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凌柔觉得寝食难安。
不知是期待舒侍卫的消息,还是期待什么。
就是下意识的睡不着。
也或许是人的第六感,凌柔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她披衣下床,到院子里静立。
山庄很大,前后有三处院子。两位老人住在前面的院子,凌柔住在中间。
凌柔的院子中间有一棵粗大的树,树干很粗,有许多的枝桠,向天空伸展着,给凌柔以希望的感觉。
凌柔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在这个带着点儿冷意的夜晚,竟然有爬树的冲动。
她回屋取了件厚重的衣服,暖暖的套在身上,用腰带紧紧系好。
又穿了双轻便的鞋子。
装扮完毕,凌柔站到树旁。
之前在王府有一次爬树的行为。
那会儿虽然爬得不怎么好,但多少给今天爬树积累了点儿经验。
凌柔手脚并用的往树上爬,可爬了几次,都很难爬到最低的枝桠。
凌柔观察过了,只要够到最矮的树权那儿,再往上爬就简单多了。
因为枝桠连着枝桠,慢慢爬就可以。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凌柔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越是爬不上越努力上了。
她从远处助跑,跑一会儿再冲上去,抓住厚重的树皮,使力往上攀。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十几次的努力后,终于是上去了。
凌柔很开心。
够着枝桠一点点儿的往上爬。
高处真好,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的风景。
虽然是半夜,但在高处的感觉也蛮好。
凌柔就着现在喜欢往上爬的这股劲,又往上爬了爬。
再低头往下看的时候,凌柔吓了一跳。
看远处还不觉得。
看自己脚下,就有一股怕意涌上心头。
凌柔决定不爬了。
再爬的话,保不齐一个不甚就摔死了。
爬树不是轻快活儿。凌柔累得够呛。
她打算休息一会儿,顺便欣赏一下山上的风景。
等缓过劲来,再慢慢顺下去。
夜色很美,一切都很美。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或许对凌柔来说,这将是一个最美的山庄之夜。
凌柔准备下树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儿异常的端倪。
有几个黑影摸黑跳进了前院。
凌柔初时以为是偷东西的。
这么高的山庄,按理说没有来偷东西的人。
毕竟自己是个弱女子,凌柔决定观察一下情况,不能盲目的喊叫。
何况大声喊叫的后果,无非是叫起两个年迈的老人。
妇孺三个,对付这几个黑衣人。
没有任何抗衡力。
凌柔双手紧紧抓着树干往下看。
几个黑衣人进了前院,一会儿又出来了。
凌柔没有听到老人的喊叫声,想来应该没什么事。
几个人又来到了中间的院子,也就是凌柔住的院子。
脚步声很轻,慢慢靠近。
离得近了,凌柔看得清楚,是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一人在门口观望,另外两人闯进了凌柔的屋子。
一通稀里哗啦的声响后。
两个黑衣人从屋子里蹿出来,低声对门口那人说:“大哥,里面没人。”
领头的黑衣人马上出声:“找,到处找,务必杀掉。”
一个“杀”字泌入耳膜,凌柔惊了。
这帮人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杀人的。
刚刚他们已经进了老人睡觉的屋子,是不是……
凌柔不敢想下去,她有些惊恐。
哪里出了叉子?
为什么会有人来要自己的命?
底下的三个黑衣人象鬼魁一样,到处搜寻,这个屋子出来,那个屋子进去。
搜寻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三人又开始挨个院子翻找。
连院子里的水缸也没有放过,许是担心人藏在水里,直接将水缸砸破了。
水哗哗流淌。
凌柔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哪里出错了?
倒底是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四年都好好的,忽然间就有人来索命?
对了,凌柔脑子灵光一现。
肯定是那张纸条。
自己之前安然的待在山上,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也就前几天去城里,留下了那张只有舒侍卫可以看懂的纸条。
一定是云妃安插了眼线在昔日的王府。
自己和老大爷送去的纸条现在看来肯定是被容云知道了。
容云担心自己出去,点破四年前的事实真相。
所以只有让自己死。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自己死了,就无人跟她对质。
她就可以安心的做自己的云妃,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凌柔惊恐、愤怒、悲哀。
自己那么喜欢的一个女人,那么巾帼不让须眉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下。
凌柔紧紧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只要黑衣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自己马上会从活人变成死人。
黑衣人将三个大大的院落,前前后后翻找了不下十遍,最后终于是放弃了。
其中一人说:“大哥,许是提前知道逃走了。”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重重叹了口气,骂了一声先行下山。
其他两人尾随而去。
凌柔没敢马上从树上下来。
她怕黑衣人去而复返。
她静静的听周围的声音。
夜色安静。
一切依旧。
只是凌柔没有了之前的美好感觉。
有的只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过了好久,凌柔动一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的从树上往下滑。
滑到树底的时候,凌柔瘫坐在地上。
积蓄了许久的力气。
她才慢慢倚着大树站起来。
先是小跑着去了前院。
首要的是看一下两位老人是否还在。
门是开着的,黑衣人临走前并没有关门。
凌柔提着灯,探头往里看,那一幕让凌柔痛彻心菲。
两个老人依然是躺在炕上,不同的是,被褥已被染红。
两位老人鲜红的血……
凌柔扔下灯就跑了。
她不敢去看,甚至不敢替两位老人收尸。
她打小就怕血,只要见到血,浑身就会觉得疼痛难当。
这是她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多的血,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漫延无边的疼。
歹人没有找到自己,绝不会罢休的。
继续待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
可凌柔不忍心就这样扔下两个老人,可自己又没有办法替他们做些什么。
在寂静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凌柔抹干脸上的泪,跑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装了些钱和衣物。
然后又抱起自己屋子里的被子和褥子,折返回两位老人的屋子。
她摸黑进去,就着柔柔的月光依次将被子和褥子盖在两位老人的身上。
又面朝他们在地下认真的跪下,哽咽的说了句:“大爷,大娘,凌柔对不住了!”
然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凌柔拿着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山庄的大门。
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这里,承载着自己和老人四年的回忆。
而今,一夕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许多的画面在凌柔脑海里闪现。
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流下。
凌柔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着过上好日子。
她在山里拼命的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