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箫豪侠传 第十一章望月亭吟诗作画

    两个人在清浅的月光下促膝谈心，他们互相拨动了内心深处的共鸣。也许两情相悦，只是昨天的一个擦肩。缘分是命中的注定，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一见钟情的牵绊？那天的相遇，也许就注定了一生不可更改的结局。他们在彼此倾慕，彼此挂念，若能上天在能给他们一次相遇的机会，他们愿做一生的伴侣。那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缱绻，他们愿意空守情场，蹉跎这一生。也许这就是爱的诱惑，是一场浮沉不定的梦，是一支渲染终成眷属的画笔。

    在他们的谈笑风生中，渐渐的熟悉了。他们是朋友，他们是深藏在各自内心的意中人。

    西门红月已经是名花有主，遵照父命许配给了宋秉义，她这时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倾慕李俊成。她算不算违背父命，背弃了宋秉义？她是一个个性比较刚烈的女子，有时候她却也很温柔。一个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的女中豪杰，怎么能轻易被情所困，开始对俊成有了好感？这就从春分前夕之日说起。为了追回被盗取的宝物，她与刀惊魂拚命一战。因为红月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败在了他的三鬼贴血刀下。若不是李俊成出手相救，红月的性命必然会葬送在刀惊魂的手里。从俊成战败刀惊魂解救了她的那一刻起，红月为了答谢救命之恩，当时就有了以身相许的信念。因为当时处境不同，两人也是初次见面，太多的话是不当讲的，所以他们只能就此别过。这时他们能够再次相遇，红月为了报答那日救命之恩，打算与他一生相依为命。

    红月心中倾慕俊成，不是仅仅为了答谢救命之恩，还有他见义勇为的英雄气慨，盖世无双的武艺和英俊潇洒的外表，这都是红月难以抗拒的诱惑。再说她自幼许配与宋秉义，那是她父亲早先承诺于宋文芳的事，至于红月与宋秉义他俩是不是两情相悦，那是晚辈的事情。在她没有遇到俊成之前，红月是死心塌地遵照父命，轻易是不会更改她与宋秉义的关系。因为有了俊成都介入，她的想法由此改变了。这是她对宋秉义的背弃，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一日他俩无所事事，有来到后花园中的望月亭下谈天说地。红月兴致勃勃的说道：“看李少侠举止不凡，想必积聚一身才华，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吟诗作画？”

    俊成忽然听红月说要陪她吟诗作画，不得不对她再生钦佩。心想，既然她敢提出与我吟诗作画，这位容貌倾国的姑娘不仅精通武艺，而且她还有出众的才华。这只是他对红月的一知半解，实际上相比，这才那儿到那儿。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此外还能歌善舞。这样说她，好像天底下只有西门红月一个人出翠拔类，无人能及。其实并非夸夸其谈，而是当之无愧。俊成听她那么说，还真想趁机见识见识她的才情。于是笑道：“如若月姑娘有此雅兴，我乐意奉陪！”

    红月从容一笑，说道：“不过在对诗的时候还有个规则。如果我说出前两句，你对出的后两句一定在前两句的诗意范围内，押不押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出的后两句与我说的前两句的内涵要有一定的相对性。”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会叫对诗呢！”俊成风趣的说道。

    红月转眼看了看亭子外面，几棵桃树快要开花了，她借此说道：

    “桃花欲来不盛开，只欠一夜东风来。”

    俊成稍一思索，跟着说道：

    “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放暗香浓。”

    红月听后叹道：“妙哉，妙哉！你对得太好了。让我来解释这四句诗的含义，看我是否猜到了你的心思。我的前两句说得是桃花，说得是春天的自然景象。实际上是把桃花比喻成了人。她似含苞欲放的花朵，急着想要开放，却等不到很好的时机。所以说只欠东风一夜来。它在等待着一夜的春风，就会满树盛开，那样，它会把妩媚与娇艳献给这个春天。就如我在等你一样，如果能有属于我们共同的良宵，我就愿意把美丽献给你！”

    红月拐弯抹角先给俊成来点柔情蜜意的比喻，看他怎么回答。俊成听罢说道：“月姑娘言之差异，一切都有时间来安排。正如这满树的桃花，如果时间一到，它自然会开，等待是毫无意义的。这世间有多少的东西，最终都输给了一个等字，我与月姑娘只是认识而已，不可有非分之想。”

    红月在他说话时察言观色，看他会不会为之动容。俊成一脸默然，看不出什么名堂。红月说道：“所有的缘分那个不是从认识开始？我也不想一开始就输给一个等字。你诗的后两句不是正好暗示着你的心思，说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放暗香浓。如果我没解释错的话，你意思是说，你对我的爱慕之情依稀是这满亭的清风，能感觉得到却看不见，轻易不会透露。诗的最后一句说，花王未放暗香浓。所谓花王是牡丹的别称，这里是你把我比喻成了花中魁首，在还未开放的季节已经飘逸是醉人的暗香，与满亭的清风化作一处，你说我解释得对不对？”

    俊成想转脸看看红月，不知为什么，他却把目光投到了一边。答道：“月姑娘多虑了，我即没有把你比喻成牡丹，也没有把清风比喻成情思，我说得只是一个自然景象。风能吹动身边的东西，人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与清凉，可是谁能看见风是什么样子，摸着风是什么形状？所以说满亭清风不见风。牡丹是花中魁首，在它尚未完全开放的时候，已经倾吐着它的芳香，这是洋溢着春天的繁荣景象。”

    红月真的那么愚昧吗，她只是在借机捉弄俊成。这时听他的解释如此憨厚老实，惹得她咯咯大笑。然后接着说：“你明明说得就是那个意思，自己还不承认？既然李少侠对于风花雪月之类甚感兴趣，不妨我再说两句。”

    她说罢看了俊成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接着说道：

    “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

    俊成听罢说道：

    “梅花别飞雪千里，桃花盼□□咫尺。”

    红月听了只说了一个“妙”字，俊成问道，我再想听听月姑娘的解释，这四句应该何解？”

    红月开始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我的前两句是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说得是两种不同的风。自由的天风送走了灿烂的云霞，温暖的春风迎来了妩媚的春光。云霞虽然美丽，但它会转瞬即逝，我想要的是永恒的美丽，所以就让自由的天风送它而去。在云霞将要远去时，是温暖的春风迎来了这艳丽春天。此外是说，在一个美好的景象将要流逝之际，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景象即将要来临。”

    俊成听罢笑道：“解释得有板有眼，不得不让我钦佩之极。趁兴我再问问月姑娘，我后两句又如何解释？说来听听。”

    听他的话，好像俊成故意想见识见识她的口才。红月莞尔一笑，接着说道：“首先你在文字上对得十分巧妙。我的前两句中每句都有一个风字，而你的后两句中，每句都出现了一个花字，这从诗句的形式上衬托得相当吻合。再说梅花与飞雪，梅花为岁寒三友之一，它在严寒中独自开放，是百花不可并论的高傲。梅花别飞雪千里，这是梅花对飞雪的厌倦。有了漫天的飞雪，它就掠夺了梅花的美丽，因此它不能独特的展现自己。可是梅花与飞雪本来就绽放在同一个季节，是无法分开的，所以只能希望相别千里。实际上是说，绽放在严寒中的梅花虽然开得很骄傲，但它并不喜欢彻骨的寒冷，希望远离飞雪，能开放在属于它的春天。如果我没有猜错，诗的最后一句你又把桃花与□□比作是我们。意思是说我如桃花在盼望着你的临近。而你早已对桃花满是爱慕之情，仿佛就近在咫尺。”

    俊成笑道：“月姑娘真的能说会道，可是我所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红月问道：“不是这个意思又是那个意思？”

    俊成答道：“眼下世态炎凉，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如走不出的严寒，希望漫无止境的寒冷与我们远离千里，迎来的是一个百花齐放，繁荣昌盛的世局，与我们近在咫尺。”

    红月笑着说：“随你怎么解释我都爱听。吟诗我们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与李少侠画画，不知乐不乐意奉陪我？”

    俊成猜不透她究竟有多少的才华，既然她先提出作画，怎么能不借机开开眼界呢？于是说道：“既然月姑娘先提出，我岂能不想看看？”

    两个人一个乐意卖弄，一个乐意奉陪，真是珠连璧合。趁兴趣正浓之际，不到一会儿红月把文房四宝一并找齐，放在望月亭的石几上说道：“传统的国画中有梅兰竹菊，鱼樵耕读，山水人物和鸟虫花草，不知你喜欢那一种？”

    俊成说道：“无论画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你笔锋的技巧如何。”

    红月道：“那是自然，不过我的画法有些与众不同。我在作画时可以同时用两支笔，蘸上不同浓度的墨汁，然后每只手各拿一支可以同时运笔。此法在我的作画技巧上叫“双管齐下”，你肯定是你闻所未闻，不妨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不过画得不好，你可不能取笑？”

    “怎么会呢！有人用一支笔，一心一意也画不出好画，况且月姑娘是两支笔同时作画，从根本上来讲难度就相当大，能画得像模像样就不错了。”俊成说道。

    红月一听他的话，分明是小瞧她，暗想，若不给俊成露一手，他还以为我在自夸自耀，于是当着他的面就摆弄起来。石几上放着几张比较厚实的纸张，一台砚台，三个小碟和两支狼毫。哗啦一声，她先将纸张铺在石几上，为了不让纸张错位，她用三个小碟！和砚台压住画纸的四个角。接着在砚石里磨墨，兑水，调和，这都不用吹灰之力便一气呵成。这时一个碟子里是浓墨，一个碟子里是淡墨，剩下的一个碟子里是清水。她左手拿起一支狼毫，右手拿起一支狼毫，一只手在浓墨里蘸了蘸，一只手在淡墨里蘸了蘸，开始在画纸运笔作画。

    俊成瞪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只见她双手运笔自如，在纸上勾画、点厾、渲染。左几笔，右几笔，画笔在淡墨里蘸一蘸，再从浓墨里蘸一蘸，一会儿将笔头在清水碟子里淘一淘接着再画蘸再画。在她作画时为了卖弄自己的绝技和助一助威风，把他的武功也配合在了一起。因为三个不同碟子摆放在画纸的三个角上，当她需要浓墨时，将一支笔杆衔在嘴里，单手一点石几的桌面，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前面翻到石几的后面，当她需要淡墨的时候，再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左面翻到石几的右面。有时再使一个“倒竖蜻蜓”，单手撑着石几的桌面，头朝下将身倒竖起来，一支笔横着衔在嘴里，用一手在纸上画上几笔。前后左右翻了三五次，石几上面摆着的纸张毫无错位，三个碟子里的墨水也点滴未洒。最后在笔尖上蘸了点浓墨落题词后，她放下手中的狼毫对俊成说道：“这就是我双管齐下画成的寒梅抒艳，让你见笑了！”

    俊成道：“月姑娘的双管齐下在我所见所闻中是史无前例的，竟然有如此绝高的画技，真让人匪夷所思！”

    红月听后说道：“有句话说画画的不及看画的，局内人不如局外人。局内人在作画时那里出现了败笔有时候是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偏偏局外人却是一目了然。与其李少侠夸我画得好，不如先挑一挑毛病，看看这幅画那里出现了败笔？”

    俊成瞥了一眼铺在石几上作好的画，说道：“笔锋柔中带刚，笔势挥洒自如，自然无可挑剔。如果月姑娘非要让我给这一幅画挑一挑毛病，它自然也有美中不足之处。”

    红月听了甚是惊讶，为什么要让俊成给这幅画挑一挑毛病，这是在她作完这幅画为它题词时不经意写错了一笔，所以让俊成给它挑一挑。当俊成说这幅画也有它的美中不足之处时，红月吃惊的问道：“既然李少侠说这幅画有它的美中不足，不妨说出来看看，看你是不是故意在对我作的这幅画吹毛求疵。”

    俊成淡淡一笑，说道：“这是一幅寒梅图，笔法出神入化，淋漓尽致，就如树枝上开放的一样。美中不足的是你在为这幅画题词的时候少写了一笔。就是寒梅抒艳四字中的艳〔艷〕字。它左边是一个丰〔豐〕字，右边是一个色字。在你写豐字的时候大概是一时的疏忽，在豆字的上面缺少了一横。”

    红月笑道：“呵呵！果然好眼力！正如我刚才所说局内人不及局外人。竟然李少侠有如此明锐的目光，想必也是个局内人，不妨画一幅也让我开开眼界何如？”

    俊成也笑着说：“在作画的技巧上我可能比不上月姑娘的妙笔，不过我画得不是山水花草鸟兽之类，而是人物画。如果月姑娘有些雅兴想看看，那我就献丑一回。”

    红月叹道：“画人物其实比画什么都难，画山水花草那一点画得不好基本上看不到，如果是人像没有绝高的笔法就成了画虎不成反归犬，画人不成反归鬼。画人物时最好有个仿照就能画好，凭自己的想象去画人物，真有点不容易。你觉得画人物是你的擅长，倒不如给我画张像怎样？”

    俊成随口答道：“也好！”

    说罢俊成开始调墨，红月坐在石几一旁装模作样，希望他在作画时能画出她最美的姿态与俏容。俊成就坐在她的对面，他并没有看红月一眼，只是在作弄自己的画。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画着，为画中的人物描眉，点睛，勾勒脸颊，描绘衣袂皱褶等。红月坐在他的对面不时的把娇躯向这边一扭，又向那边一裂。满面春风，秋波含情。

    不过一会儿，他的画终于作成了，红月不解的问：“人家为别人画像时需要不停的仿照，你在为我画像时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俊成浅浅一笑，把手里的毛笔轻轻担在砚台上说道：“我画得是历史中的人物，所以在作画时不需要看你。”

    红月讨了个没趣，很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一声，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画像呢！害得人家装模作样的。”

    俊成笑道：“月姑娘生得如此貌美，我怕自己画得不好让你取笑，所以我只能画历史中的人物。这是西施浣纱图，你看我画得如何？”

    红月并没有仔细看他作的画，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她听俊成说她生得貌美，心里有些甜蜜蜜的。便借以画中人物说道：“由此说来，李少侠只对于美女甚感兴趣。如果画人物，历史中有不少的名人，你不画别人偏偏画西施，这不是你对美女情有独钟是什么？”

    “月姑娘说错了，着是今人对古人的一种怀念，一种流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记得有人在一首诗中是这样写的：“岭上千峰秀，溪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是一首何其悲凉的诗句。”俊成说道。

    红月道：“听说当年西施在越溪洗衣时，溪水里的鱼儿看见她的倒影就停止了游动沉在了水底，是因为她的美貌迷醉了水里的鱼儿，着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刚才听你夸我貌美，在你的眼里，我能不能比得上西施？”

    俊成答道：“西施一个传说，她是美女的形象代表。其实天底下还有许多许多如同西施一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是她们没有留下如同西施一样的千古芳名。”

    红月接过话缝说道：“有很多的故事最后都变成了传说，所以我们要珍惜和把握好眼前的，免得一知足成千古恨。”

    她的话满含柔情蜜意，俊成无法逃离□□。他的心一点一点被占据，使他有些茫然无措，他暗暗的爱上了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才女。红月刚才对他的问话，表面是问她与西施相比之下谁更美丽，实际问她在俊成心目中有多美，而俊成没有直接的说出他的心思，只是说天下还有许许多多如同西施一样国色天香的女子。

    他们都很聪慧，即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意，但是毕竟有一定的分寸。红月有时毫无忌讳的说一句扣人心弦的情话，当俊成岔开话缝不想谈情说爱时，她就自圆其说，另当别论。

    俊成看了看画在纸张上的人物，说道：“我们是今日是随便比一比才艺，不说不说这些。我的画早已画好了，我想听听月姑娘对这张画有何高见？”

    红月这时又看了看石几上的仕女图，说道：“无论是画人物还是山水鸟虫，画法是一样的。作画时必须手与笔，心与意贯为一气，才能运笔挥洒自如。在画人物时，关键就是描眉点眼。如果把握好这两点，就做到了画龙点睛的手法，从而让画中的人物表现得逼真传神。李少侠所画的这张仕女图不但运笔巧妙，而且宏厚有力。能把这位历代美人画得栩栩如生，实在是不简单。”

    俊成笑道：“就算这幅仕女图画得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双管齐下。既然月姑娘身怀绝技，想必不仅仅是这点才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红月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如果李少侠愿意奉陪，改日我们再来点更高更绝的？”

    她的双管齐下已经是俊成闻所未闻的奇才，她说改日再来些更高更绝的，谁知她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漏的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