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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隐现
悔天教地处西北,教内山峦叠嶂,险峰林立,通往中原的一路皆是荒漠,就算是快马不休也需两日路程才进入人烟地带,这也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想攻打悔天教的各派都考虑路途艰险而作罢,虽不断有些门派铤而走险,却都是败落而归;数十年来悔天教就这样安然无忧的不断壮大,年轻一辈的功夫才俊已悄然长成,让教主龙慎桥头疼的事情就是下一代中的女孩儿确实多了些,包括自己的女儿龙一一在内,而继任男丁如今看去却只有困兽坛坛主韦清辉的儿子韦麒和武魁星云书逸的长子云砚两人而已,至于设在中原的外坛倒是有不少男子,可外坛向来需要隐秘,为的就是一旦生变,在中原也存有一线根基,将来好作对应,让外坛弟子入总坛来参事,恐怕也非良策。
龙慎桥看着悔天教创教祖师爷的雕像,心里开始思虑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此时,悔天教第一谋士,负责情报打探的顾琴中飞步跑上大殿二层,手持一封密信快速至龙慎桥面前作了个拜见,立即将信件呈上。
“教主,天雷客栈密报,十日前人至成纪后转往笼竿,进了西麓客栈便再无音讯,前一晚酉时尚有人见到屋内点烛,至戌时一刻烛灭便再无动静,早上店小二发现一锭银子在桌上,人却没了!那家客栈客房已经仔细搜查过,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跳窗迹象,窗子从里面拴住了。”
龙慎桥一边听着一边打开信件,信写的很急:仇家已至兰州,善沙遁,日行千里,人不下数百,功夫极高,若相拼,两伤,各派偷袭则本教危唉!今唯有坐山观虎斗,纵三老出关,与之相拼。为避江湖耳目,分批离开,留少人虚实掩之,望教主早定夺!
龙慎桥沉默片刻传令道:“去把云书逸传来,验一验此信的笔迹是否有假!”
顾琴中接过信看了一下,道:“教主,我们总坛三百余人,若必要,外坛即刻吩咐赶来驰援,对付他百余人恐怕不是难事,就此弃教而去,恐怕……”
“琴中,我并非怕死而逃,而是教中已不是你我看去的那般太平,你看这个!”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布。
顾琴中展开一看,布上明显是从石头拓下的标记,是一种暗号。
顾琴中看了一会儿,道:“教主,这是江湖结盟各派通用的标记,你看,此处有一个箭头向下,表示等待消息,而上面这一横就是说已经布置妥当,未被发现!至于这个圆么!”
“圆的意思是里应外合!”龙慎桥道。
“教主,此标记是在何处发现的?”
“山谷入口!”
“山谷入口?已经进了我教地界,可最近几日并无教外的人来教内,连外坛的人都没有!”
正说着,云书逸已经匆匆赶来,看了信件之后连连疑惑,“教主,此信字迹确是韦清辉所写,不过这其中虎字里的七却不像,韦清辉并不会将这一撇写的太斜,反而过于直,你看此字,一撇已斜至下方,是以奇怪!”
龙慎桥接过信又看了一遍,道“琴中,你安排人将一些教内平日所收集的来往信件书函整理起来晚上送与我看,你二人随我到教中主要机关点和密道看看!顺便通知一下各坛的人。”
此时的嗜血坛内,坛主姚紫馨和妹妹姚紫謦两人正在练剑比试,比划了几招,姚紫謦便心不在焉剑被姚紫馨一击脱手飞出,姚紫馨连忙上前查看手腕有无受伤,责怪道:“紫謦,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平日练剑都是入魔一般,现在却连连失神!”
“姐!我刻苦练剑你说我痴迷急功近利,易走火入魔!现在我懈怠下来,你又怪我不专心!你要我如何!”说罢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远山,“如果爹娘在的话……”
“紫謦,你说什么?”
“没什么!”姚紫謦并没有回头。
“紫謦,你平日练剑刻苦,我是怕你练过头伤身,可这几日你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甚至不愿摸剑,这怎么不叫我担心!你前些日子出去游玩许久,我也瞒着教内放任你去了,你是不是在江湖走动遇到了什么事情?希空晓信中说你并未去汴京游玩要他接待,他在周边也未寻到你!”
“我,我是怕他们露了行踪!”
“那你去了哪里?回来后……”
“好了好了,我不想说,我安全回来其他事情你就别问了!”
姚紫馨看着妹妹快速离去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捡起嗜血剑想去还给她,可转来转去却找不到人,走到山下时,见龙慎桥和顾琴中正在商量着什么,便上前行了个礼。
“姚坛主也来了,正好有要事要和你们商量,其他坛我也吩咐过了,走,去总殿!”龙慎桥神色凝重道。
姚紫馨思虑平日有要事只是顾琴中交待一声,今日却是教主亲自站在路口,不由得好生奇怪,上了天阶到达总坛,悔天大殿内刚坐下不一会儿,各坛坛主精英陆续到来了。
碎魂坛坛主朗荣刚进大殿便冷冷看了姚紫馨一眼,上前两步从袖中取出一块丝绸物放到了龙慎桥旁的茶几上。
“这是何物?”
“教主,教中人不按规矩行事,外出不来我这里先行请示也不向您说明,该如何处置?”朗荣反问了几句。
“朗坛主,你是说有人私自外出?”龙慎桥将丝绸打开一看,一幅漂亮的山水蜀绣呈现在眼前,众人纷纷赞叹不已,姚紫馨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朗荣回头正看着自己,心里生出一阵厌恶。
朗荣厉声道:“蜀绣为蜀地益州地区一绝,出了蜀地虽多有仿冒,却在针线料子上无法与其相比,而这块蜀绣正是从益州金针坊买来的,我已找人看过!”朗荣顿了顿向刚到的玄音坛坛主池天华道:“池坛主,有人送了你小女一块蜀绣,你小女却又转赠给了岩冰!我这才知道有人擅自外出的事!这块蜀绣是何人所赠,你且说一下吧!”
“呃!既然有违教规,我也不好包庇隐瞒,这块蜀绣是姚紫謦送给小女池尹的!”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果然又是她,迟早要害了本教!”“居然擅自去蜀地,胆大包天!”“我看她就是个……”姚紫馨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愤恨的看着朗荣座椅后站着的朗岩冰,朗岩冰面无表情,看着朗荣的背影,眼神现出埋怨。
“教主,教中十多年前便定下教众未经同意不得擅自入蜀地的规矩,且每年都有教诲,如今就算擅自外出这一条可以轻罚,入蜀地这一条却是重罪,绝不能放过!”
“教主,我妹妹擅自外出都是我默许的,我帮她隐瞒并许诺她绝不让外人知晓,都是我的决定!如何惩罚我绝无不满!只是敢问教主,为何不能去蜀地?”姚紫馨起身上前高声道。
“不让你去自然是有天大的机密!你纵容坛中弟子……”朗荣话音未落,龙慎桥便喊他退在一边,道:“姚紫謦你们姐妹俩从小独自生活,算是孤苦,我也未能照顾你们面面俱到,此事正如朗坛主所说,外出一事可小罚,可擅入蜀地是本教多年的规矩,至于什么原因,你无需知晓,是为了你好!你既然愿意代她受罚,等我说完了要事,你就去石牢吧!”
“教主,石牢酷刑非一般人所能受,况且紫馨还是个女孩子;请允我无礼,此条规矩不清不楚是其一,既然不肯说明缘由,年轻人好奇而往也是情有可原;其二没有说明其中利害关系,入蜀地究竟会有何事发生,紫謦安然回来,据我说知在益州等地并未与人争斗,也未生事露了行踪!我并非忤逆教规,只是觉得有这两条,教主可考虑适当减轻些惩罚!”说话的是韦清辉的夫人许铭烟,忽然说出这样一些话,众人都静静看着事情发展。
“许铭烟,你这是包庇,你曾经也是外人……!”
“好了!朗坛主,你的话未免有些过头了!”龙慎桥再次打断了朗荣的声音,“接受考验入了本教,那就是本教的人,教规中不得翻入教前的旧账你忘了么!”
龙慎桥说罢看了许铭烟一眼,道:“不得入蜀地的缘由恐怕是到了不得不向后辈说明的时候了,一直不说明是怕教中生乱而已!教中老一辈都知道,悔天教的一个大仇家就在蜀地躲藏,武功极高,如今就算是我恐怕也未必能胜他,多年前虽被教中人合力打伤逃入蜀中躲避,可其残余势力都在蜀地,多年也未能除尽!如今接到密报,他伤愈恢复,恐怕不出几日就要攻打我教玉臂坛了!”
“什么?”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各位,为了教中基业不被外人毁去,我和顾琴中已经拟出一份计划,琴中,你来念念!”
顾琴中拿出一份布卷展开,高声道:“为保我教根基,教中人马本应留在此处保总坛安危,实耐对手过于强大,纵然出击也是难救!”
话音未落大殿内便嚷了起来:“您这是怎么了教主?不能畏惧啊!”“教主,无论是哪一派,我们要和他们拼死一搏!”“教主,不闻不问的话外坛心生不忿恐要生变啊!”
“大家先听我说完!”顾琴中接着道:“玉臂坛绝世神兵众多,我们并非不去驰援!大家知道要来攻打的人是谁吗?”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猜测,顾琴中缓缓道:“任道穹!”
三个字一出,众人沉默了下来,“任道穹这次来攻打,教主想出了一个分兵之计,如果我们贸然大批人马出动,必然引起江湖各大门派怀疑前来攻打总坛,最后施救不成,后院失火,反而被动!所以,教主想出了一个引各大门派和任道穹厮杀的主意,然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顾先生,你且说计划吧!我们服从教主安排!”
“好!”顾琴中接着便将计划全盘说出,包括如何送信给天苍派,每一批何人出发,何时出发,哪些人暂时留守观望等详细向众人作了交待,众人记下自己的安排,立刻回去收拾。
姚紫馨和许铭烟包括朗岩冰等几位年轻弟子都是被安排留下来,姚紫馨并没有在意安排,还在想着紫謦去蜀地的事情,正准备起身离开时,龙慎桥喊住了她,将蜀绣交还到她手上,“姚坛主,教中此时事态紧急,你的惩罚就免了,至于你妹妹么,也是个倔强的孩子,你还是少激怒她为妙,你们留在这里千万不能冲动,保护总坛是大事!”
姚紫馨答应了一声,拿着蜀绣慢慢离开了大殿,龙慎桥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我欺骗了这些孩子和教众,任道穹要攻打的是本坛呐!”
“教主,您也是为了悔天教基业着想,我们不是独自逃命,而是选择一个最有效的办法来保住本教,我们等这边的情况进入预计,就是要杀回来的!”
龙慎桥幽幽道:“杀回来么?”
池尹此刻正站在殿外等候传话,看见姚紫馨经过身边时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姚紫馨刚入花风谷,就见姚紫謦站在门前愣神,“姐姐,他们在干什么?”姚紫謦看着不断有人收拾东西离开花风谷,觉得奇怪。
“他们要离开悔天教,去玉臂坛解围!”
“玉臂坛怎么了?”
“没什么!紫謦,你好心带了些礼物送给教中人,教中人却不领情,将你告发了!”说罢将蜀绣递给了姚紫謦。
“这是……?”
“这蜀绣不是你送给池尹的吗,她又送给了朗岩冰,结果他爹在大殿抓住了把柄,恨不得要将我们处死才好!”
“这个老东西!”姚紫謦说罢便要拔剑出门。
“不许污言秽语,你坐下!”
姚紫謦慢慢坐在床边,姚紫馨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蜀地?教中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蜀地很多地方好玩儿,就……”
“教主今天终于说出悔天教的一个大仇人就在蜀地,所以才不让去那里!”
姚紫謦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姚紫馨以为她不舒服,立刻让她睡下,半晌抚摸着姚紫謦的头:“我们姐妹俩多年相依为命,有时候虽然对你严厉了些,我也是为你好,怕你受外人一点点欺负,唉!”姚紫馨叹了口气,发现姚紫謦睡着了。
帮姚紫謦将头发慢慢理顺,枕头折了折让她睡的舒服些,姚紫謦一个翻身脸转向了内侧,褥子里半截信封露了出来。
轻轻喊了几声妹妹,见睡得香甜,私自不好动她的东西,正准备出门练剑,只听姚紫謦梦中喃喃几句:“爹、娘,我定救你们……!”
“紫謦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姚紫馨呆住了,加上白天在坛内也没头没脑的说出爹娘在不在的话,难道紫謦出去游玩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见到了爹娘?
“不可能!不可能!”姚紫馨连连摇头,回想起那年的恶战,姚紫馨才七岁未满,姚紫謦更是只有五岁,对父母模样都很模糊。父母随教中人马和武林各派决战,只听说最后和武林六贤对决时,悔天教本是十人围攻六人,胜局已定,可紧要关头,父母却失踪了,接着朗荣也追踪而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却是她们无从知晓的,只记得朗荣回教中时说父母叛出悔天教,并且逼迫自己的夫人越琼玉跳崖自尽。虽然没找到尸身,可朗荣多年却一直记恨在心里,十分不待见嗜血坛。
姚紫馨回身走到姚紫謦床前,轻轻将那封信拿起,打开一看,却是姚紫謦的字迹,“入蜀西百里,天罚幽谷深。牢笼层层叠,石开在黄昏。见亲需舍命,午时过六重。机关出天门,仙圣云上恭。”
目光落在“见亲需舍命”几个字上,见亲,见亲!会是在那里见到了父母吗?姚紫馨觉得自己还没有妹妹有用,自己这么多年打探都没有父母的半点下落,而妹妹出去短短数月却找到这些线索,甚至已经打听出父母究竟在何处;姚紫馨想到这里,心底一阵自责,又有一些激动,父母尚在的话,当年很多事情就可以说清楚了,她们姐妹也不会在坛中抬不起头,而她们一家多年后亦可团圆。
姚紫馨在屋内来回踱步考虑这件事,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出去把父母找回来,这是自己作为长女的责任,更是为了父母多年背负的恶劣声誉和饱受讥讽的紫謦着想。
脚步刚走出门,姚紫謦转身躺在床上看着门口,半晌拿起信喃喃道:“姐姐,我也是帮你躲过这场浩劫,你不要怪我,等我出人头地掌控万人,你就知道看不起我的人是多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