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励飒又是睡不着,想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无名火再次涌入心头,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却又无处对人诉说,只整个人躺在那里轻轻无声抽泣,身子轻颤,泪盈于眶。
傅洌白天陪她睡了不少,夜晚就变得格外惊醒,是以立刻感受到了身旁的动静,探过身子查看。
原来是哭了,傅洌心中叹息一声,将人儿轻轻揽入怀中,怕那微弱的光刺激到她的眼睛也就不开灯,也明白她又是难受了,因此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柔声抚慰,让她心安。
彼时励飒的食欲并未改善,仍是吃的少吐得多,晚间更是一口不肯多吃。她向来性子要强,从不肯在傅洌面前示弱,却因为怀孕的关系,一再在他面前露出弱态,无非是想要他安慰自己罢了。
只有当他有所表示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宽心不少。
止住了哽咽,励飒却突然觉得有些饿,当下抬起仍是湿意盈睫的眼睛定定的看他,软软的道:“我饿了。”
声音中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外,她近来时常如此,傅洌倒不觉得奇怪,当下抓过一旁的睡袍准备起身。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按以往的习惯,这个点她一般不会吃家里的食物。
她赶忙拉住他:“不用,我想喝你做的汤,酸汤。”
所谓的酸汤,其实是有一晚励飒不肯吃东西,非让他下厨去做。傅洌会做的却都遭她嫌弃,没办法,最后只好找了西红柿、豆腐和粉丝,美其名曰酸汤,没想到她却大快朵颐,对那酸酸的味道很是喜欢,自此便喜欢上了,时不时的就折腾他一下,让他下厨。
傅洌点点她的小鼻子,宠溺一笑:“好,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给你做,马上就好。”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了,那股莫名的酸涩再次袭来,眼里再次沁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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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月的时候,励飒的肚子已经大的像球了,夜里睡觉的时候翻身都很困难,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有时候急的直哭,夜里没少闹腾。
这个时候京城的天儿已经热了起来,虽说还不是高温季节,但是也早已有人穿上了短衫,清凉的进入了夏季。
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励飒就一手托了肚子在别墅的后园走,半夜里风又凉,傅洌几次夜里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都会吓出一身冷汗,待找到她后方才安心。
那辆一直搁置的观光巴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凌晨的时候,傅洌就着人开车带着两人在路上闲逛,看着沿途的风景,倒也消磨不少时光。这样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励飒往往会累得睡着。待到第二天醒来之后,却又发现身在山顶道的大宅,自是明白是他送回来的缘故,心下有些自责——若不是她一位的胡闹,他也不会这般辛苦,整日整日的在家陪着自己,一步都不敢离开。
这时候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之前一直折磨励飒的孕吐倒是好了不少,不再吐得那样厉害。却不妨随着产期渐近,问题却接踵而至。
励飒似乎患上了产期焦虑症,她不停的在担心着,万一她不能顺产怎么办?因为听说顺产恢复的快,孩子也比较健康。但是同时也要忍受数十个小时的阵痛,生的时候更是痛苦万分,犹如在鬼门关踏进一遭,极为考验耐力。
对此傅洌不甚赞同,他曾试着提议选择剖腹产,谁料话音未落就见励飒白了脸色,水眸之中满是雾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惊吓到了,顿时收声,不敢再提。
心下其实是不赞同的,原因无他,他舍不得自己的老婆吃苦。
有时候又会心疼到自责不已,都怪他,若是他没有逼着她这么早生孩子,若是可以晚个三两年,等她有了足够的承受力再要孩子,说不定也不会如此,让她吃受这般多的苦楚。
这日,胎教刚刚结束,傅洌坐到了励飒身旁,伸手抚上她圆圆的肚子,看了看她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清了清嗓子开口:“小乖,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就是他太调皮了,老是在里面动。”励飒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描摹着孩子的样子。
傅洌低低的笑,抚了抚她的头发:“那是胎动,现在这个月份,正是动的厉害的时候。”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小乖,前些天给你拿的那些书看了吗?”
励飒摇摇头,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我翻了一页,里面好可怕的样子,就没再看了。”
他给她拿的那几本书,都是有关生产方面的知识,励飒看了两眼就有些受不了里面偶尔出现的字眼都让她浑身发颤,例如剪刀什么的,将那里剪开,得多疼啊,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汗毛直竖,更别提看了。因此早就丢在一边,不再去想。
“不如,还是选择剖腹吧,怎么样?可以少受点苦。”
“不要!”励飒大声拒绝,她不敢想象,肚子被剖开是什么感觉。尽管他和医生都一再的告诉她麻醉感觉不到疼痛,可当她问起生产过后时,那医生就面露难色了。说到底还不是疼的要死。前几天莹衫过来看她的时候还说,她一个表嫂就是剖腹产,后来一直不能吃东西,只能吃流食,痛的要命,更是让她打消了那个念头。
“好好好,你别激动。”傅洌连忙安慰她,不让她太过激动:“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好不想?”
她这才有了笑脸,重又看着肚子,轻柔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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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绛是在足月产下的,生于八月五日。
励飒从中午开始阵痛,一直熬到晚上十点多才生,其间傅洌一直守在她身旁,死死的握住她的手。
额头上不停沁出汗珠,傅洌一手拿了毛巾给她擦汗,看她在床上疼的受不了就想要朝医生怒吼,却在下一瞬就被她的呼痛声吸引了全部心神,再也无神顾意其他。
他在旁劝着她,不想看她受那样多的苦,直接要改为剖腹产,她却不同意,说是还能忍受,竟生生疼了那么多时辰,脸上全无一丝血色。
其实这阵痛实属正常,连医生都说宫口尚未全开,对孕妇顺产来说是正常的情况。只不过傅洌是第一次做爸爸,难免心焦了些,才会那样失控。
傅家众人也都在外等候,起初傅家老太太不同意孙子进去,怕她扰了励飒心神。无奈劝他不住,只得随他去了。
所幸生产很是顺利,小家伙儿重七斤三两,哭声洪亮,待抱出给傅家人看后,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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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后励飒一直在锦华医院休养,一方面是怕她因为生产元气大伤,另一方面是担心孩子,决定在医院多待些日子,待到励飒完全康复再出院。
顺产的人恢复较快,一个星期后,励飒已经能下床活动了,身体恢复的不错。
突然有人敲门。
是许久不曾见面的高康。
“爸妈让我过来看看你。“高康将手上提着的营养品放在一侧的小几上,解释道。
虽说不是亲生的,可到底有着养女的名头在不是,是以高家人在励飒生产过后也来看了几次。可这才过了一个星期,怎么又有人来?
“谢谢。”励飒道谢,口气中难掩疏离。
“见你一面可真是难。”
半晌,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见励飒疑惑的看他,高康只得道:“这一层只有这一个病房,连电梯口都有人守着。”
励飒没说话,实际上自她能下床走动以来,也曾出过门看过,却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了心。
没想到却是这一层缘故。
“我有一个朋友,是这家医院的助产士,必要的时候,可以找她帮忙。”
他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励飒接过一看,上面有她的号码。
她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傅洌都全无察觉,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用不上最好,如果用的上……”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那明媚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这才低低的道:“也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励飒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哭声将她惊醒。
有助产士进来查房,微笑着道:“傅太太,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励飒刚生完前几天奶水一直出不来,必须每天坚持按摩,励飒经过这些天的按摩,总算是有了奶水。
当下微笑着答:“嗯,好多了,没有那么涨了。”
助产士走近查看婴儿的身体状况,却在低头的一刹那低声道:“高先生已经吩咐过了,您有事可以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