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之天鹰坠 第十一章 家国依稀残情梦（2）

    秦螽又拿起那张《龙阳城赈灾粮钱出库总图表》，看着上面的字念道:“粮草六百五十石，金一千两，银一万两。李大人，你知道户部上报给皇上的账目是多少吗？”

    李德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道:“据前监察史梁大人所言，户部上报给皇上的账目，分别是……是……粮三千五百石，金四千五百两，银三万两……”

    秦螽背着手，走到李德凯后面，道:“那你说说，这其中的差额哪去了？”

    李德凯吓得跪了下来，道:“回……回秦大人，户部调拨过来的实际粮钱数目……就和总图表上的一致，这一点，安大人和转运司的其他官员都可以作证啊，请秦大人明查！至于户部上报的账目为什么和调拨数目不符，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

    “你别着急，我又没说是你贪了。”秦螽道，“你觉得户部尚书郑有康郑大人怎么样？”

    李德凯不知秦螽竟然会这么样，愣了一愣，道:“据下官了解，郑大人任户部尚书已有十载，尽心尽力，很少出差错，是个好官，但是下官也没有见过郑大人，具体实情，下官也不清楚。”

    秦螽不耐烦地说道:“真没意思！”他绕回到座位上，道:“安大人，我叔父他们走到何处了？”

    安敏道:“据昨日江大人的书信所言，他们已经到泗水城，三日后就到龙阳城了。”

    秦螽又问了问其他一些龙阳城旱灾的情况后，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大家就都散了。

    吃过晚饭，秦螽和百里杰、墨雪回到驿馆，三人连日奔波，也都累了，就各自回房歇息。秦螽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正准备睡觉，突然有人敲门，道:“秦大人，是否已经睡下？李大人命我送上一些龙阳城特产和瓜果。”

    秦螽想李德凯也还真是周到，自己晚饭也没怎么吃饱，正好吃完睡觉，就道:“哦，进来吧。”

    一个青年仆役推门而入，把食盒放好，拿出一些点心瓜果，整齐地摆在桌上。

    秦螽坐在桌子旁边，不经意间突然想起前监察史张范就是在驿馆被人毒害的，突然警觉了起来，开始观察这个仆役，不经意间，他发现这个仆役手上有许多新茧，那是常年使剑磨出来的，心中不免起了疑心。

    于是秦螽有意试探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啊，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那仆役脸上飘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道:“秦大人说笑了，我一个下人，平常时拿菜刀握扫把的，怎么会用剑呢！”

    秦螽笑道:“也是，你也辛苦了，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仆役拒绝道:“多谢秦大人好意，我外面还有事呢，不敢多待。”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秦螽倒了一杯茶，突然叫住那仆役:“等一下！你这茶怎么有些细小的粉末呢？”

    仆役刚走出门，听见秦螽这么说，回来道:“这可是上好的红袖香，怎么会有粉末呢？”

    “既然没有粉末，你喝一杯我看看。”

    仆役脸色突变，竟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秦螽，好在秦螽早有防备，轻松闪过，并快速把茶杯里的滚烫的茶水泼向那仆役。仆役被泼得满头茶水，忙用手抚擦，秦螽趁机一脚踢过去，把他踢出到门外走廊，痛得直喊直叫。

    墨雪和百里杰在对面的房间，他们听到声音都走出来，见一人倒地大叫，问道:“怎么了？”

    秦螽得意笑道:“有人想杀我！”

    墨雪听了，拔剑架在仆役脖子上，喜道:“果然有大鱼上钩啊！”

    百里杰走到秦螽面前，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秦螽得意道，“这点小伎俩还能骗到我？师父，麻烦你了，通知五位大人过来，监察史遇害案很有可能就要真相大白了。”

    百里杰于是就出去通知安敏他们，墨雪让其他仆役拿来一条粗绳子，把刺客五花大绑，道:“秦螽，你果然有两下子，这么快就钓出一条鱼来。”

    秦螽道:“先别得意，这条鱼还不一定就是我们要的呢。”

    小半个时辰后，安敏他们都急匆匆地赶来，百里杰已经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安敏一脸着急，又满怀歉意，道:“还好秦大人没事，不然下官可就罪过大了。”

    李德凯身为转运使，同时负责驿馆工作，秦螽在他权力范围内差点遇害，害怕道:“都是下官失察，请秦大人责罚。”

    “罚自然是要罚，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审问罪犯。”秦螽对那仆役道，“你是谁？受谁之命前来杀我的？”

    那仆役双手被绑，软绵绵地跪在地上，双目无神，脑中一片空白，迟迟没有说话。

    秦螽知道他现在受了惊吓没有回过神来，需要激一激他，也知道他这个时候头脑混乱，最容易套出话来，于是厉声叱道:“你不说话？你可知道，刺杀监察史，就是刺杀皇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要再不说话，我也保不了你！”

    果然，那仆役被秦螽一吓，马上想站起来，早被墨雪用手一推，推倒在地，墨雪喝道:“快说！”

    仆役脸色青白，面目抽搐，看了一眼李德凯，又看了看秦螽，喘着气道:“秦大人，秦大人救我，是……是李大人命我杀你的！”

    此言一出，李德凯早就指着那仆役骂道:“黄苏！你这刁民胡说八道什么！竟然敢冤枉本官？”又转而对秦螽道:“秦大人，下官冤枉啊，望秦大人不要听信他的污蔑之词！”

    其他人也都是吃惊不已，满心疑惑，只有秦螽但是沉得住气，面不改色，道:“是不是污蔑还不好说，不过，说实话，毒杀张范大人的凶手，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有城尉司守护的驿馆，事后又为什么能够全身而退不被发现？这件事，你这个掌管驿馆的转运使可脱不了干系啊。”

    李德凯惊慌万分，跪下道:“秦大人，下官真的冤枉啊！”

    秦螽不理会他，轻声细语地对那黄苏道:“放心，你继续说。”

    黄苏又看了看李德凯，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只有坦白才能救自己，于是狠下了心，道:“秦大人，我没有说谎，上次刺杀张大人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叫钱六的人，他也在驿馆当差，只是今日在家休息，我和他都是李大人的亲信，是李大人当官以前的兄弟，请秦大人叫他前来就知道了！”

    秦螽马上命道:“翁将军，把钱六提来！”

    “是！”翁学强得令出去。

    李德凯满头大汗，双目游离，道:“秦大人，黄苏一派胡言，下官冤枉啊！下官为什么要刺杀大人呢？”

    “问得好！”秦螽站起来高兴道，“终于提到这一点了！黄苏，你来说说原因吧。”

    黄苏毫不犹豫，道:“是……是为了梁大人的遗书！……”

    秦螽突然大笑，墨雪也跟着大笑了起来，百里杰也微微一笑，看得其他人是满头雾水，安敏问道:“秦大人，您……您怎么了？”

    秦螽从书桌上拿出梁穆的遗书，笑着递给安敏，道:“你看看。”

    安敏拿过遗书拆开看，没想到，上面写的，竟然是一则笑话，根本不是梁穆查到的线索，他先是不解，道:“这……？一则笑话？”突然又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秦螽设下的圈套，为的是钓出杀害张范的凶手，而李德凯竟然这么心急，生怕梁穆的遗书真的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晚就痛下杀手。

    周树宗也清楚了秦螽的用意，心生佩服，道:“秦大人果然足智多谋，本来监察史遇害案毫无线索，秦大人竟然能制造线索以找出线索，令下官佩服，不愧为‘神探’。”

    李德凯听了，顿时瘫在地上，双目无神，自己竟然上当了，这个秦螽确实可怕，自己的前程性命就要断送他手了。

    墨雪道:“秦螽，今天我还在想你这办法行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了，师父说我要跟你多学学，还真的没错。”

    秦螽的尾巴又开始翘到天上了，洋洋得意:“那你还不好好学，先把束脩交了。”

    “哼，你看看你那得意样儿！真恨不得给你两巴掌。”

    秦螽道:“李大人，黄苏并不知道遗书一事，他也没有理由污蔑你，你还不认罪吗？本朝律法，向来是坦白从宽。”

    李德凯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为求自保，只能坦白，他抱住秦螽的大腿，哭喊着道:“秦大人，这事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刺杀监察史啊，这事……是户部尚书郑有康郑大人下的命令，要我杀了张大人……至于原因，下官不好多问……我也是不知道啊。”

    “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了，就是为了贪腐案！”墨雪直接说道。

    秦螽已经知道事情原由，不愿再多听，道:“周大人，监察史遇害案我就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了。”

    周树宗揖道:“谢秦大人！来人，把李德凯、黄苏给本官押回提刑司，严加看管。”

    在江绿没来的三天，秦螽送走墨雪和翁学强后，就亲自坐镇，在转运司清查账目，这次赈灾的账目倒是没错，与实物对得上，可是以前历年向朝廷缴纳的税务贡品，李德凯没有少贪。但这也说明，贪腐案李德凯并没有贪，只是为人利用罢了，所以，贪腐案的关键就在户部了，这也是为什么户部尚书郑有康不惜一切要痛下杀手的原因，但是，光凭一个户部尚书肯定不敢这么做，他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

    既然现在有了龙阳城的赈灾账册，待回京后与户部的账册对照，不怕真相不白。这件案子并没有难度，真正难的是有没有去触及这股势力的勇气和胆识，这一点，秦螽心里也清楚。

    秦螽还从从安敏那里得知，张范、梁穆和朱华就是因为各自对此案意见不合，调查才进展缓慢的。张范主张以雷霆之势解决此案，哪怕得罪高官权势也在所不惜。梁穆则不然，他认为应该先解决旱灾，安抚民情，事后再调查贪腐案，而且最好不要得罪高官为好。朱华则置身事外似的，很少处理事务，只是后来见两位监察史遇害，才意识到事情严峻性。因此，事情调查得很缓慢，也没什么结果。

    据李德凯招供，郑有康也曾经利诱过三位监察史，只是三位监察史清廉正直，不为所动。接着，郑有康便威逼三人，张范宁折不弯，这才有了杀身之祸。梁穆畏惧权势，又不想同流合污，选择了自杀谢罪，以求保护自己的家人。朱华见两位监察史遇害，龙阳城是待不下去了，马上回京复命，可是李德凯已经在路上埋伏好了杀手，将朱华等人杀害，扔下悬崖，这才找不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