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完妆后,已经正午了,到了剧组开饭的时间。
还没演就有饭吃了,还蛮不错的。
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次性餐盒餐筷,而是像学校食堂一般的餐盘,然后端着餐盘有专人打饭。
打完饭后,群众演员,随便找个干净地方,蹲着,或者坐在石墩、台阶上吃饭。
而剧组工作人员则有专门的用餐区域,摆放着长桌椅子吃饭,而且还有遮阳伞,而主演、配角、特约、跟组等演员又有自己吃饭的区域,条件也很不错。
‘这就是差别啊!’我有些感慨,但也并没有多想。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有戏拍,有钱赚,有饭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令我有些无语的是,动作很不雅观蹲在地上正吃饭的我,竟然被在工作人员区域吃饭的司徒嫣然看见了,而且还对我微笑着挥了挥手,旁边几个群演以为是在对他们打招呼,皆露出猪哥相,简直是丢我们群演的脸。
我羞于与他们为伍,端着餐盘寻了一处清静凉爽之地享受我的午餐。
边吃边观察周围景色,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片场,周围摆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设施,还有人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为下午的拍摄筹划着。这就是片场啊!
吃完饭,休息了半小时,拍摄继续。
一大堆人围着拍摄区域,导演是一位微微有些发福的老者,年纪大概5、60岁,两鬓有些花白,穿着淡蓝色格子衬衣,白裤白鞋,还挺有气质,身板笔直,完全不像那些大街上的老头老太佝偻个腰,颤颤巍巍,好像一碰就要散了似的,不愧是能做导演的人呀。
暂时还没我什么事,闲在一边,看着导演不断喊“cut、cut…”真得跟电视中演的一模一样,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要重来十几次,全场围绕着导演都有些严肃。
看着拍摄现场正有些入迷,一个戴着棒球帽,拿着剧本的女孩急匆匆跑了过来,“李明,是吧,快要到你上场了,我来跟你讲一下戏。”
听到这里,我立马提起十分注意力,心脏不争气加快跳动,面色凝重异常。
女孩看到我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放松,没事的,你演过戏吗?”
我面露苦色,伸出一根指头,“这是第一次。”
“哦,看来要跟你详细的说一说了。”女孩也有些严肃起来了。
随后,我们两人就站在一边,我认真听她说着一些拍摄时注意的地方,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
交流过程中,我知道了,我演的死尸真得还蛮重要的。
在《大唐奇才周彦宾》剧中,我出演的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当然,是被人杀害的公子,然后,主角周彦宾就会带着同伴和捕快来我们家里来勘察现场,周彦宾围绕我这具尸体进行分析,从而,找到凶手作案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动,因为在过程中会被翻动身子,而且会给脸部特写,要是做不好的话,很有可能穿帮。
在女孩讲戏过程中,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躺在那里就好,却没想到还要注意这么多,这年头,出演尸体都这么难,
‘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一具躺在那的尸体呀!’
很快,一场场拍完,终于轮到我了。
导演还挺亲切,见是个少年,就专门走过来给我打了打气,让我不要紧张,放松演就可以。
‘真是位和蔼的爷爷呀。’我这样想道。
咦,那个招我的女副导演就站在导演的身边,没有看我,正专注浏览着手中的本子。
不一会儿,演“周彦宾”的主角来了,我一看,顿时激动异常,真想狠狠地咬上自己一口。
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明星,他叫柳云,虽然我不常看他出演的电视剧,但的确是个名气不小的明星啊,虽然比不上成龙、李连杰,但还是拥有众多粉丝的。
尤其出演的古装剧,更是,入木三分、脍炙人口。
‘淡定,一定要淡定。’
虽然我是群演,他是明星、主角,但不管怎么说,和柳云也算是同事了。怎么能表现的那么不堪呢。
“化妆师,补妆!”
导演喊道,很快,负责给我化妆的司徒嫣然就来了,表情认真的给我补起妆来,全然没有了在化妆棚里和我嘻嘻哈哈的样子。
因为要演一具尸体,所以,我的脸被化的有些苍白,只感觉整个脸上还有脖子不知道涂了些什么东西,黏黏的,很不舒服。
补完妆后,司徒嫣然朝我偷偷笑了一下,在我耳边轻声鼓励:“小家伙,加油,姐姐看好你哟。”
随后,拍摄正式开始。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待会需要被翻过来看正面。与大地亲密接触,能够闻到地板泥土的味道。
一动不动,只感觉血液都有些凝固似的,心脏却跳动的剧烈,希望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周兄,遇害的少年是王家的少爷,听府上人说,昨晚和朋友出去喝酒作乐一直到深夜才回家,随后,被巡夜的家丁在花园中发现,然后才报的官。”一个饰演捕头的人说道。
“是呀,大人,你一定要提我贵儿做主啊!”一位妇人带着哭腔说道,随后,饰演王府中人的其他演员也纷纷附和道。
看过剧本,我知道我在剧中饰演“王贵”,是王府的少爷,昨夜和朋友玩乐到很晚回家,然后丧命在凶手刀下。
听着他们讲着台词,盘算着剧本情节的进度。
“cut!”
导演用对讲机发话了。
正专注听台词的我心中猛的一惊,身子差点一抖。
“在王贵母亲说完话后,你们后面这些人要衔接的紧密一些,表现的要更为悲伤,想象你们家人遇难时的场景。再来一遍!”
导演说完,回到屏幕前。
还好不是我的问题,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是幼稚园里的小朋友,老师让大家坐好,小朋友们都尽力表现的最好,生怕被老师点名一般。
随后,导演又喊了几次“cut!”
但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只是背着脸趴在地上而已,只要控制住自己身体不动就好。
随着拍摄的进行,我也终于有了其他姿势。
在一些台词说完之后,“灵儿,将他翻过身来。”周彦宾开口道。
“是,大人。”清脆的女声传出。
随后,就感到自己的双肩被一双小手抓住,接着被翻过身子,但不知是何种原因,一口气呛到嗓子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试想,一具半天没动的尸体突然咳嗽起来,怎能不令人惊悚。
扳弄我身子的女演员尖叫一声,随后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cut!”
怎么回事,导演说道。
“不好意思导演,一口气呛到了嗓子里,所以忍不住咳嗽起来。”我有些抱歉道。
“场工,去拿一瓶水给这孩子润润嗓子。”
导演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我,拍摄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进行。
叫“灵儿”的姑娘将我翻过来身子后,没有任何问题,我松了一口气。
“cut!”
“小孩,死尸怎么还能呼吸的。”导演叫道。
“……”
我不就因为被翻过身子没有任何问题而舒出一口气么,这也能被发现?难道让我屏住呼吸呀。
当然,我只敢在心中无奈地腹诽,看来步步都得小心呀,导演不喊“cut”,我就是一具尸体。
心中默念着‘我是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能呼吸,也不能动’。
“死者的脖颈上有淡淡的淤青…”
周彦宾说着,我突然感觉脖子上被两根手指按住,“噗嗤”,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导演有些生气了,完全不顾及人家只是个孩子而肆无忌惮地朝我吼。
一连犯了三次错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了。我倒是完全不在乎导演的斥责了,正所谓债多不压身,蚤多不惧痒。
已经不是很害怕和在意导演的呵斥责备了,认真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注意自己的呼吸、不要怕痒,一心一意当自己是一具尸体,任人摆布,很顺利,没有再出错。
“只要顺着这个蛛丝马迹,一定可以追查到凶手。”周彦宾说完这句话,我知道这场已经接近尾声。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碰到了一个人的脚跟,顿时,玩心大发,偷偷捏了捏不知是谁的脚踝。
“啊!”一声尖叫响起。
‘我的妈呀!’反应也太大了吧,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cut!叫什么叫!”
果然,导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有些气急败坏,我心中暗下决心,“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自己做的。”
“导演,我,刚才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被我捏脚踝的演员有些委屈地说道,正是剧中饰演“灵儿”的女孩。
“这大白天的还能见鬼啊,继续拍摄,谁再出问题,扣谁工钱!”
导演大手一挥,拍摄继续。
随后,我不敢再做恶作剧,要是真的把我工钱扣了,那我可真的没地方哭去了。
“cut!很好,这场结束,去下一地点。”
这场戏结束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我有些纳闷,本应该是深夜的戏,为什么要下午拍摄,后来猜测可能有什么技术可以弥补吧,剧组的事,我又怎么会了解,做好群演就可以了。
卸了妆,副导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演得挺不错,喏,给你。”
我一看,副导演手中竟然有两张崭新的红票子,200元啊!
“孙导,太多了,不是说好150的吗?”我已经知道这个有些清冷的导演叫孙莉。
“拿着吧,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有这么多戏份,虽然没有台词,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演的,200块钱,不多。”
看我还要说什么,她把脸一沉,“拿着,要是再多说的话以后拍戏可不找你了,对了,把电话给我,有合适角色我再联系你。”
最后,万般无奈,我勉为其难幸福地收下了200元钱,这些天的饭钱算是有了着落。
互留了电话后,我就上了接送群演的车,离开了片场。
第一次做群演,顺利结束!
‘看来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嘛!’心中的愉悦溢于言表,‘晚上要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伴随着汽车的颠簸,倦鸟捕食归巢,群演收工回家。
夕阳将天际染成橘红色,鸟儿飞过,偶尔发出几声鸣叫,在辽阔的天空中很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