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擎天 第六章哀鸣

    第六章哀鸣

    解衣敞怀，傅华半蹲在石台之上，眺望远方。只见下面怪石嶙峋，碧波荡漾，清光粼粼，水面升起缕缕白色的雾气。小半亩方圆的水潭，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绿玉，镶嵌在乱石丛中，煞是好看。

    刚遭到刺灵蜂的袭击，顶着满头的包包，傅华不敢轻举妄动。都是贪嘴惹的祸，这能怪谁。也不清楚道悬崖下面，会不会有啥莫名的危险。不过，老是蹲守石台，也非长久之计啊。只要不乱吃乱喝，终归不会惹祸上身，傅华暗暗警醒自己。

    想毕，傅华站起身子，顺着岩石的豁口，他小心翼翼的朝下缓慢移动。拐了数道弯，终于抵达悬崖下面的乱石滩。与那片小石潭，已相距数十丈。微风里，飘荡着一丝丝草药之香，闻之，令人心醉。好奇怪，这里的坡谷峡地，怎会到处有花草香味呢。

    还没等傅华再迈出步子，白色水汽笼罩的小石潭那边，传出一阵急促的兽吼。傅华心里顿生恐慌，作死呀，自己怎的老跑向危险之处。还是快往回跑吧，可是后方坡顶，不知怎的，竟有数只刺灵蜂在盘旋徘徊。难道，这些刺灵蜂还在等着自己么。傅华一下傻眼，退不可退，进又不敢，这可怎生是好。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傅华作出了决定。

    “嗷……”

    一声长嗥，震动峡谷。一头灰色毛皮的野狼，矫健的从对面的山崖扑下，如履平地。只见它鼻子耸动，一双凶目四处打探。随即，灰狼似闻到一股令它喜悦的气息，抬起头朝傅华这边张望。傅华的心猛地一缩，糟糕，自己会不会被这头看似饥饿的野兽发现？他赶紧趴下身子，不敢弄出丝毫响动。双目从石缝间隙里，往前偷窥。

    “咩……”

    一只头上长着角的大青羊，不知为何，竟冲破白雾，毫不客气的拦住了野狼。傅华心里一宽，看来这头野狼并没有盯上自己，反而是找上了那头大青羊。傅华疑惑，大青羊怎么不远远躲开，非得要以身犯险，白白去送死吗，猜不透。

    灰狼乍遇美味，脖子一昂，“嗷”，发出兴奋难耐的大吼。长长的獠牙一张一合，猩红的舌头伸缩着，棕色的眼珠子盯着大青羊。只见它后腿一蹬，前腿腾空而起，整个身子直扑大青羊。

    大青羊身体微微颤抖，灰狼的气势足以压垮一只弱小的生灵。令人不解的是，大青羊却丝毫不退，稳如磐石。傅华惊呆，这大青羊到底有什么依仗，竟敢对抗比之凶厉百倍的灰狼。想破了脑壳，傅华也不知道大青羊为何如此这般。

    “嗷……”

    灰狼被大青羊的无惧彻底激怒，似感到威严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獠牙巨吻向大青羊脖子咬去。大青羊不慌不忙，脑袋一低，一对锋利的犄角，机敏的迎向灰狼。

    “砰”的一声，两只野兽剧烈的撞在一起。灰狼的獠牙又狠又准的咬住大青羊的脖子，而大青羊的一对犄角，则不失时机的，深深的插入灰狼的前胸。灰狼不可置信，喉咙里挤出了“呜呜”的哀嚎。欲要捕猎，却反为猎物所伤，这让灰狼难以理解。

    两败俱伤，双方的热血彼此交融一起，“汩汩”的流到石头上，汪成一大滩。灰狼死在毫不提防，大青羊的无畏与机灵，却也将灰狼的美梦一举击碎。傅华双眼不错的盯着瞬间的爆发，给傅华幼弱的内心带来强烈的冲击。原来，弱小的青羊，也可以战胜强似灰狼的凶兽。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这一刻，傅华似有所悟。灰狼有错么？它不也是为了自己生存所迫么。

    无关对错，这方天地间的生灵，不都是在生存与死亡之中，不断的交替轮回么。

    等了半日，躺在地上的两兽再无动静。在獠牙穿透青羊的刹那，青羊当场死亡，而灰狼却是苦挨了二个多时辰，硬是在一身鲜血渐渐流干与痛彻心扉的等待中，极是不甘的慢慢死去。这种死法，确实难熬之极。

    傅华一步步挪向两具野兽尸体，最终确认，它们已是死的不能再死。被掳神仙岛以来，傅华可说是见惯了死亡，少年的心性，确是在鲜血与死亡中，受到砥砺。他有点儿后悔，怎的没带火折子，要是能美美吃上一顿新鲜的兽肉，总好过黄芽谷的味道。

    强烈的血腥气，傅华不由得手捂鼻子。到底是凶兽之血，其散发的血气，逼得他屡屡作呕。

    哎，既然无法处理，还是走为上计，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若是再来一头灰狼，这乐子就大了。傅华可不相信，自己能对付的了一头凶兽，开玩笑。三两毛力气，一柄短刀拿在手上都勉勉强强，更别说，用来对付凶兽。

    “咩……”

    ……

    嗯？一串稚嫩的叫声，仿佛似在呼唤，连续不断的从大青羊冲出的方向传来。声音渐进，傅华凝神细看，咦，哪来的一只小青羊。小青羊头上长着两个小包包，一拐一拐的抛着小蹄子，朝傅华所立之处，轻轻跑来。

    小青羊跑到大青羊洒血之处，前腿一跪，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大青羊的脸庞。“咩咩”的叫唤，似欲将大青羊唤醒。小青羊不知道，无论千万声的呼唤，大青羊早已长眠不醒。“咩咩”，小青羊竟至毫不死心，直似要将大青羊叫醒。

    不知怎的，傅华的眼里，泪水满含眼眶。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他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大青羊之所以悍不畏死的从躲藏之地冲出，不就是为了掩护小青羊，免遭灰狼的毒手么。大青羊竟用死亡的代价，为小青羊挣得一线生机。

    这就是爱吗？

    十年来，无论狂风暴雨，无论含霜凝雪，无论酷日严寒，爷爷不正是用自己衰朽的身体，为自己搭建了一个风雨不侵的家园么。泪水汹汹，也不知爷爷是生是死，泪水哪里还能再忍，便滴答滴答的打湿了前襟。

    小青羊见唤不回大青羊，艰难的抬起前腿，竟“咩咩”的向傅华走来，四条小腿一摇一晃。它用唇吻轻轻触着傅华，接着，张开小嘴叼住了傅华的袍角，拉向大青羊。哎，你这是何苦，跟你也说不明白。傅华蹲下身子，抚摸着小青羊洁白纤细的毛发，那一双小手，竟满是柔情。

    对不起呀，小青羊，我也救不回你家大人。再说，我就要走了啊，你可别辜负大青羊，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傅华心里喃喃自语，像是对小青羊说，也好像是对自己说。

    见小青羊还不松口，傅华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它的意思。这样吧，看到大青羊暴尸荒野，傅华也于心不忍。找到一处地势低矮之处，傅华吃力的拖起大青羊的尸身，几步一喘的往前走。将大青羊置于其中，傅华拿起短刀，撬起一块块埋藏不深的石头。很快，大青羊的尸体便入土。

    小青羊总算松口，小小的身子趴卧一旁，“咩咩”之中，缠绵悱恻。傅华不忍再听，一见灰狼的尸体，算了，也将你埋起来吧。傅华弯腰，又拖动灰狼庞大的尸体，走向另一侧。

    做完了这些，傅华已是精疲力竭。掏出一小把黄芽谷，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思谋着，接下去的路该如何走。

    丛林连绵不绝，密不透风，走了两日，连个人影都未看见。蓝梦嘴唇裂了一道口子，渗出丝丝血迹。一双秀目里，透着焦灼。十三岁的蓝梦，小巧的身子，已渐渐长开，苗条玲珑，眉清目秀，颇有婀娜的韵致。荆棘刺藤，将她的衣袍划开一道道口子，露出一点雪肌花肤，疼的她眼泪直掉。

    “傅华，你在哪里啊。”蓝梦噙着眼泪，艰难的拨开树枝藤条。那个滚倒在地抢来一把黄芽谷的少年，自己倒没吃着，却是给了自己。在饥饿的驱使下，反将他的手咬的鲜血漓漓，这事一直刻在蓝梦心里。每每想起，令人羞不可抑。在少女的潜意识里，虽没有情爱的朦胧，就是觉的傅华让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穿过一片老林，前方似有人影的晃动，会不会是傅华呢，蓝梦的心骤然跳动。整整两日的孤独与恐惧，已将她折磨的心神憔悴，蓝梦喜极而泣。

    “傅华！是傅华吗？我在这里！”蓝梦挥着手，狂喜的冲向人影。

    “哈哈，我道是谁呢，蓝梦，这回你跑不掉了吧。”胡玉祥洋洋得意，这小妮子，平日就跟傅华他们搅在一块，他早看不顺眼。

    蓝梦一愣，竟是他们，自己虽家境富裕，可她就是看不惯胡玉祥他们高人一等的嚣张嘴脸。怎么办，傅华他们又不在身边，蓝梦心思电转，想着脱身之法。

    二年过去，昔日矮胖的胡玉祥，如今是膀大腰圆，口唇边生出浓黑的短须。见蓝梦娇俏可人，胡玉祥心里生出一团邪火，不由自主走向蓝梦。

    蓝梦大惊，道：“不要过来，你想做什么？”

    “哼！做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胡玉祥逼上去，在他看来，蓝梦就是一只雏鸟，还不得由着自己搓圆捏扁。胡玉祥身后二人，也作势围上来。

    见此情景，蓝梦撒腿就逃。锋利的荆棘刺破脚踝，痛楚与焦虑，压的蓝梦透不过气来。跑着跑着，眼前却是一处直立的峭壁，走不脱么，蓝梦顿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