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猛的被他抓起,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迅速的放下。冉新月呼了口气,“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
“痣都消掉了啊,”他又说,“冉新月。”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知道仰着头,瞪着他。仿佛这是唯一的,本能的反应。
而他手一推,轻而易举的便推开了他的房门。然后,反手一锁,把门反锁住。
冉新月上前一步,只听“咔”的一声,从他手里又把门锁拽开,“他没拿钥匙,待会儿还有人要上来。”
“半个小时内他不会上来。”
“为什么?”
这话问完冉新月便后悔了,他这样的人,一旦这样说了,便已经这样做。
果然汪仲俞坐到正中央的沙发上,一条腿放到另一条腿上,姿态有些漫不经心,“下面,有人和他说着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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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新月努力做到“待客周到”,虽然她确实不知道该给他做些什么。汪仲俞一如以前,他似乎有种奇特的本事,不管去哪儿,即使是最新不过的地方,只要他过去便有一种控制感,仿佛那地方毫无疑问他该是主人--此时他和个大佬一样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只不过这个地方显然对长腿长身的他来说有点过于狭窄,二郎腿姿态了也就一会,他就又放下腿来换个姿势,这个姿势又没多久,随即又换了,他皱着眉头,似乎想把腿放到茶几,但是瞥了端着茶过来的她一眼,还是又放下--
依然维持着那个有些拘谨的姿态。
她给他沏茶,端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汪仲俞看了一下茶水,皱起眉头。
“搬家了,”冉新月低着头,“留在家里的只有这样的茶了。”
“没说茶不好,只是我只喝过滤好的茶,你忘记了?”
冉新月一怔,“忘了,确实忘了。”她笑起来,“天天有那么多的事儿,以前芝麻点的事儿都往脑子里存,天天天天会变多的,脑子怎么放得下啊?”
汪仲俞确实只喝过滤好的茶。这个男人很多时候完全是变态,喝茶喝茶,却只是茶水,茶水中不能有一点茶叶,甚至茶沫,甚至掉进去几毫米的茶梗都不可以。再好的茶,别说是杂质,只要里面有一点东西,他都会皱着眉头倒掉。
冉新月发现,人真要挨到什么份儿上了便就处之坦然,不会心惊肉跳了。就比如现在,她和汪仲俞这么面对面坐着,比她想象中的相遇要淡定自如的多,最起码,要比刚才要镇定。
瞧吧,连聊天都会了。冉新月抿了口白开水,“你怎么来了?”
汪仲俞一挑眉,还是那么看着她。
“我是说,”她顿了顿,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怎么不想我是因为你来的?”
冉新月一怔,随即笑了,“我是笨,但还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
“别那么想,”他又说,“我们曾经是夫妻。”
“露水夫妻,也就是因为遇到了才凑一块儿,”冉新月低了低头,又笑,“应该还比不上男女朋友吧。”
汪仲俞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她。
要说以前,别说汪仲俞这么直直的看着她,就他多看这么几秒,她都浑身难受的像是扎了刺。小应说的对,平心而论,比起其他人,汪仲俞对她还是不错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其实面对汪仲俞浑身不自在。这个男人对人太有压迫感,就连呼吸,似乎都能沉沉的顶在人的心上。
但是现在,她不难受了。又或者是,硬逼着自己不难受,处之泰然。
他看着她,而她在不慌不忙的沏茶水,他已经提了,她再不那么仔细的淘茶,就显得有点不够意思。好歹来到她家,他也算是客。可这茶叶实在是不给面子--这茶叶是商场促销时卖的茶叶,其实也不算太差的,搞促销这么一小盒还要三百多块。但是要看喝茶的是什么人,眼前的人是汪仲俞,这茶叶就有些多少拿不出门。
她仔细的淘,他直直的盯。茶叶太碎了,甚至都是些茶叶沫,所以很难洗。她拿着小镊子,一点点的挑出里面的碎叶,抬起头递给他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没变,仍那么直接的看着她。
“你玩找茬呢?”她笑。
这次是汪仲俞怔了一下。真是难得,汪仲俞这样的人,就从来没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即使他不懂,即使面对某个行业他是彻底的外行,他依然能做出内行的姿态,从来不会让人看出他不会。他,似乎从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那边迷茫--即使这迷茫只是一丁点的。
别的没了解,那段仅有的时间里,她觉得他变态就变态在好胜心出奇的强。即使在她看来,有些好胜心完全是没必要的。
更难得的事情发生了,汪仲俞还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冉新月突然心情大好,她拿起手机递到他眼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他拿起手机,迅速的翻了一下,眼色一暗,又看着她,“没有。”
瞧吧,没有就没有吧,脸又突然难看下来了。“你没完也是正常的。找不同,两张差不多的图,让你找五处不同点,”冉新月有些得意的挑着眉毛,“我玩这个很厉害的。”
“喔。”
“游戏限定五分钟,人家要花三分钟找不同,我呢,”她有些高兴的说,“基本一分钟就搞定了。”
“你也变了。”他突然说,“和以前很不一样。”
努力调节的气氛如同一个大气球,就这么被他一语击破,啪的一下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