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小吃,学姐跟王西北聊着天。学姐聊天的时候是很安静的,王西北也终于知道学姐其实很不简单也很不容易。
那天早上在车站接她的是她的表姐,那些大包小包是帮表姐进的衣服,她上学时,经常在星期六、星期天回仁阳,每次都是这样大包小包,每次也都是站票,周六晚上走,周日回学校,大学四年她就是这样给自己挣学费的。
“助学金、奖学金,农村学生基本都能申请。”学姐说:“我们不行,好歹城市人,有时晚上坐着火车一夜无眠我还想,还不如农村哪?”
“那你爸爸爸妈妈哪?他们不管啊!”王西北好奇的问。
“不说这些了!”学姐不愿意说了:“定个规矩,以后我俩说话你只能听、不准问?”
“为什么啊?”王西北不干,声高了点。
“不为什么,接受不?不接受现在就拉倒,吃的点过了,我走了!”学姐说着站起来要走。
“别别别,接受,只听不问…”王西北说,心想这规矩可真够绝。
“低头想嘟囔啥哪?不平等条约是吧?哪儿那么多平等,我是你学姐,够理由吧?”学姐走过去又回来,手里多了只啤酒,也不笑,声音倒没什么变化,但王西北觉得学姐好像一下子情绪低落了。
“你喝只啤酒吧。我陪你喝一点点,我胃不好,不敢喝凉的。”学姐倒过酒,跟王西北碰了下:“馋酒啦?我看出来,跃跃欲试的好像”
王西北本来想着跟美女学姐一起喝酒,豪气都来了,准备喝几支啤酒壮壮胆,听学姐这么一说气短了很多,就说到:“也没有馋,心里有点闷,就想喝点。”
“等发了工资我请你喝个够!”学姐又和他碰碰杯:“是你喝个够,我不陪的!”
王西北没吭声。实际上,这和学姐聊了天,他心里是想着晚上这顿他要买单,一个女孩子那么辛苦,他不愿意欠人家人情了。
闷闷喝了几口。学姐又来了话题,又是嘲笑王西北的帅:“哎,学弟,你可真的是女人迷啊。我发现又有个女孩子一直在瞄你啦…”
“学姐,你行了吧?也就你说。”王西北喝了点酒,说话有些放开了:“我老妈说‘夸男人帅是骂他’。你是骂我吧!我告诉你啊,我那老娘可有意思了,她说:你整天虎着个脸,姑娘们见你要躲八丈远吧!”
“那是不是都躲了八丈远啊?”魏云云笑着说:“我一会也躲。哎哎,你看,真不是开玩笑,你侧面那个桌子,3个人,那个女孩子真的是一直在看你。你别那么拧着头看啊…”
王西北扬起身子直看过去,急得魏云云照他胳膊掐了一把拉他转身。王西北嗷嗷叫出声来,惹来一片惊异的目光。这下子,学姐很斯文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端起酒杯吹吹上边的泡沫,细细的抿着。
“你不叫会死啊?”她低声平静却带点恼意的说。
“你猛然掐人嘛!”
“我掐你还打招呼啊?”
“肯定要打招呼,没准备多疼啊…”
“好了。”学姐不再低声说话了,下巴扬了扬,说道:“你看,你声音很磁性,偷瞄你的女孩子过来找你啦。”
王西北侧转过身,真的看见刚才学姐说的那个女孩子正朝他们走过来。开始好像身体还有点迟疑,看见王西北在定神看她,就挺直腰杆大方的笑着过来了。
“嗨嗨嗨…”学姐还没感叹完,女孩子已经走到面前了。
“真的是你啊,西北!”女孩子声音不大:“我看了半天也不敢认。心说,你不可能会在这里啊。还真是你!”
王西北嘴张的大大的,有点傻,其实也愣过神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茬。
“我叫杨平。你好。”杨平说着伸出手给魏云云:“我是西北的高中同学。真是太巧了。我可以坐下吗?
魏云云忙和杨平握手:“快坐快坐。怎么样王西北,我没骗你吧?”
“魏云云,王西北的大学同学,学姐。”魏云云和杨平握过手说到:“哎哎,王西北,你傻了,不会说话了?”
“没事!让他缓一会儿”杨平微微笑着说:“他就这样的,见了女孩子就紧张。”
“高中同学还紧张?”魏云云眼睛瞪瞪王西北,嘴里差点蹦出“出息…”
“没紧张。”王西北终于缓过劲来:“是没想到。我明白了,你是在仁阳上专科,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我忘了这个茬了,缓不过这个劲!”
“哦,是这样,我是毕业分到仁阳了。”王西北看着杨平疑问的眼光,忙介绍说:“这仁阳不是离咱们老家近吗!老家毕业的人太多,回不去,这就要求来这里啦。这是我学姐,魏云云学姐,我们也刚认识不久…”
王西北其实还是有些紧张,见魏云云笑笑的看着他,就又说:“哦,认识很久了…”
杨平就看着魏云云理解似的又笑了笑,好像她对王西北这样的状态很熟悉。
“真是缘分啊,碰到你我太高兴啦! 哎,西北,我爸爸妈妈在那边,我给他们说过了,走,过去打个招呼吧!”杨平站起来说。
王西北站了起来:“不用吧。我也没见过,不去了吧。”
“你怎么不认识?那次你从粮库一直送我回家,不是见过吗?”杨平拉着她的胳膊:“走吧,在外地好不容易碰上了,快来吧!”
王西北被拉走到中途,还扭头看了看学姐。魏云云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独自安静的两手捧着茶杯,入神地看着远处。
王西北实在不记得他曾见过杨平的父母,但他的确记得自己从粮库碰见杨平送她回家的事。其实也不是送,是同路,那是王西北上大学第一年的暑假假期,走亲戚回家,在他们镇北一所粮站门口,王西北碰见了瘦瘦高高在这里上班的杨平。
上高中时候,杨平就是班级里长的最漂亮的女生,王西北当然认识,但一直没有说过话。所以,他迎面碰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忍着劲,就只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要走。
杨平就在背后说:“上了大学,怎么连同学也不认了?”
王西北就不敢走了。最后,他推着自行车,顺着公路,两个人走了六七里路才到镇上。严格意义上,那算是他与杨平真正的认识。
对王西北而言,即使上了大学,他其实也认为他和杨平并不是一路人,人家父母是镇上的商业系统的干部,而他的父母则是农民--尽管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低人一等。
事实上,那天他陪着杨平一路走回镇上,等自己又骑车回到离镇子近10里的家里,天都已经黑透了,他骑车看不清路还摔倒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