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来,但是世间没有如果!
仿佛沉睡了万年那样的久远,穿越过无尽时空隧道之累,梁晨才像从梦魇之口艰难脱身,疲惫带着些许不舍,悠悠而醒。
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极其不适应的睁开眼,只见夜色沉重,天空之中血云密布,一道道粗大、密集的闪电正如群蟒乱舞,而滚滚雷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刺眼夺目的电光中,头顶之上一个如山岳般大小,横亘在天地间的血色风暴眼在慢慢消退,血云浓稠欲滴,雷电嘶吼,天威煌煌。如此异象,平生见所未见,但梁晨却两眼空洞无神,心死若水。
“认识你时,在座位前后,我很普通,你却动人,你总是带着淡淡书香气息,不言不语。”
“渐渐熟悉,你笑如新莲初绽,欲语还休,而却我埋头,默默失神注视背后。”
“我跟着你的脚步,走过校园幽静的路;我记得那年雪花飞舞,被你呵在手心,静静凝驻;而我寄去的信中,沉甸甸的都是你喜欢的樱花碎瓣。”
“你说你困在这世间很难受,一直想要逃避,也曾在佛堂前许愿,来生或会更好,而我亦是。”
“我是无处安身的鱼,你念叨过自己就是那一棵留恋鱼的海草。”
“......”
“或许吧,也许吧,前世见,来生会!”
思感恢复,带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那些美好酸甜的过往琐事,满满的都是回忆,但是回忆却像经过万载岁月的雕磨变得遥远陌生。
“好傻,我还在,可是你呢...”梁晨心里默念。
许久,血色风暴眼退散,天地重新陷入漆黑一片中,梁晨回神后才察觉到,有淡淡微弱的光亮充盈双目,并非伸手不见五指。那是一团迷蒙的光幕,柔和圣洁,光华流转如水,距离头顶一尺左右,此刻将他全身笼罩在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馨香适宜。
“既然还活着,就还有可能,等我!”
收拾心情,重新迸发出些许生机,梁晨打算撑着坐起身,却又觉得脑袋沉重无比,连手臂也使不上力气,于是不由抬手到眼前,仅是一眼,之前刚平复下来的心境便像被猛地投入一块千斤巨石,顿时波澜迭起。
这只手和记忆中新生婴儿的手差不多一样大小,手指白白嫩嫩,如同藕牙,手心手背胖乎乎的全是嫩肉,白里透红,并且胳膊也像小藕节连起来似的,一圈一圈嫩肉白嫩无比,光洁如璧。整个手臂如宝玉晶莹剔透,在光幕的笼罩下毫光绽放,玲珑剔透,极为喜人。但是梁晨心中却犹遭雷击,瞬间懵了。
“这...还是我的手吗?不可能!”梁晨心中骇异。
他本以为只是侥幸逃脱那场必死事故而不死,但以眼下此刻的情形来看,非但如此,而太过匪夷所思。也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双成年人的手臂竟变成这幅模样,怎能不令人震惊呢!
“这是返老返童,但是我以前有那么老吗?!”
梁晨一阵心塞,等他再艰难抬起腿脚看清模样时,更是目瞪口呆了,那小腿小脚与手臂恰如一体,构成一个完整的身躯,久久才气极大喊道:“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
“嘤···嘤···”
“你···”
“嘤···嘤···”
“······”
尝试多次,梁晨彻底心凉了。当悲哀的发现,自己连最基本吐字发语都不能够,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听使唤,嘤嘤若婴儿呓语时,他心思百转,仔细思考了很久,仍是弄不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鬼事,欲哭而无泪。
愣了好一会功夫,再折腾半天,梁晨很是艰难地翻过小身板,仰面朝上看去,他人正躺在一片洁白的光幕中,身下是不知材质的玉石,温润和暖。沿着身体向外,玉石逐渐呈一个陡坡弧形上升,在边缘处褶皱不平,线条却圆润流畅,犹如碧叶。
整个玉石浑然天成,至少凭他的眼光,丝毫无人工雕琢的迹象,也像是一个生命摇篮,专为接引新生,而先前的光幕刚好紧紧包裹整个摇篮空间。
梁晨又是吃了一惊,这样的大手笔绝非寻常人家可以办到,而自己为何偏偏会在这里,诡异所思,超乎想象。目光游离,这时他才注意到光幕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老人。
老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白发如银丝披落在肩,面容枯槁似镌满风霜,此时正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嘤···嘤···”
梁晨迫切想和老人打声招呼,询问清楚一些事,但自己连一个简单音节都发不出来,如何对话,顿时破灭了希望,只能干瞪眼睛,小手乱指乱划。
枯槁老人仿佛一直就没在意梁晨的目光和动作,始终紧锁雪眉,似在思索,苍老至极的脸上充满惊奇、疑惑等神色。
梁晨小手比划,试图吸引老人目光,然而这时,老人却忽然神色大变,一脸踌躇与不忍,最终还是张开一双宽大的手掌向光幕探来。
“痛!”这是梁晨昏过去前最刻骨的感觉。
......
万籁俱静,一丝风都没有,鸟兽虫鱼也绝踪,死一般的沉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怕。
这已不知是第几个日夜,梁晨又从梦中被痛醒,勉强借着这副小身体的力量,攀爬到玉石边缘,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天空一如血色,如果有正午,那正午烈阳亦不可能透射进来。远处灰影重重,那应该是大片林木的颜色。身下是广阔无边的血色湖泊,密密麻麻的的气泡正从湖底升起到湖面,接着纷纷破裂,像铁锅中熬的沸腾血水,蒸汽弥漫在空中形成厚厚的血云。血云逐渐浓稠,聚成血雨,重新落入湖面,周而复始。
而身下所谓的襁褓摇篮其实是朵巨大的莲台,在血湖中心,距湖面约三米高,一茎七叶,欲含苞待放。莲茎直插入血湖底,莲叶层层交错展向天空,碧绿通透,生机盎然。
有几次醒来期间,遇到枯槁老人,老人踏血湖而来,沉默不言,只是隔着莲台光幕匆匆打量一眼便又匆匆离去,有时也会摆出几种怪异的手势拍打进光幕中。梁晨已习惯这种单调而又惊艳的场面,从开始的慌乱和震惊中平静下来,也接受了现在这副模样,依照那时说法,自己重生了,可是处在哪个时空,他丝毫不知,至少完全不是那个曾经熟悉的世界。
天人永隔,悲哀莫不如此,一念到亲人与她,梁晨平静的心又泛起阵阵酸楚,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在这里,可是你在哪呢...”梁晨对着湖面大喊。
“嘤···嘤···”
“咿呀···”
空旷血湖,辽阔无边,回应他的只是一道喜悦的咿声,紧接着突然自血湖底穿出一个血红色的小身影。
红色的小身影从湖底穿出,奔向七叶莲台而来,速度飞快,临近梁晨身前时,抖落掉皮毛上的血迹,毛发瞬间干燥,身体竟变成纯白色。
这是一个像小精灵一样可爱的小动物,像小瓷猫一样萌,浑身布满蓬松的白色长毛,雪白纯净,柔顺光亮,每根毛发都似乎在闪烁着乳白色的光华,亮晶晶的,灵气动人。
小东西不过半尺多长,但却仿佛集天地宠爱与一身,一双大眼如黑宝石一般明亮,与雪白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尤其在鼻尖端生出一点黑色,生来就是一个专为卖萌的小东西,谁见谁怜。梁晨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小兽,前世也不曾听说,唯有国宝熊猫稍许类似,但没有它灵动。认识它也是在前几次醒来期间,隔着莲台光幕,也不免心思软了一些。
“咿呀!”
此刻,它又像好奇宝宝一样,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光溜溜的小梁晨,甚至还咧着小嘴巴发出人性般的呵呵笑声。
不过,它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梁晨身上停留过多时间,噏动着可爱的小鼻子,看向他身下莲台,大眼睛里有奇异的光芒闪烁,充满了渴望,馋液也瞬间从小嘴里流出,滴在雪白的毛发上,闪闪发光。
“哼···”小兽与先前几次一样,缺乏耐性,似乎也很生气,握着雪白的小爪,气恼地对着莲台光幕一通乱捶,但是依旧无可奈何,而后转身一头扎进血湖,自己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