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了。又和宁俊琦通了一会儿电话,楚天齐简单洗漱一下,上床钻进了背窝。
今天晚饭,楚天齐只喝了很少的酒,头脑很是清醒,但他却觉得今天一天晕晕乎乎的,就跟在梦里一样。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老幺峰乡,虽然空自得了五千元奖金,着实欢喜了一阵。但心中的那份忧郁还在,因为没有工作可干而带来的忧郁。
谁知,今天一早就被调回县里。经过短短的十几个时,自己不光是处理了一起上访事件,更是成了双料主任。事情反转之快,就跟做梦一样,真应了那句话:世事变化无常。
今天的事情确实让人费解,尤其是大鸭梨到现场后,事情几度反转,让楚天齐也不明就里。他静静躺在床*上,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滴滴,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找到原因所在。
……
时间倒拨六个时,回到下午三*多,回到那间会议室,回到楚天齐和大鸭梨对峙的现场。
见楚天齐没有回应,大鸭梨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不是青牛峪乡楚副乡长?”
“这和你有关系吗?”楚天齐不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后来你是不是做调研了,还带人到省里调研过?”大鸭梨追问道。
楚天齐感觉对方在故意耗时间,鼻子“哼”了一声:“你问这么细干什么?我就做调研了,就去省里了。少费话,你想怎么着,就划出道来。”
大鸭梨楞了一会儿,忽然使劲的摇了摇头,然后四顾左右:“我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一也记不起来?”着,他转向骆长财,“我们是不是在谈判?对方的方案是什么?”
虽然觉得大鸭梨有些奇怪,但骆长财还是如实回答:“我们是在谈判,对方的方案是:所欠款项分三次付清,明年二月底之前支付百分之二十五,在六月底之前支付百分之三十五,在十月底之前支付百分之三十五。”
“哦,是这样。”大鸭梨看似思考了一下,对着楚天齐道,“条件还算公平、合理,就这么定了吧。”完又看向八名代表,“你们呢?”
八人不明白大鸭梨是怎么了,都不吱声。
“你们倒是呀,行不行?”大鸭梨瞪着众人。
见大鸭梨凶相毕露,那八人赶忙:“行行,挺好的。”
大鸭梨一笑:“楚主任,我们同意了,赶紧签字吧。”
对方做法太反常了,反常的让楚天齐觉得不真实,不知道对方要耍什么花招。但楚天齐还是道:“此话当真。”
“楚主任,千真万确。你看我现在像不清醒的人吗?”大鸭梨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状。
“好。”虽然狐疑不已,楚天齐还是让邹英涛去向徐敏霞简单汇报一下,并打印备忘录。
不光楚天齐不解,现场所有人都不解,当然大鸭梨除外。大家几乎都认为大鸭梨神经有问题,要不就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先是气势汹汹,后又装糊涂,现在却又变得通情达理?
大鸭梨并不在乎大家怪异的目光,而是坐到椅子上,大谈政府搞开发区政策的正确,大谈百姓应尽的职责。看他讲话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的又头头是道,根本不像是头脑不清醒的人,但他今天一系列的做法确实不像正常人。
大鸭梨“演播”足有二十分钟后,邹英涛走了进来,和楚天齐耳语了几句,把三页纸给了楚天齐。
通过邹英涛的耳语,楚天齐知道徐副县长完全同意这么操作,并嘱咐尽快签字,尽快让上访者撤离。徐敏霞的表态,在楚天齐意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签字环节了,楚天齐紧紧关注着大鸭梨的一举一动,生怕中途有变。但直到签字完毕,直到政府、开发区、群众各执一份签字备忘录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且大鸭梨还难得的,冲着大伙头哈腰,嘴里着“添麻烦了”、“多包涵”之类的话。
虽然签了协议,但楚天齐一直很是心,直到看着上访者开始分批撤离,他才让邹英涛给徐敏霞送去一份备忘录。只是楚天齐和俞海洋一直坚守在政府大院里,直到上访者全部撤离。此时,他才知道刚才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
仔细的想了一遍和大鸭梨的接触,楚天齐似乎找到了一些理由,但却不能确定,看来只能有机会再求证了。
很晚很晚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八了。
赶忙起床,简单洗漱过后,楚天齐正准备走出宿舍,忽然觉的没地方可去了。
近三个来月,一直在老幺峰乡待着,虽然工作关系还在县委办,但楚天齐却没有了那种归属感。现在他手里还有四一三房间的钥匙,但是就这样拿着钥匙开门进去,似乎已经不妥了。
昨天在会议室,虽然武副部长宣布了对自己的任命,但并没有走正式宣布程序,直接去开发区上班的话,也不妥。可要让楚天齐大白天就窝在宿舍里,更是难受。这该去哪呢?楚天齐一时拿不定主意。
诶,有了。现在不方便去开发区上班,但并不妨碍自己先去看看呀。正好可以提前进行一些简单调查,楚天齐脑海中*出现了四个字:微服私访。
穿上羽绒服,帽子、手套一应俱全后,楚天齐出了宿舍,向大街上走去。
马上就要到元旦了,当地最低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十度,就是白天气温也在零下十多度。大街上步行的人很少,即使偶尔有人走过,也是步履匆匆。也只有楚天齐走的从容淡定,步履舒缓。
可能是浑身上下武装的严实,可能是气温还不够低,楚天齐感觉不到冷意。既使冷风吹到脸上,他也只觉得清爽无比。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太阳正张着笑脸挂在头上,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他此时才意识到,今天的感觉之所以不同,是心境不一样,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可以是这一年当中,心情最好的时候。
今年刚过完春节,出了正月的时候,县委组织部张副部长就到青牛峪乡宣布人事任命。原书记黄敬祖升任玉赤县县长助理兼任县发展计划委主任,宁俊琦也顺利升任青牛峪乡党委书记。由乡政府一把手变成乡党委一把手,成为真正的青牛峪乡老大,楚天齐从心眼里替宁俊琦高兴。
可是接下来的两个任命,破坏了他的好心情。自己的老对头冯俊飞,摇身一变成了青牛峪乡乡长,当上了自己的直接上级。一直无所事事,连出勤率都最低的王晓英,竟然成了乡党委副书记,成了乡里三把手,排在了自己前面。虽自己不是那种爱忌妒的人,但楚天齐自认为,就那两个货的水平,凭什么升职,凭什么排到自己前面去?这任命是不是太不严肃了。
刚纠结上冯俊飞和王晓英的任命,张副部长又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楚天齐到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学习期间保留原职务,但需要把手中工作全部交出去。楚天齐瞬间觉得,自己在给别人挪地方,在被做为别人的绊脚石“礼送”出去。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经过宁俊琦、赵中直的疏导,楚天齐的心境好了一些,开始了来之不易的省委党校学习生活。
从进入党校那天开始,董紫萱、董设计爷俩就开始找自己的毛病,更不惜无中生有,对自己恶意中伤。但党校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冲淡了这些不快对自己的影响。直到学习生活快结束的时候,楚天齐接到了赵中直要调走的电话,他的心情又低落起来,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会很糟糕。
果然,随着柯兴旺接替赵中直,对楚天齐不利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发生了。
再次回到乡里后,经过两周多的无所事事,新的常务副乡长到任了,是自己的党校同学、室友陆勇。常务副乡长的职位归了别人,但却没有对自己的任命,楚天齐一下子被挂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职务——玉赤县县委办主任科员,但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楚天齐被冷落了。已经由那个炙手可热的玉赤政坛新贵,变成了新书记的打压对象。
由每天忙忙碌碌的常务副乡长,一下子变成了非领导职务的主任科员,楚天齐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一时不知该干什么了。任务来了——调研,但同时刘大智却故意给楚天齐穿鞋,让他扛起四个人的任务目标。
调研之路并不平坦,不光受尽了别人的白眼,还经受了几次生死考验。在省城被社会大哥龙哥约见,在通道中经过多次打斗,阴差阳错成了龙哥师叔,脱离了险境。做为调研的最后一站——仙杯峰,差要了楚天齐命,不但摔进了山洞,还差上不来。这两次事情虽然有惊无险,却也给楚天齐造成了不的困扰。
住院还没出院,刘大智就送来了柯兴旺给的鞋——发配老幺峰。本以为犯到了孔方手里,但出乎意料的受到了对方的礼遇,只是在这三个月看似安逸的生活中,楚天齐一直也没有真正踏实过。
现在好了,又有工作可干了。虽然明知道等待自己的路并不平坦,但楚天齐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斗志。
不知不觉,开发区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