,这来不及换衣裳就赶紧来了。冒昧,冒昧……”邹族长笑眯眯的说道,为自己的失礼解释了一番。
邹老爷子哈哈大笑,拉着邹族长的手说道:“咱们是一个族里的,有啥失礼不失礼的?你是孩子们的长辈,他们岂敢怪罪?”说着便摊手请邹族长等人进去,邹族长等人执意不肯先进,而是走到了邹老爷子右侧,请他和两个儿子先进屋。如此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邹老爷子从左首边当先进了屋,俩直节郎跟在身后,邹族长等人在右面鱼贯进了屋。
进屋后分宾主坐下,邹族长等人坐在右侧,邹老爷子坐在上首,俩直节郎坐在左侧,柳氏和黄丽娘率领着邹晨和乌倩敬了茶,便退了出去到了侧间听他们谈话。
邹族长哈哈大笑道:“玮弟!前年咱们族里托了正达和正业的福修了宗祠,说不得再过几年,咱们又得托你家的福再整一次宗祠了。”
邹老爷子听了这话满心欢喜,脸上却是露出谦让的神色,“我家那几个小子……才疏学浅的,值当了甚?咱族里还有一个正文呢,说不得将来的宗祠要靠他修!”
“实不相瞒诸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啊!”乡书手愁眉苦脸的说道,“正文也考了不少次了,可是这总是失之交臂。唉……”说未说完已经是连叹了好几声。
众人也是无可奈何,这书生们考试的事情谁能说得了准?所以便是七嘴八舌的去安慰他。
邹晨见到他们说起了考试的事情,不感兴趣,令石竹偷偷的去叫了大郎出来。
“小妹,有事吗?”大郎出了屋,看到邹晨坐在一株松树下在等他,走过去开口问道。
邹晨示意石竹和石燕走远些,她低声问道:“大哥,我有事问你,你曾去过两次府衙,但不知可曾见过狄通判?”
大郎愣了一下,答道:“小妹,有次去送菜远远见过背影。……听闻那狄通判不得文相公喜爱,咱们家,……”大郎想劝邹晨,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我想请你去找一个人,此事不论能不能办成,你不得告诉我爹娘,不得告诉任何人。”邹晨压低声音说道。
“小妹,……”大郎低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你说吧,上哪去请,大哥保证帮你找到!”
邹晨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卷成一团的小纸条,展开之后放到了大郎的手中。大郎是识字的,他看了之后紧皱眉头,吃惊的问道:“江东路当涂?小妹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家医馆的?”
“我听人说的!”邹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小妹,这江东路离咱们淮南路可不远,一来一回怕是要一个多月啊!”大郎为难的说道,刚刚在屋里他答应了二叔三叔要学庶务,可是小妹转眼便派他去江东路,这可为了难。
“可是,其他人我不放心啊!”邹晨面带忧色,“而且此事甚为机密,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要不,让老三帮小妹去好了。”大郎想了想后说道,“老三最近心情也不好,正好借此机会去散散心,只和二叔三叔说出去游玩一下既可。”
大郎又左右看了看,贴着邹晨的耳边低语道:“小妹,狄通判他虽长的俊美,可是年已五旬,……”
邹晨差点被这话给呛死,他要是十几岁的时候说不定我看他长的俊美就嫁给他了。可是现在人家孙子都有了,我动的哪门子心?不对啊,大郎是怎么知道我是给狄青请的医士?
大郎听了邹晨问话,嘿嘿笑道:“咱府里就只有狄通判一人得了疖疽,我看小妹去当涂请医士,而且这纸条上还特意写着此人善治疖疽,就胡乱猜了猜。”
邹晨啐了他一口,“就你胡乱猜,这哪跟哪的事儿啊?我呀,是为咱大宋万千百姓替狄相公请的。狄相公若是能多活二十年,对大宋来说是莫大的福气。”
“可是文相公?……”大郎担忧的问道。
“所以啊,此事要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邹晨笑道。然后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来,是每张一百两的银票,共二千两。
“他家因其门首上画楼台为标记,所以世代都叫徐楼台。三哥到当涂后一问便知!徐楼台虽善治疖疽,可是我怕其为人品德不太好。说不得要胡乱要,你和三哥说,不管多少钱,也得把徐医士给请来。”
“他家在本地治病,治疖疽需三百二十五贯,若是出诊须得四五百贯。你和三哥说,若是五百贯不肯来,就出七百贯,一千贯。用钱砸到他肯来为止!”
大郎听邹晨说完,皱着眉头道:“小妹,这天下治疖疽的人何其多,为何偏偏要找徐楼台?”
因为将来从开封、陈州、洛阳来的医士都替狄青看过病,没有看好,只有徐楼台离的远没来看过!邹晨在心里默默回答。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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