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瑾妍 第107章 蓦然旧事上心来
“既然那个卜算子可以看出姝儿的面相，想必这天下间还有其他奇人可以看出，姝儿她，以后尽量少出门，出门的话必须带面纱，她性子散漫，必是不在意面纱什么的，恐怕父亲须得强制命令……”
很快回过神的徐永安迅速点了点头，怕是姝儿的“凤身王命”稍有风声，遑论真假，徐氏一族很快便会满门覆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这个人还拿着一把刀虎视眈眈，没有任何帝皇会容忍对自己江山社稷有碍的东西留下。
“女儿知晓徐家富可敌国，还掌握着不为人知的暗力量，可到目前为止这些东西起不了大作用，徐家势必强势崛起，虽然有着浔阳百年书香世家称号的支撑，可到底不过是一份清贵无用的声名罢了，亟待解决的，是徐家的根基问题，而这个——”妙妍说着，两眼散发出奇特的光彩，伸手打开了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将带给徐家一份独一无二、不容亵渎的荣耀！”
“这是？”徐永安颇为不解。
妙妍轻笑“容女儿为父亲展示一遍！”
徐永安只见女儿拿出了一个木板做成的格子，而后是几个泥印，泥印上的字是反的，女儿将方形的泥印一个一个按照某种顺序镶嵌到格子里。对于读书人来说，即使字是反的，也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那些镶嵌在格子里的字，徐永安越看越心惊，等到女儿往泥印上刷上薄薄一层墨，再用纸将那些字印下来时，徐永安已经惊呆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句话，是徐永安最喜欢一句话，就那么被印了出来！若是整本书都印出来！所有书都印出来！那书院再也没有抄书先生了！再也不会有贫寒学子因为买不起书而辍学了！
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激动人心！
徐永安已经彻底明白女儿的用意了！
“妍儿！这……这怎么可能？！”徐永安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了。
“父亲可还记得一月前我们父子几个作画的事情，当时女儿看着那小小的印鉴，反刻着自己的名号，想着似乎传国玉玺上刻了更多的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可不可以刻更多的字呢？是不是也会像我们父子几人的印鉴那样，可以随意调动位置呢？女儿思索良久，也摸索了良久，终于发现可以用胶泥做成这种活动的字镶嵌在木格子里，只要有足够多的字，经过合适的排版，就可以将很多书籍印刷出来！”
当时看到几个人将印鉴盖在宣纸上，她立马想到了一种比雕版印刷还要省时省力的方法，只可惜未及狂喜便因过敏倒下了，事后她不断研究，终于琢磨出了今日这种，活字印刷。
“妍儿的意思？”徐永安隐约猜到了妙妍的用意“你想把它献给皇上获得封赏？”
“不！”妙妍摇摇头，她将雕版印刷改进成了活字印刷，其成就恐怕比之毕鲁也不遑多让，只不过，还没人见识过印刷术，它的影响会被小觑，她要做的，只是等……
前世雕版印刷风靡后，足足过了四年瑞宗才将白衣之身的毕鲁封为供奉，活字印刷，至少也要两年的时间吧。
“是父亲你把它献给皇上，且奏折一封‘便利万民，不求封赏’，等过两三年，皇上若不封赏，恐怕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特意加重了“父亲你”三个字，说完后妙妍狡黠一笑，引得徐永安宠溺着点点头，女儿这一招实在是妙，放长线钓大鱼啊！现在要封赏，只是打发人的小封赏，而后来给的，才是荫蔽子孙后代的大赏！
以他的眼光，这个所谓的活字印刷，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甚至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
“妍儿确定要为父献给皇上？”徐永安犹疑着，此种行为无异于窃他人之功。
“莫非爹爹以为我的名义更合适？一个十三岁的体弱多病的深闺少女？先不说有人信不信，就算信了，也是给女儿招麻烦！”妙妍挑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切为了徐家，父亲莫要多虑。”
徐永安哂然，他岂是那等迂腐之人，更何况多智近妖，他可不能为女儿引来流言蜚语！
“不过还有一事为父不明？”徐永安沉思良久，缓缓出声“我大殷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怎么看也无倾颓之势，关于‘凤身王命’一事，恐怕事情还有转机。”
妙妍倒是轻笑“有转机自是好的，不过我们总要做好准备，若是姝儿凤身王命只是昙花一现，覆巢之下无完卵，徐家百年传承岂不是要断送在父亲手上……”
妙妍不再往下说了，父亲不是愚忠之人，她相信父亲终会明白。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凤身王命”一事纯属虚构，前世仓皇、一生流离，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够安定下来，过父母健在、儿女双全、相夫教子的生活。
莫非就是这一世姝儿降生所付出的代价？凤身王命？一场会改写整个徐家命运的代价，不！绝不！前世何其艰辛，她徐妙妍都挺了过来，这一世，狂风暴雨何足惧？
“为父明白了，只是‘凤身王命’四个字，妍儿莫要再和他人提起。”
“父亲放心，女儿晓得轻重！”
……
“关于贵人科的考试，妍儿准备的怎样？”徐永安转而问起了妙妍的状况。
妙妍含笑点点头“不出意外，女儿必是贵人无疑！”
10岁前通晓女四书是为“女生”；
12岁之前通晓女四书+织绣茶厨是为“娘子”；
14岁之前通晓女四书+织绣茶厨+四书五经是为“才人”；
15岁之前通晓女四书+织绣茶厨+四书五经+四艺之一是为“贵人”；
18岁之前通晓女四书+织绣茶厨+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四艺是为“夫人”。
明德时期，闺学的筛选比科举还要严苛，那时候女子要考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而非琴棋书画四艺，在闺学上崭露头角的都绝非等闲女子，比如以一笔簪花小楷扬名的大书法家卫夫人（纯属本人杜撰，关于卫夫人，百度上才是正解）。
只是如今，闺学考试制日渐没落，考试的设定更倾向于筛选妃或宗妇，考校更多的是女子的才德而非治国平天下的本领，从而，是否于闺学上有名也成为检验女子才德的标准之一。但闺学“夫人”一称所享有的“婚嫁自主权”却保留了下来，并吸引了很多女子，这也是闺学经久不衰的最重要原因。
“妍儿打算考取四艺中的哪一个？”
“琴。”妙妍道，那是她前世唯一的欠缺，今生，绝不会再成为她的障碍！更何况，身为宫廷乐师上官珞的义女兼嫡亲传人，她怎能堕了义父的名头？
“琴？”徐永安眼神复杂，若不是琴，妍儿的身体也不会……
“爹爹~”妙妍微笑，看父亲黯淡下来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女儿无事，姝儿也说，会治好的。”
她其实已经跟妙姝通过气，此事不告诉爹娘等其他人，父母皆是心慈手软之人，她必须要让父母时时看见嫡亲女儿被他们害成了什么样子，这样他们才能狠下心，不跟那被驱逐出家门的两房人再有任何牵扯！
她会慢慢好起来的，不会让父母担心太久。
妙妍与徐永安商议了良久，直到深夜，才披星戴月地回到幽兰苑，除了跟随身边的雀儿，朱鹮、画眉和杜鹃仍旧等候在内室，四个丫头聚到一起，互相问候了几句，便围着她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时不时说笑几句，氛围异常地和谐。
妙妍恍惚着，看闺房里灯火明亮。红纱摇曳、美如仙境的，是她的千工拔步床；雕花镂刻的桃木梳妆台上，铜镜光可鉴人；蛟丝屏风旁的多宝阁，摆满了各种珍奇古玩……
她猛然回忆起前世那个破落却被母亲侍弄地生机勃勃的小院，贵人科考试的前几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母亲总是陪着她，絮絮叨叨，讲着各种事，直到她安然入睡；父亲那时连夜抄书挣钱，摆手笑说“妍儿乖，为父不累”，慈祥的模样每每让她想起都幸福地想要流泪；而今，父亲嫡子身份明朗于世，官居正五品；母亲风华正茂，夫贵妻荣、尽享清福，这一切多么地来之不易！
徐妙妍，你要好好珍惜！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一觉，妙妍睡得格外沉重。
恍惚着，似乎自己床前走动着好多人，她想喊，想出声，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有隐隐约约听到父亲、母亲、姝儿和雀儿的声音，她才心安。
嗓子好疼，火烧火燎地难受，有人往她嘴里灌东西，她闭紧了牙关，只有听见父亲、母亲、姝儿、雀儿的声音，她才敢张口。
她怎么了？生病了么？
考试呢？贵人科的考试怎么办？
今年不过，明年她如何逃过那场大屠杀？等到后年，后年她年过十五，早已过了瑶池书苑的年龄限制了。
徐妙妍，你快点醒过来，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雀儿，小姐怎么还不醒？”杜鹃呜咽着，忧心忡忡地问着雀儿，朱鹮画眉二人同样一脸忧色。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呜……小姐……”雀儿发髻凌乱着，脸色灰白，一双眼肿得跟鱼泡似的，双手握住妙妍的手，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祈祷，将各路菩萨神仙求了个遍，求他们保佑自家小姐平安康泰……
三个丫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终于明白小姐为何最宠信孔雀了！看看雀儿那副恨不能让自己代替小姐受苦受难的模样，难怪啊！
“唔……”妙妍一声呻|吟，睁开的眼睛被刺眼的阳光逼得闭上“水……”
小姐终于醒了！四个丫头一阵如释重负。
嗓子火辣辣疼得厉害，由着雀儿将自己扶靠在床头，妙妍虚弱着，睁开了双眼，待看到雀儿一张灰败的脸上那双亮晶晶的水眸，不禁叹气“傻丫头！”
“小姐，水~”雀儿小心翼翼地，生怕小姐再次昏过去，将瓷杯送到妙妍嘴边。
“我睡了多长时间？”
“小姐睡了两夜一天，可把奴婢们吓死了！”画眉近前，接过雀儿手中的瓷杯轻声应道。
两夜一天？还好，还好，考试还来得及。
妙妍放下了心底最大的担忧。
“都有谁来过？”
“都来过，老爷夫人，大爷二爷，二小姐三小姐及盈盈小姐，甚至罗家和江家的小姐也来过一次，只不过小姐昏睡着，不知道罢了！”
罗夕瑶和江雪儿？她们也过来了？
“小姐放心，院子里奴婢都吩咐了各处看着，不会有纰漏~”
妙妍点点头，吩咐了婆子去母亲那里递消息，便就着丫鬟们的搀扶吃了些清粥小菜，片刻后总算有了些力气。
看来这副身子真的得好好调养了，前世她可没有这么虚。
第107章 蓦然旧事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