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涯 第二卷《凤城剑会》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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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城剑会》第三章

    【善恶无关邪与正】

    医仙毒圣，此名头听来颇大，但我以前竟不曾听闻。看来谢老爹退隐太久，江湖已非他所谓之江湖了。

    医仙身旁少年，从医仙手中接过小蛇，交还毒圣。毒圣打量了少年几眼，似笑非笑。医仙问道：“你看着他做甚？”

    “你这徒弟年纪轻轻，便能在此陪我们师兄弟弄药，将来前途无量。只是年纪太小，待会怕是无力带师兄回去。”

    “你这毒物又憋了什么坏水？”

    “如今你我各胜一局，第三局可就关乎此后五年了，所以我希望师兄能尽全力。”说着，毒圣自袖中掏出一只小瓶，道：“为了师兄不会懈怠，这第三局我想请师兄亲尝我新制丹药。可敢？”

    医仙蔑然笑道：“区区药丸，何足惧哉！”正欲起身去取瓶子，那少年却把他肩膀一按，说道：“师傅坐好！此事还需三思。”

    “怎么？不敢那便算我胜了，五年之后再来试试。”

    “谁道不敢！”少年疾走几步，一下夺过毒圣手中小瓶，医仙阻止不及，他取丹便吞。医仙忙拍其后背，希望他能吐出，可惜无果。而少年亦无不适表现。

    我在旁看这突变，实在震惊。只为了师傅不亲尝毒药，便自己服毒，这该多傻？

    正惊于突变，却听毒圣说道：“此毒名为九阴寒脉，初中时未觉，少顷毒性会经血脉而动，入冲脉、阴维脉、阴跷脉、手足三阴六脉，共九阴脉。毒发则九脉如冰，通体阴寒刺骨，历七日之苦，毒入任脉，则无药可救。”毒圣行至少年与医仙身旁，道：“今日日落之前，若师兄认输，我便替师侄祛毒，时间若长，我亦回天无力。”

    毒圣说罢，便要离开。我看那少年已开始不适，而我目睹一切竟全无所动，想来实在不该！

    我一下冲出草丛，喝声叫道：“站住！”

    这一声吼出，我也不知自己何来如此气势。或许是我自心底将毒圣归为恶人，或许是感于少年的举动，一时侠气意气并举，便喝出了声。

    这一作声，三人皆回头看我。

    只看了一眼，医仙便又自顾为少年把脉、施针。毒圣左手抚触腰间玉带，右手提了提氅衣领口，看着我颇有礼貌地笑道：“少侠有何指教？”

    少侠！这二字听来醉人，行走江湖数月，尚是头回听到此称呼。也对，白衣长剑，腰悬酒壶，说来我亦是身高六尺有余，上挑眉峰丹凤眼，加之方才一声大吼，若毒圣不这样称呼，反倒奇怪。

    “指教不敢。”被少侠二字渲染，我不由得挺胸抬头，趾高气昂道：“把解药给这少年留下，否则我便要为武林除害了！”

    “哦。少侠是要打抱不平吗？”毒圣自顾笑着，摇头道，“此乃我与师兄定的赌局，生死各安天命。若你想救我师侄，最好是游说我的师兄服输。”说罢，毒圣仰天长笑，负手自我身旁走过。

    他说的似乎在理，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回身看毒圣离去，我唯有行至少年身旁，询问他的情况如何。少年已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医仙又施了几针，教他昏睡过去。

    “前辈可有法子医治？”

    “我且先为他施针行气，引导毒素。”医仙神色若铁，愁眉紧锁。愣了片刻方才回头看我，说道：“方才多谢少侠执言。”

    “小事而已，何况并无帮益。”

    “客气了。这原本是我与他的事，本就不该牵连太多。”医仙继续施针，突然说道：“此毒极其险恶，是以雷公藤、雪原蛇毒辅以数味毒虫、药草秘制，不知具体原料份量，不好祛毒啊。”

    “那如何是好？”我近身去看，见少年颈间、手腕皆有经脉发紫暴起，委实骇人。我看医仙只是默默摇头，便说道：“前辈你只管尽力救他。我去问毒圣要解药，我去亦不算你输。”说罢，我提剑便走，直追到水帘洞口我拴马之处。

    远远看去，那毒圣竟站立在追风驹身旁，这可吓出我一身冷汗，忙疾走几步，奔了过去。

    “你对我的马儿做了什么？”我大叫一声，毒圣与追风驹皆回头看我。我见追风驹神态无异，这才放心。毒圣感觉还颇为有礼，他朝我点了点头，问道：“我那师侄如何了？”

    “把解药给我！”

    “那倒不可。”毒圣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我李言切虽不是好人，但我有自己的坚持。今日未尽，胜负未分，若我师兄不来认输，便是自恃医术高明。到时害了自己徒弟，又能怪谁？再者说，我师兄他必能延缓毒素发作，又何须我。”

    “你说医仙前辈能延缓毒素发作？可方才见他施针却并无用处。”我质疑着毒圣，我这几个月被江湖教得最多的，便是不轻信。就在我质疑之际，毒圣李言切自玉带上扯下一枚两寸见宽的玉佩，问我道：“你可见我师兄以此物救人？”

    我细细看着玉佩，发现其色微黄，光如凝腊，中间似乎含有一条寸许虫子，栩栩如生。我摇头，方才确实不曾见医仙用过相似之物。这似乎不是玉石，我问毒圣道：“此为何物？”

    “可延缓我师侄毒性之物。”李言切将那物体高举于手间，迎着夕阳去看，显得那虫子的轮廓更加明显。他向我解释道：“此乃虎魄，历千古造化而成的宝贝，其间蕴含上古生灵精魂，可在一定程度上吸附毒性。我师父留下两块，师兄那儿亦有一块。”说着，毒圣便将其系回玉带之上。我心中暗忖，为何医仙方才未用此物？莫非这毒圣是在诓我？可他诓不诓我俱是无益，看来问题该在医仙身上。

    我想得入神，却教毒圣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道：“师兄将此物视作珍宝，人前不轻易示出。我在此等你，便是要看他会否将你支开。如今看来，他该已替师侄延缓毒性发作了。那我便可安心离开。”

    毒圣大袖一挥，缓步离去。唯留我立在原地，弄不清这二人孰善孰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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