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之添年 第十六章夜谈

    老师慢悠悠的走着，没走多久就瞧见精疲力竭的风朵和溪舟躺在地上。老师腰间亮起金色的满纹年圈，一股年能将他俩托了起来。接着年能聚成了一个四四方方只缺一个盖子的盒子。风朵和溪舟躺在年能做成的盒子里浮在半空中，跟在老师后面移动。

    再走一会儿，老师又瞧见了同样躺在地上喘气的华礼和黎兜。老师将他们两个也托了起来，然后继续走。

    黎兜隔着一层金色的年能看着老师。老师走了一会，在大路转小路的路口拐弯，他们四个也跟着拐弯。

    他们并没有去追日臻。

    黎兜转过头看天。天被树叶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光点。太阳的光藏在树叶的间隙里一闪一闪刺他的眼睛。黎兜看了一会儿，觉得困得很，索性就闭上了眼睛。身体乏得很，心也乏得很。

    “老师，日臻怎么办？”先是华礼淡淡的问。

    “会没事的。”

    接着溪舟问：“我们是不是抛弃了日臻？”

    “不是。”

    风朵瘪着嘴：“我难受。”

    “日臻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黎兜道：“对不起。”

    “嗯？”

    “我刚才不应该那样问你。”

    老师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没关系，不重要。”

    后来大家都沉默了。风吹叶子的瑟瑟声，鸟儿喳喳叫声，自己绵长而深的呼吸声，老师走路的声音交替响起却托出了一片静谧。黎兜闭着眼睛，浑身都累，困意越来越浓，脑袋却不肯消停的闹了起来。

    相对于那时的愧疚和惶恐，黎兜现在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真的无力。深层的无力，接近绝望的无力。

    可再转念一想，黎兜又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到也无可厚非。他们确实是在八年前，经过那件事情后决定要成为年师。曾经他们所有的尊严和骄傲被那个陌生阴冷的男人捏在手里，笑着笑着，揉成了渣。他们不想在遇见有想要保护的人却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素来对年师无感的他们突然决定要成为一个年师，将来，在遇到蛮不讲理的人的时候可以坦然无畏的不讲理。

    可是，是过了多久时间，他们就慢慢的松懈了？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月？不知道，可后来他们就是松懈了。虽然嘴上说着要努力的成为一个年师，可心里却是慢慢的无所谓了。

    总是心存侥幸的觉得事情不会找上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就是自己。人生安稳，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争斗和纷扰。

    可突然的，一下子，纷扰就来了，争斗就来了。他们就算拼了命也是无济于事。

    黎兜躺在盒子里不安稳的翻了个身。

    老师回到家的时候，躺在年能做成的盒子里面的四人都因为贫惫不堪而睡着了。老师也就没有叫醒他们，将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间，看着他们纵使深睡了也依旧紧皱的眉头，敛了脸上一贯的微笑，目光里竟然隐隐透出了森森冷意。

    太阳落下西山，重水从东边升起。清冷的光撒下，给这一片沉寂的大地着一件白纱。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山中小屋的前院里一棵大树上静静坐着一个金发白衣男人。男人着了一身单薄的白衣，披着白底金纹的长袍，目光清冷的看着远间幽静阴暗的山林。

    不知过了多久，从林中传出了声音，一路蔓延到他坐着的这棵树下。

    坐在树上的老师微微低头看身边绿叶，抬手轻轻摩挲着叶子上面的经络，道：“他们的表情和八年前一样，失望、沮丧、愧疚、无力、奋斗、立志。可你说，这种表情在今天又能持续多久？”

    树下传出干净的男声：“他们生性如此。爱和平，喜安宁。不同今世之人。”

    “可我不需要这样的他们，是我太保护他们了吗？”树上的老师紧了紧目光，稍顷又低声似自言自语般道“也许百川说得对。”

    树下男声再次响起：“你周全的保护他们，不允许他们去码年。可你这样也不会达到你目的。”

    “他们连之物都没有怎么可以去码年。”码年，意为年师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而出门历练。

    “你不能这么宠着他们，也不能一直等。已经过了十五年了，他们未必是有之物的。你知道，五上神都没有专属的神器。”

    老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我必须要澄清一下。真的不是我不让他们去码年。而是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去码年的能力，去镇上随便找一个身手灵活，四肢发达的壮汉都能两拳打死他们。”其实老师这话到有些过了。黎兜、华礼、风朵和溪舟到也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但在男人眼里，柔弱的蚀人和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没多少差别。哦，不，准确的讲，这世间大多数的人，于他眼里，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老师顿了顿又接着说：“他们真的就只是蚀人的能力。连花青都是。”说完老师又自言自语抱怨道：“五上神真抠门，命都搭给了他们几个，却连之物都不肯给他们做一个，”然后又抓狂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啊！我以前还信誓旦旦的跟他们说不用担心之物的问题！抠门的五上神！谎话太多被拆穿，我的信誉会被消磨殆尽的！随便弄个什么给他们都可以啊！”

    蚀人成为之师的条件是得到之物。之物是年师可以使用的武器。种类很繁杂，刀、剑、枪、斧、杖、棍……等等一系列。可以说，之物的种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没有的。而之物是蚀人在十四岁年能完全消散之前随机得到的，跟努力、意志、身家什么的完全不挂钩，完全就是看天意。随机的意思就是，没法去控制，没法去取，如果你有之物，之物会在你十四岁之前自然而然的到你手中，如果你没有之物，就只能等到十四岁年能完全消失，接着当名普通人。

    数百年之前，大陆有记载的两万六千年的岁月里，蚀人想成为之师都只能被动的“等”。等之物的到来。而在近几百年前，有年师发现当蚀人的心境平静且全神贯注时，旁边有年师用年能做引导，就会让部分蚀人到达一个叫‘心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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