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道:“不参加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准备下山了。”
“什么?下山?你不学剑了吗?”幼虫惊道。
“不学了,一言难尽,先下山吧。”熊烈心想梦中授剑的事,跟他也说不清,不如不说。
“别呀!现在六月大夏天的,在山上多凉快!下山后哪里去找这么凉快的地方?”幼虫不乐意了。
“那你在山上避暑吧,我先下山了。”熊烈道。
“大叔你……好狠心!好吧,我怕了你了,下山就下山。不过那也要等到明天吧,现在天黑了,你总得让我睡觉吧?”
熊烈打坐醒来,对外界时间全没在意,这时才发现窗外一片漆黑,原来刚才吃的是晚饭。
他虽然心急,但总要等天亮了去向师父松云子辞行,只得再等一夜。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一个月不吃不喝,他瘦了许多,却并无虚弱之感,反倒是神足意猛,精力充沛,忍不住想提起铁心剑练上一趟。想起和青面叟的约定,只好作罢。
幼虫睡下后,他毫无睡意,照着青面叟所说,在脑海中想象着练剑,反复回想每一式每一个动作,乐此不疲,不知不觉东方渐白。
第二天去吃早饭,同门众人见了熊烈都大吃一惊,问他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生病了等等。熊烈随口敷衍,只说最近吃得少所以瘦了。他知道梦中授剑的事极其怪异,说出来也是徒增是非,而且梦中青面叟曾告诫他最好不要跟人讲。好在道门中人大多清净淡泊,对别人的闲事并不热心,所以也没人深问。
闲谈中熊烈得知明天就要进行定级大试了。其中有几个门人对今年升级志在必得,也有的信心不足,害怕明天成绩不好被师长训斥,还有的闷声不语。熊烈心不在此,所以并不多听。
吃完早饭回去,他让幼虫收拾东西,自己去找松云子辞行。一面向后堂走,一面琢磨待会儿怎么和师父说,是一五一十实言相告,还是隐瞒梦中授剑之事。他觉得如实说十分不妥,但又不擅说谎,一时颇为纠结。
正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着,忽然前方迎面气冲冲走来一人。这人一见熊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松云门的幸运儿熊烈师弟吗?”
熊烈抬头一看,竟是师兄袁鹿鸣。
熊烈原本对袁鹿鸣并无偏见,虽知他懒惰,但想各人有各人的性情,不足为怪。即便他连续两个月让熊烈挑水,熊烈虽明知是在替他受罚,但由于自己在挑水中得到极好的锻炼,所以丝毫没有怨意。
后来经幼虫提醒,熊烈也猜测到他打听内丹秘密是想自己去寻老鼠,对他的为人多少有些鄙视,却又觉得他去不去与自己无关,也就抛在脑后了。
几个月前人鼠大战之后,两人同时被松云子训导一番。当时松云子曾责备熊烈不该用自己的奇遇去诱惑师兄,熊烈心中颇不愉快,不由得怀疑袁鹿鸣在师父面前所言不实。但毕竟是小事,过后也就忘了。
虽然熊烈的扶云诀和迎客诀是袁鹿鸣亲自传授,但熊烈明白那只不过是为了保密。后来熊烈学鹿部剑法是由古松奇指导,因此和袁鹿鸣很少私下见面,更没说过话。总的来说,熊烈对他虽不敌视,却也并无感恩戴德之情。
今天一见面,听他语气颇有讥讽意味,熊烈心想自己就要下山了,没必要多结梁子,便拱拱手道:“袁师兄,多日不见。”
袁鹿鸣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哼,是呀!好几个月不见了,熊师弟这几个月可是闭关了吗?怎么人影也看不见?你看看,只顾闭关修炼,人都瘦了。怎么样,服了巨鼠的内丹,又闭关几个月,云部剑法悟出来了吗?”
袁鹿鸣本来虽然懒惰,但并非尖酸刻薄之人。他自从得知熊烈的奇遇之后,心态失衡,总觉得这奇遇应该是自己的,渐渐地因羡生恨。
那天晚上他被群鼠围攻,命悬一线,熊烈和公孙羽奋不顾身地救他,他却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熊烈害他在所有同门面前丢脸,从此抬不起头见人,而熊烈反倒出尽了风头,因而对熊烈恨意更深。
所以当松云子责问他事情缘由时,他就把罪过往熊烈头上推,说熊烈为人张狂,向他炫耀自己的奇遇,并嘲笑他修行进展缓慢,还出手打得他受伤吐血。他怕说得太严重了,松云子见熊烈来对质,所以又说是双方比试时失手打的,请师父不要责备熊师弟。
松云子虽不尽信,但毕竟是多年的师徒情分,内心深处还是袒护这个不争气的弟子,狠狠训斥他一通,希望他能知耻而后勇,从此发愤图强。松云子知道凭他的修为,今年升级无望,所以索性禁止他参加大试,也好让他有借口可以多练一年。
可松云子的苦心袁鹿鸣又怎么能体会,他只当师父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不敢仇视师父,只好把一肚子怨气都转嫁到熊烈头上。都是因为他,才害得自己丢人现眼,连升级也没戏了。
袁鹿鸣钻到屋里蛰伏几个月,连一天三顿饭也是让方华帮忙带回来。他想等大家把那件丢脸事都忘了之后再出门。
转眼来到六月,明天就要大试了,他硬着头皮出了门,去找师父求情,希望能参加大试。哪知路上遇到的同门没有一个不问他那天之事的,问他受的伤好了没,那天为什么被老鼠攻击,这几个月是不是闭关了,明天参加大试有没有把握等等。把袁鹿鸣气得恨不能骂娘,可又不好发作。
他见了松云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这几个月闭门思过,悔不当初,希望师父能网开一面,让自己参加明天的大试。松云子开始不答应,后来实在被他哭得心烦,就点头同意了,但警告他若是升级失败,就要罚挑水三个月。
袁鹿鸣又庆幸又紧张,他既希望参加大试,又害怕通不过。他一连续两年失败,隐隐有一种“能通过才奇怪”的惯性失败心理,却又不甘心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就像一个人明知道中奖的希望渺茫,却仍然拼命地拆奖券一样。
他正纠结着,迎面看到熊烈这个冤家,顿时羡慕嫉妒恨纷至沓来,忍不住口冒酸水,说起了风凉话。他问熊烈闭关的话,正是不久前别人问他的,他对别人不好发作,见了熊烈却再也矜持不住了。
熊烈见他用云部剑法来挖苦自己,心中不悦,又不想和他冲突,当即仰脸淡淡答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哈哈!熊师弟真够能耐的!居然快领悟云部剑法了!来来来,咱们切磋切磋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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