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杀很大 第10章命定

    文鑫一见张小末就冲上来，一个劲说对不起，整个身体呈前倾的半跪姿势。张小末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没有戴昨晚那副镜框，可奇怪的是这样一来，昨晚笼罩在他双眸里的朦胧的雾气竟全部消散不见了，忧郁的气质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长得还不错的男生，正懊恼万分地对自己所做的荒唐事忏悔。

    张小末本来就打算忘了这件事，这会儿恻隐之心一动，原谅的话就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算了。”

    “什么算了？”张小末耳根子软，林芷却是不好糊弄的，“文鑫，你怎么还有脸来啊，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让小末跟你出去，原来你平时的老实都是装的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羊皮的狼，禽兽。你说怎么办吧？”

    林芷单手叉腰，怒目圆睁，一副黑道了结的架势。文鑫站在一旁，和昨天莫言晨一样的表情，半句也不为自己辩解。

    张小末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挺作孽的，她扯扯林芷说：“什么怎么办？算了。”

    林芷还要说话。张小末瞪了她一眼，她才把话噎回去。

    文鑫突然抬头轻轻对张小末说：“小末，待会儿我想跟你单独谈谈行吗？”

    张小末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昨晚的潮湿和狐媚又突然间全都回来了，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液体在闪动，楚楚动人，忧郁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张小末心里又开始犯嘀咕：真是见鬼了。

    她虽然感觉奇怪，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渲染感极强的情绪感染到了她，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

    文鑫感激地笑笑，对张小末说：“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他站起来，用那种不要命的眼神看了一眼林之初和齐菲，低头走出了房间。

    张小末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有点奇怪，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奇怪，好像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之间都牵扯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枝蔓蔓延，情愫暗生，她自己也在混混沌沌之中被牵连其中。

    她再往齐菲那儿瞟了一眼，她又在笑，依旧优雅而盛气凌人，这当然不是她故意流露的情绪，只是她骨子里似乎天生就有那么一股气质，一笑就展露无遗。林之初倒是没有笑，他谁也不看，表情肃穆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不说。

    张小末仔细想了想，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弗一出现，她立刻变得无以复加的慌乱，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攫住了她的呼吸，让她说不出她想说的话，心脏也如临战的鼓点一样密集急促。

    最后她战战兢兢地从喉咙里发出几个自己都无法辨认的音节，孱弱而颤抖，她对齐菲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打给你了？”

    齐菲依旧保持着她的笑容，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是啊，就是有那么巧，没有来电显示，我差点就没接了。不过其实我跟文鑫也算不上很熟，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呢？”

    张小末转过头来背对着他们，紧紧咬住嘴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林芷一脸诧异地望着张小末，她明显在抖，感觉随时会哭出来，她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对这两人之前对张小末的戏弄一直耿耿于怀，于是猜测今天也是这样，便带着这种不明就里不客气地说：“你们没什么事就走吧。”

    没想到张小末突然站起来，在站起来之前，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她再面对齐菲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平和而轻柔：“我拿他的手机随便找了一个号码就拨过去了，我不知道你们不熟，昨天打扰到你不好意思。”

    齐菲还是笑。

    张小末突然觉得有点反感：她就不能有点别的表情吗？怎么不管不顾别人的心情就一味顾着展示自己的优雅呢？

    齐菲说：“那倒没有，我就是有点矛盾，想了很久，想去又不想去。最后觉得还是去一下，就让林之初去了。你要是没走，没准还能碰上他。你今天没去上课，文鑫来找林之初问你，我们就来了，本来我也要来看看林芷的。”

    一切都很清楚了。张小末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她点点头不再看他们，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对林芷说：“你饿不饿？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催一下莫言晨。”

    林芷这才反应过来，她顾不上张小末的打岔，问林之初：“你昨晚走了之后就是去接文鑫啊？”

    “是。”林之初吐出了他走进这间房间之后的第一个字。

    “真是见多了鬼，在那之前你还听到我们谈话了呢，怎么什么事情你都能参上一脚。”林芷显然有点懊丧。

    齐菲的眉头在瞬间皱了皱，显然是在疑惑那所谓的“谈话”到底是什么，不过她很快又平展开了额头，什么也没问，笑容继续像朵花一样盛开着。

    “我们走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林之初对齐菲说。

    他们跟林芷说再见。林芷半低着头“嗯”了一声就算了事。

    他们一离开病房，张小末埋怨林芷：“你干什么给人家脸色看？”

    “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总是戏弄你吗？我当然要帮你了。”林芷一本正经。

    “神经。”

    “不过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打电话为什么会打给齐菲啊？就算你拿文鑫的电话打，你总认得字吧。不要说齐菲怀疑了，连我也怀疑你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想跟林之初扯上点什么关联？够有心机的呀。”林芷一板一眼地分析道。

    被林芷这么一提醒，张小末猛然想起文鑫还在外面等她，赶紧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出去一下，你要是饿不住了，就先吃点水果垫着。”

    文鑫果然还坐在外面，他把身子向前恭，双手撑着下巴，陷在沉思里。他看到张小末立刻站了起来，嗫喏着不知道怎么张口，半天才不自然地说：“谢谢你。”

    “不用，你要跟我说什么？”张小末也不太自然地回他，其实她不太明白他谢她什么，但这么回答总是不会错的。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要跟你说什么了，不是吗？除了你没人知道，谢谢你刚才没说出来。”文鑫像打太极一样把主题又推了回来。

    “没什么。”张小末也不明不暗地说道。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请你吃饭，我再跟你细说。”文鑫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他想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张小末是不会愿意再和他出去的。

    果然，张小末拒绝道：“不用了，有人给我带饭。你就在这里说吧。”

    他点点头，眼里突然又流露出那种闪烁不定的水汽，像是随时要液化成水珠滴落下来。

    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对，我喜欢齐菲。”

    张小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刚才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不过当她真从文鑫的嘴里得到确认的时候，她还是着实吃了一惊。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小声说：“她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

    “谁都不知道，她是一个秘密，一个藏在我心里三年的秘密。你也看见了，她有男朋友，他们那么般配，她说她跟我不熟，她手机里甚至没有储存我的号码。”文鑫用一种想掩饰难堪却反而欲盖弥彰的笑表示他的无奈。

    “可是，你在手机里叫她‘最亲爱的’，不是齐菲，也不是亲爱的，是最亲爱的。”张小末觉得自己的鼻腔里有东西涌动，是落泪的前兆，她一瞬间被感动了。

    “是啊，她是我最亲爱的，你看她，笑着的时候好像会发光一样，只可惜我永远没有机会得到她的眷顾，除了第一次那个游戏。”文鑫眼神茫然，语气灰暗。

    “什么游戏？”张小末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故事性。

    “那是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很多朋友一起出去玩，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齐菲，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微笑着介绍自己的样子，太美了，就是个女神，但那时候林之初已经在她身边了。那天到后来，有人提议玩一个游戏，我们当时有12个人，他们准备了12根牙签，其中有两根比较短的，大家依次抽一根，抽到短签的两个人就要接吻，无论男女，无论有没有男女朋友。对于那时还是高中生的我们来说，那是一个很火爆的游戏，很刺激，很过火，几个轮回之后，大家情绪都很高昂。再后来，我抽到了短签，很快，齐菲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慢慢地把她手里的那根牙签也举了起来，明显短了一截。大家开始起哄，推搡着要我进攻。我看着齐菲那张精致的脸和林之初一脸怪异的笑，怎么也不能站起来挪动脚步。正当大家还在添油加醋的时候，齐菲却‘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她径直朝我走来，然后在我身边弯下腰来，在我的左脸上轻轻地落了一吻，然后她转过身笑着对那群围观者说‘行了吧？’。”

    张小末静静地听着，大气也不敢出。

    “那一次就是我的劫数，我再也没办法忘记她。”文鑫结束了他的讲述。

    “你想过告诉她吗？你想过也许你也会有机会赢林之初吗？”张小末突然问道。

    文鑫一下子呆住了，他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第一次认真思考了起来，很久后他才异常坚定地说：“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永远不会这样做。”

    张小末瞬间像全身骨头都松散了一样，一下子就无力起来，她的心突突地疼了一下，像被人敲了一记。她过了一会儿才生生地扯出一个笑容说：“你不说是对的。”

    她说的是真心的，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不会跟林之初说的。莫言晨和文鑫都是对的，把什么都放在心里是最安全的方法了，自己是唯一的反面教材。

    “你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文鑫恳切地看着张小末。

    “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张小末几乎是心疼地答应了下来。

    “昨天真的很对不起，我平时真是的不那样的，我从来没有那样过，那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我也讨厌那种地方，我也讨厌我自己那样。”文鑫从刚才略带忧伤的情绪里脱离出来，真心诚意地给张小末道歉。

    他接着往下说：“你可能在想那我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反常。几天前，林芷跟我说要给我介绍个女生，就是你，她还说你刚刚失恋没几天，心情不是太好之类的。她跟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对你没有丝毫好感了，我不能忍受一个人移情得太快或靠没有意义的移情来治疗上一段伤痛，太没定力了。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惩罚你一下，才弄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来，但其实惩罚的是我自己。我再次跟你道歉，我做荒唐事了，还好你没怎么样。”

    “那你又为什么答应林芷呢？”张小末问他。

    “我？我定的太久了，想挪挪脚，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走路。”他笑。

    “结果不能走了吧？”张小末也笑。

    “不会啊，虽然走得不是很成功，但至少迈开了步子，慢慢的，就能离开原点了。仔细想想，在一个地方站太久，连风景都旧了，身边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更值得挽留的东西。”文鑫显得释然多了。

    张小末看着文鑫，一点也不怪他了，她深深地理解他。

    理解，多么重要！

    “昨天是她男朋友去接你的吗？”当两人的误会解开之后，张小末似乎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啊，其实我跟林之初反而更熟一些。你真的是找了一个最不该找的人。”文鑫苦笑了一声。

    世间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奇妙呢？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是本身就有着说不出的命定呢？就像是一盆从楼上泼下来的水，可以浇在楼下任何一个在那个时间行走的人身上，没有故意，靠的是苍茫之中的概率和冥冥之间的定数。错过就错过，遇见才遇见。

    张小末开始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什么东西挂上命中注定的头衔之后都会产生一种神奇的浪漫色彩。它和童话又不一样，童话是假的，可是命中注定可以在现实的土壤里破土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