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城做过很多设想,可面对眼前的一切,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不过是一座普通得没有景点的小山,可是山下居然藏着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太不可思议了。
每一个山洞可以容纳几百个人同时练兵,而一个接一个的山洞如营帐似的连接在一起,但练兵又各自分开。
莫倾城想到了蜂巢,这一座山被景玄尧他们挖成了一个蜂巢,巢里全是他的兵。
这山上那些绿意盎然的树木大概也是景玄尧让人种植的,保不准还会有机关在里面。
景玄尧看到莫倾城瞠目结舌的样子,只道她被惊到了,尽量用和缓的声音道:“这支军队原本是我小时候父王给我玩耍的,不久后父王驾崩,我便一直留在了身边。”
果然是皇子,陪玩的都是军队。
只是这一只军队,肯定不仅仅是当初的那只陪玩的儿童游戏团,因为太子长大了,游戏团自然也就要扩张成为一只又强大战斗力的军队。
或者,换句话说,景玄尧从小就在组建自己的军队。
莫倾城看着景玄尧和宁王,心里起伏不定,她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两个被时代过早推上高位的少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莫倾城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兵卒,她连这里有多少个洞穴都不知道,只是她却莫名地觉得自己很是渺小。
“这只军队,可有名字?”莫倾城问景玄尧。
“自然有。”景玄尧点头,踌躇满志地答道:“王师。”
王师?
再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的了。
“皇上,吴将军求见。”宁王从一个洞口出来,向景玄尧和莫倾城行礼。
景玄尧看了莫倾城一眼,让她随意转转,便随宁王去了。
莫倾城自是明白景玄尧带她来到这里不过是顺便,或者说向她表示坦诚,自然还有其他的事,但她却不敢真的随意转转。
果然,宁王派了一个校卫过来给莫倾城领路。
说是随意,也只不过是在固定的范围内,每走到一个洞口,都要对暗号和口令,错了便是个死字,恐怕景玄尧自己都不能随意走动。。
莫倾城倒是很认同这样的严谨,可是一旦出了山洞……只怕却是另一个祸患,毕竟,这是一个人制的社会,如果人不能治,那将是多可怕的事。
莫倾城带着暖玉和刘亮走到火头军处,只见一个参将模样的人正在训斥伙头军这几天准备的食物不好。
“吃不好怎么练兵?到时候若有差池,你担当得起吗?”参将怒目圆瞪,吓得几个伙头军赶紧作揖,保证改善食物才作罢。
莫倾城听了几句,发现王师似乎每天都在练兵,而且练兵的时间都挺长的。
莫非,景玄尧有什么动作?莫倾城心头一跳。
可是,就目前来说,并没有哪个国家向乾国发难,乾国也没有向别国发难的实力,朝内虽然派系林立,几乎将景玄尧架空,可是反叛的迹象却也是没有的。
莫倾城百思不得其解,但回头看了看那些表情坚毅的士兵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枪,一阵冷意骤然袭来。
“娘娘……”暖玉却也觉得情形有些不一般,她刚一开口便被莫倾城制止:“闭嘴,有事回去再说。”
在这里,只怕说错一个字,都没命回去了。
纵然莫倾城没事,暖玉一个侍女,在铁血的军队面前,跟蝼蚁一般,没有谁愿意为她冒险。
回去的路上,景玄尧也进了莫倾城的马车。
莫倾城一愣,又见景玄尧朝自己笑,不禁问道:“笑什么?”
景玄尧明显心情不错,拿了一个桔子剥了起来,剥完却塞进了莫倾城的嘴里。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景玄尧问。
莫倾城摇头,心道你都塞住我的嘴了,我还问?
就算没塞,也不问,问了有什么好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景玄尧倒也没多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好地把宁王的亲给选了。”
莫倾城不禁有些烦燥,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还没有成亲呢,居然就帮别人选老婆,这是什么事儿。
“你如果真的没什么要问的,就一切听我的吧。”景玄尧说着便靠在车厢上打起盹来。
莫倾城看着一小会儿便发出鼾声的景玄尧,不禁发起呆来,他真的很累吧?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面对那些老奸巨滑的臣子,真的会很辛苦的。
我会帮你的!莫倾城心道,可是又忍不住想:你这只军队是干嘛用。
这么想着,没想到真的问出口了:“你这只军队是干嘛用的?”
暖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莫倾城的手。
景玄尧睁开眼,像是刚才根本就没有睡过似的。
“你终究还是问啦。”景玄尧轻笑,又看向暖玉,“你出去!”
马车还没停下来,暖玉便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像是后面有人在催命似的。
幸好刘亮及时拦腰抱住了,暖玉却不知好歹地瞪了人家一眼。
“王师,不日将攻入皇城。”景玄尧道。
“哦!”莫倾城应了一声,再回想景玄尧的话,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攻入皇城?”
景玄尧点头。
莫倾城看着景玄尧,心想,你是开玩笑的吧?
可是景玄尧却就那样看着自己,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严肃到莫倾城没法骗自己说这是一个玩笑。
“谁领军?”莫倾城冷静了很久才问出这三个字来,景玄尧却很快地回答:“宁王。”
“那谁守城?”莫倾城又问。
“当然是我啊。”景玄尧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问他晚上在哪儿吃饭,他答当然是在昭阳宫一般。
莫倾城扭头看向窗外,她知道有些事情她决定不了,可是一旦想起那鼓角争鸣,血染红袍的场面,她便忍不住开始哆嗦。
景玄尧坐到莫倾城身边,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你会输的。”莫倾城知道景玄尧会输,一定会输,所以她才害怕。
“输并不可怕。”景玄尧将头埋进莫倾城的肩窝,告诉她,“有一种胜利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你会输。”莫倾城的眼泪喷涌而出,之前的那些小别扭在生死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不管景玄尧说什么,莫倾城都觉得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还有谁打仗就是为了输呢?
景玄尧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太皇太后离开了之后,又有莫倾城。
景玄尧摸了摸莫倾城的长发,再次道:“不怕,我在的。”
“有你在吗?你真的会在吗?”
“当然会在,一直都会在的。”
“你真的……真的那么相信宁王……”
“是的,像相信自己一样地相信。”
莫倾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样依靠在景玄尧的怀里,这种温暖让她觉得弥足珍贵。
“那一天,我会和你在一起的。”莫倾城说,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意义,只觉得说出来,便没有遗憾。
可,景玄尧却道:“我知道!”
莫倾城张了张嘴,本想告诉景玄尧关于那封密旨的事,可最后还是闭嘴不谈。
两人拥着静坐了一会儿,窗外声音嘈杂了些,看来已经进了煌城。
“想不想回宫?”景玄尧忽然问。
“嗯?”莫倾城不明白景玄尧的意思。
景玄尧指了指车窗外面,说:“不想回宫的话,朕就陪你去福来酒楼吃一桌如何?”
“好啊!”莫倾城其实这会儿并没有吃喝的心情,但难得景玄尧有兴致,便也十分地配合。
福来酒楼还是如同以前那么热闹。
五斤早就在景玄尧下车前赶过去订了最里面的一间包厢,并点了满满一大桌的菜。
“公子,夫人,这酒楼极为简陋狭小,饭品也不多,您二位就委屈委屈。”五斤纠结得很是真心实意。
莫倾城敲了敲红木的桌面,对景玄尧说:“五斤的口气可真大,这里都算简陋狭小,不知道咱们五斤家的府上,得有多阔气呢。”
“好,吃完了,去五斤的府上溜溜去。”景玄尧说着给莫倾城挟了一块酱肘子,他还记得上次莫倾城最喜欢吃这道菜。
“唉哟主子,您可别打趣小的了,小的家哪能入您的眼。”五斤笑嘻嘻地说,他家因着他的原因虽然也算不错了,可是还没到接待主子的份上。
莫倾城瞧着桌上的这些菜,还是上次点的那一拨,便觉得有些无趣,让五斤去问问小二,有没有新的菜品。
“新菜?”五斤没动,倒是挠了挠头发说,“夫人,奴才刚问过了,这家酒楼一年才推出一道新菜呢,这现在只怕是没有。”
“啊?”莫倾城愣住了,一年推出一道新菜?景玄尧见她一副索然无味地样子,安慰道:“这民间的酒楼哪能和宫里比,你将就将就。”
莫倾城本想说,既然如此,咱们开个酒楼吧,月月出新菜,可是一想着“王师”,便开不了这个口,谁知道那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吃完了饭,景玄尧还想陪着莫倾城在街上逛逛,可五斤却是死活都不答应,哭着喊着说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如果再不回宫,可就不好了。
至于怎么不好,五斤不敢说,那不是咒皇上吗?
不过五斤这乌鸦嘴还真灵,一走出酒楼,一把飞刀便直冲景玄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