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管事,您且等等!”杏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章柯转头看去,轻笑道,“原来是杏桃姑娘!”
杏桃是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她小跑着追上来,“章管事,我家三奶奶特意让奴婢来跟您说声谢谢!”她把一个荷包不动声色的送到章柯手里。
章柯也不客气,若无其事的收下,捻了捻八字胡须,白胖的大脸笑没了眼睛,“三奶奶太客气了,能为三奶妈排忧解难是在下的福气!”
“章管事说笑了,我家三奶奶说了,日后若还有麻烦到章管事的地方,还望章管事不吝相助!”
“一定,一定。”章柯拱拱手,杏桃福了个身按原路回去了。
章柯走了几步,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打开荷包一看里面赫然是张绸缎铺的地契,他嘿嘿笑了声,嘴角禁不住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章柯一直有扩张万圣赌坊的打算,因着万圣赌坊威名在外,很顺利的收了左右邻边四家店铺,唯有一家绸缎铺就在赌坊邻边,赌坊若想要扩张,这个店铺非动不可。
而这家绸缎铺是艾三奶奶的产业,艾三奶奶不是一般人,威逼利诱都起不到作用,再加上这家绸缎铺生意极好,一年最起码得有六七百两的收入,艾三奶奶当然不愿意卖掉,章柯绞尽脑汁想把这家店铺弄到手,恰好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本来艾三奶奶只要小花点银子,随便找个赌坊的伙计去作证就行了,可章柯吩咐下去了,没有他发话谁也不准去作证,否则就等着滚蛋吧!
这样一来,艾三奶奶只有找章柯交涉,章柯的要求很简单,你把店铺卖给我就行了。
艾三奶奶被逼的无法,只好把店铺卖给他了,从另一方面讲,权当卖他个面子。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天被这样一条大鳄盯着,早晚得出事。
章柯也很给她面子,亲自出堂作证,这也是艾三奶奶没有想到的。
双方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悲的却是最无辜的人。
·······
大理寺的审判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云和初听完挽香打探来的消息,悠悠叹了声,“那翠竹也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嘛,翠竹姐人可好了,也机灵,谁会想到她能做出这种傻事。”
“你和她很熟吗?”云和初听她话中语气,问道。
“嗯,见过几次面,她是个热心肠,有次安嬷嬷让我打鞋底,我弄的乱七八糟,她看见了后主动说要帮我打,结果第二天她就弄好了,我交给安嬷嬷,安嬷嬷还以为是我打的,还夸了我呢,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那个马送才可真不是东西!”挽香愤愤不平。
云和初安慰她道,“这毕竟是她自己种的因,你也不必太伤怀了!”
“不,翠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冤枉的!”秋瑾冷不防突然从一边冒出来,言语激动,双眼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
“秋瑾?”云和初不可思议,秋瑾最是沉稳,何曾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撩了帘子进来,进来的小丫鬟笑容可掬,施了一礼,脆生生道,“云小姐,老太君说了,今儿个府里的晚饭摆在长寿堂了,好好的聚一聚,扫扫晦气呢!”
云和初弯了弯眉眼,“好,我知道了。”
挽香上前拿了个荷包给她,小丫鬟欢欢喜喜的接了,冲云和初施了一礼,高高兴兴的走了出去。
老太君从来不让儿媳立规矩,但是每月的初一,初五,初十,十五…这样的日子全家人都要聚在一起吃饭,或者家中有重大事件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
今日纪家大门前的一闹,有心人都察觉出此事不同凡响,老太君震怒,所有人也就聚到了长寿堂。
等她一出门,云和初不免关切的看着秋瑾,欲言又止。
“小姐,我和翠竹曾经在一个人牙行,后来一块被卖到纪府,我很了解她,她绝对不会是那种人。”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云和初心中微讶,和挽香递了个眼色,挽香微微摇头,她们都想不到秋瑾竟和翠竹之间有这么一段渊源。
快到了掌灯时分,云和初带了挽香和另一个二等丫鬟欣宜去了长寿堂,秋瑾状态不佳就没让她跟来。
长寿堂的堂屋此时摆上了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老太君坐在正首的高椅上,头发银白,面容一如既往的威严,在她下首是姚大奶奶,二老爷纪津,关氏,三老爷纪啸,艾三奶奶,后面坐着的便是纪家大房的一众小辈,只要是在家的都来了。
云和初来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她进门对老太君福了福身,心中依旧有忐忑,伯母说过老太君绝不会生她的气,但这话除了让她迷茫外,她的不安一丝未减。
只见老太君面庞柔和了许多,咧嘴笑了笑,“还是这样好,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舒心。”
云和初低眉顺眼道,“老太君说的是。”
“行了,快入座吧,今日我专叫人做了你喜欢吃的粟锦鱼。”她慈眉善目的像个寻常家庭的祖母。
云和初受宠若惊,“谢老太君抬爱。”
此幕令所有人看得连连惊奇,这云和初说到底就是寄居纪家的一只可怜虫,哪怕从前再尊贵今日也不复存在了,她到底还有什么魅力,能让老太君这么另眼相待。
云和初战战兢兢的走到位子上坐下,要搁在从前,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她现在的心里年纪来看,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老太君似乎对她好到了纵容的地步,她究竟何德何能得到老太君如此喜欢?
她袖子被人拽了一下,云和初转头看去见是纪染无害的笑脸,她满是艳羡的小声说,“如果哪天老太君能记住我喜欢吃什么可就好了!”
云和初没有说话,锁着眉头心思乱如麻,老太君连自己孙女儿的喜好从来都不记,唯独记着她的喜好,她该荣幸吧?
可为什么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右眼皮一直在跳,会不自主的不断幻想什么时候灾祸不定时的临头了。
就像脖子上被一把刀盯着,什么时候这把刀心情一不好她就死无葬身之地。
想至此,她打了个寒碜,强忍着躁动的情绪,神色尽量平静的等着晚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