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双向两车道的小路。
小路左侧是路边小区黑色铁架的镂空外墙,小区院子里的樱花枝叶透过外墙探出,浅绿淡粉层层叠叠地搭在铺着红砖的人行道上方,微风吹过的时候就有几片花瓣飘飘洒洒。
路的右手是倚海而建的人行木栈道,栈道外沿有一米多高的木质栏杆,偶有行人在栈道上悠闲地走过。
春天的太阳,温暖和煦,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光,映照出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地随风荡漾。
真亚的心情因打败了轻慢的“辉腾”而越发高昂了起来,嘴里不自觉地哼唱起了“喜欢你”的调子发动起了车子。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后视镜里那辆辉腾却并没有跟上,而是调转了方向往来路驶去。
“战斗力不行啊,刚才追尾的劲儿呢。”
真亚更加洋洋得意起来。
前方三四百米远的距离,就是车道的尽头,而木栈道却沿着小区的外墙继续向前延伸着。
小区供车辆出入的大门在车道尽头的左手边,大门的右侧竖立着深灰色的大理石门墙,墙上突起几个石雕的大字-“听涛美墅”斜侧着朝向车道,迎接往来的车辆和行人。
大门的左侧是供行人出入的黑色铁质边门。
再往左则是一间小屋。
小屋的门口两把大遮阳伞下零落的摆着几张藤编的桌椅,临街的整面墙都是间开的玻璃,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洒向室内。
玻璃墙的上方是深咖啡色底白字的长方形中英文led门头-美墅咖啡。
真亚把车停在小屋前的空地上,顺手把旁边座位上的运动衣披上了肩。拉开小屋的门,向里面喊了一声:
“我回来啦。”
“真亚,快,还有一份。”
没等真亚站稳,吧台前的皓雯就递给她两个4杯装的咖啡外卖纸盒,和一个大包装的点心盒。
真亚手忙脚乱地接过一堆东西,皓雯又把写着金额的纸条塞给她:
“你哥的,金额在纸条上。”
真亚抱怨地嘟囔了一声:
“他能不能不要添乱啊。”
皓雯笑着点头:
“我看能,你建议他把店关了,我们两个就都轻松了。”
真亚白她一眼,抢白道:
“想得有点儿多了哈,存着心让我失业是吧。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呐?”
皓雯辩解:
“哪样的人啦,我不也一样嘛。你也别抱怨了,等我过了科目三就可以帮你了。”
真亚嘴一撅,从鼻腔哼出一声,说道:
“等你过了科目三啊,我还不如等交管取消科目三算了。”
皓雯嗔怪地笑了一下,看着真亚抱着一大堆东西退出了房门。
皓雯有点儿容易临阵怯场,一上路就慌到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更不用说在q城这个需要特别的半坡起步技巧的滨海山城了。
真亚笑话她是小呆萌-胆小蠢呆傻萌,她却说真亚就是自己身边的那只“傻二缺”,天不怕地不怕,让她牵挂让她疼。
于是真亚非常悲催地包下了所有的外务。
4年的同窗兼室友生涯结下的深厚的战斗情谊,让这两个女孩子各种嫌弃鄙视斗嘴不休不止,可是别的人谁要是敢在她们其中一人面前说一句另一个人的不好试试看,看她不削你。
皓雯看着真亚出了门,透过玻璃看到她挽着的一条裤腿儿,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怎么办呢,明明是一张完全有资格“恃颜傲物”的萝莉脸,偏偏生就了一颗大大咧咧的爷们儿心。
且说今天是陈洁安休年假的第一天,在家休息了半天的她才想起来有事情没跟同事交代清楚,还好不是特着急的事,于是磨蹭到三四点钟才出门,也不打算乘公交车了,便沿着海边儿晃晃悠悠地往公司溜达。
来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好像听到身后人行横道方向发出了车辆碰撞的声音,回头打量了一眼,也没太在意,径直走进了店里。
买到了要买的东西后,看看时间有点儿紧张了,便加快了步行的速度,终于在快下班时到了公司。
上个礼拜,老总曾经跟她就年假问题进行过一次恳切的面谈,快退休却依然精神抖擞的老头儿语重心长地跟她说:
“洁安啊,人事那边儿跟我说,你已经两年没休年假了,这怎么能行。咱们公司你是知道的啊,总公司那边儿会抽查不说,关键是,人要休息好喽,才能更好地为公司效力!你说对吧?而且呢,你不休年假,让其他想休年假的同事很难办啊。为搞好同事关系考虑,你也要尽快地把年假休了。”
陈洁安心里也明白,“关键是”这三个字前面的那句话才是真正关键的原因,虽说自己没什么年假非休不可的想法,没什么非得休年假才能做的事,可既然老板发话了,得给面子吧。就这样,陈洁安从今天开始“被休假”了。
林真元看到不在状态的陈洁安,奇怪地问她:
“洁安,你没休假?”
“我有一笔单据忘记交代给余力了。”
洁安冲真元笑了笑。
共事也有五六年了,洁安的笑容还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让他喜欢。
她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明靓大眼魅力逼人的大美女,但是修剪出丰富层次的柔顺披肩长发,深栗的发色把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茶色瞳仁,眼角微挑,自有一种温婉动人的气质和美貌。
今天她随意地穿了一件牛仔衬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大圆领短款松腰身的编织衫,黑色打底裤,浅灰色的球鞋,轻松自在。
她的随意不经心却正是让林真元心动的那一款。
林真元来到中亚联的第二年,恰好接待了来报到的陈洁安,从此变得对工作充满激情。
本来能进入中字头的公司,尤其是垄断行业的进出口公司工作,都是家里有一点门路的,这种工作虽说乏味,但却旱涝保收,怎么样年底都会有相当不错的收益。
对于刚毕业满腔热情急于报效社会实现个人价值(这个个人价值当然主要还是得体现在收入上)的学生来说这份工作实属鸡肋,干吧,实在无聊,不干吧,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收入相当的工作。
正当林真元在公司呆了一年,工作热情消耗殆尽,欲去还留之际,陈洁安来了!
重新燃起的激情竟让他在乏味的工作中又奋斗了5年,优异的表现吸引了猎头公司多次向林真元伸出橄榄枝,而他却始终不为所动,认准了有陈洁安的地方就是他林真元发光发热的完美职场。
这可以算是美女对生产力的有效促进吧?反正中亚联的老总在年终奖该算谁的、不该算谁的,该给谁多、该给谁少的分配问题上估计是费了一番脑筋。
林真亚熟门熟路地来到18层中亚联进出口的门前,费劲儿地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林真元,拿你的咖啡,126块。”
老板是老板,生意也还得明算账。
林真元跟洁安招呼了一声来到前台,一边掏钱,一边皱着眉头打量不修边幅的真亚,倒扣的棒球帽,头发横七竖八的从帽檐下钻出,白色t恤上一滩饮料残渍,系在肩上的运动衣滑到了一侧肩下,工装裤的一条裤腿还挽着:
“啧啧啧,林真亚,瞧你这付邋遢样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妹啊。”
想想温婉的陈洁安,再看看眼前的林真亚,林真元对自家妹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真亚接过钱来,把一堆东西塞给林真元,边往电梯方向走,边扭着脖子说:
“还不是你自己在那儿说!实话告诉你,我林真亚才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呢!哼!”
没想到的是真亚嘴里说着话呢,整个人却正好撞上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赶快低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一抬头才发现不正是刚才那位“辉腾”么。
这还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追我一次尾,我袭你一次胸,也算扯平。
但是“对不起”算什么鬼?
真亚一愣神,手指着“辉腾”呆了一下下:
“你~~”
“辉腾”板着一副扑克脸,对真亚说:
“我很忙,你有事?”
瞧瞧瞧,又来了,就是这种轻慢的态度!让林真亚及其看不顺眼!
但是这是在林真元的公司啊,就算为了真元也得收敛点儿吧,谁知道是他们公司的什么人物什么脾气呐,给真元添麻烦的话可不好办呐。
哎哟,这事儿可不经琢磨,一想到这,真亚觉得内1000块钱怎么这么烫手呢:但愿他没听到我和真元的对话吧,还是先溜为上吧。
于是真亚难得乖巧地说:
“没事儿,您忙吧。”
扭身闪进了电梯。
可是门一关,才发现电梯蹭蹭蹭地开始往上爬。
心里有点儿懊恼,这算什么嘛,林真元!我就不能为你考虑,一为你考虑就给自己添麻烦。
话虽这么说,真亚还是赶紧给林真元挂了电话去:
“喂,林真元,刚才那人是你们公司的吗?”
“我开会呢,回头再说。”
林真元随口扔出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一点儿没给林真亚回话的机会。
“好啊你,林真元,别说我没跟你说啊,再有什么事儿和我可没关系了!”林真亚气愤着自言自语道。
等真亚回到车上时已经五点半了,内心的气愤和不安也早已平息,看着时间有点儿晚,就给皓雯挂了个电话:
“皓雯,我直接去上课了。”
电话那头皓雯刚回答了一声:“好。”真亚又想起林真元开会的事儿,顺口叮嘱了下皓雯:
“哦对了,可能真元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自己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