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风云暮 第五十二章 棋盘山下

    因陀罗双手合十，应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老衲也是欠柒老怪一个人情，这下可以还清了。”

    柒月惊道：“老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一个呢？”

    因陀罗笑道：“柒老怪，你是知道和尚的救人之法的，病重者不可救，轻者可救，因此病重之人落在老衲手上，都要去见阎王。”

    柒月看了一眼梁暮云，接着低声说道：“老和尚，他就是阴阳门乐柏的传人，当年乱世时期，先辈们被北方胡人残杀时，就是他的先祖救了我们先祖一命，你说现在遇到他的传人，是不是该救他？”

    因陀罗一惊，说道：“阿弥陀佛！当年我的先祖也在其中，后来几次嘱咐我们每一代弟子，遇到阴阳门弟子当礼遇待之，只是老和尚觉得，他怎么一点武功都不会？”

    柒月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我已经看过他使剑了。”

    颜如玉听得模糊不清，便问梁暮云：“梁暮云，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啊？”

    梁暮云回头看着颜如玉，双目对视，颜如玉竟然也不回避，梁暮云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然后说道：“没什么。”其实梁暮云听得清楚，他的病情严重，号称“阎王佛”的因陀罗都束手无策，这次恐怕真的要没命了。

    颜如玉见他害羞起来，自己也回头看着月空沉思。梁暮云心里想着自己命不久矣，接连不断的唉声叹气。他突然听到“楼观派”几个字飘入耳朵来，静下心来，听得因陀罗说道：“说来也奇怪，老和尚这么些年在江湖上到处打听，也都没有找到楼观派灭门的凶手。”

    柒月仰望皓月星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几年前，楼观派掌门人王正清武功居天下之首，收入门下的弟子无数，想不到一夜之间尸横遍野。柒某当时早到一天，半道上被终南山仙境吸引，便去‘神剑谷’与长生道人切磋棋艺，如此便在路上耽搁半天，第二天早上我到楼观派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门派聚集在那里，当时的情况让所有江湖人士都惊讶不已，只有几名下山买油盐的弟子幸免于难。”

    因陀罗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当时云游四海，还没到楼观派的时候就在山下遇到了你柒老怪。既然事已至此，可有江湖人士一起缉拿凶手？”

    柒月冷笑道：“哼！那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争胜好利之徒，又恰逢乱世，不占山为王，到处行凶就不错了，哪里还指望他们？柒某与王正清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不查出凶手，我柒某如何对得起他？”

    “嗯。那老衲定当尽力而为，楼观派掌门人王正清与老衲有一面之缘，承蒙他的指点，和尚的武功才精进不少。”因陀罗说着，一阵风吹过，梁暮云听得不甚清楚，接着两人又低声细语一番，最后柒月笑道：“老和尚，明年中秋之夜，依旧在这里相见！”

    “阿弥陀佛！老衲静候佳音！”柒月说完，回首看一眼梁暮云与颜如玉。嘴上吹了一个口哨，那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接着他凌空一个翻滚，倒躺在驴背上，慢悠悠地消失在月色之下。

    梁暮云此刻突然想起来，原来柒月竟然是当年自己和爷爷在终南山半道上遇到的那个“酒鬼”，只是没有想到他是为楼观派灭门之事而来，而自己又想起来自己的亲人，暗暗想道：“不找到凶手！誓不为人！”

    “阿弥陀佛！施主，你杀气腾腾，心中是有何事困扰？”梁暮云一转眼，眼看着因陀罗双眼盯着自己，微微笑着。

    梁暮云此时不想说出心中的难事，急忙笑道：“前辈，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吧？”

    因陀罗说道：“不错！在五溪古城，那个时候和尚带着一个孩子，其实是和尚收的徒弟。”

    梁暮云追问道：“那你怎么不还击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家伙呢？”

    “阿弥陀佛！和尚心里干净着呢！”梁暮云正想问个明白，颜如玉笑道：“呆子，这是佛家修行的一种境界，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

    梁暮云看了颜如玉一眼，半信半疑，因陀罗笑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的佛根更甚一筹。”

    颜如玉笑道：“我这班门弄斧的，让前辈见笑了。”

    梁暮云嘀咕着：“知道就好！”因陀罗看着颜如玉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且起来走两步，看看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颜如玉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她晃悠悠走了几步，动了一下肩膀，然后笑道：“除了肩膀的伤口有点疼之外，好像真的好了。多谢前辈！”

    “嗯。”因陀罗点点头，然后对着梁暮云看了一眼，说着：“阿弥陀佛，施主，现在该你了。”梁暮云听得不明不白，被和尚迅速在胸前点了几处穴道，接着丹田受到一股气流袭击，口中溢出来血迹。

    因陀罗身影一闪，又立在原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起来我们走吧！”

    梁暮云慢慢站起来，颜如玉看他行动起来很迟缓，急忙过去扶着，嘴里还说道：“别感谢我，本姑娘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梁暮云走了两步，笑道：“多谢前辈！”颜如玉看他真的没有感谢自己，眼睛斜视梁暮云一眼。

    “前辈。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颜如玉和梁暮云跟在因陀罗身后，月色渐渐西沉，夜里不知名的鸟兽在山间叫个不停。

    “观音山。”

    梁暮云心里突然想起来刚刚因陀罗与柒月约定之事，心里自然想着从这里插手，或许可以查到爷爷梁栖梧的下落，然后问道：“老前辈，这里叫什么名字？”

    “棋盘山。一面依靠着悬崖峭壁，上面刻着‘棋盘’两字，地上小石头星罗棋布，　从悬崖上往下看，状如棋盘，因此而得名。”因陀罗回首看了一眼梁暮云，然后问道：“施主所问，是否愿意跟和尚知晓一二？”

    梁暮云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佛曰，说不得！”

    颜如玉与梁暮云对视一眼，因陀罗却大声地笑起来，前后大步向前走去，三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慢慢地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