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让我看清楚。”
少年随手将那颗眼球装入衣兜之中,掀起了其下空无一物的眼睑,从视神经开始缓缓修复的眼球将结构完全暴露了出来。何年按照自己的心跳计算了一下修复一颗眼球所需的时间,然后冷笑着松开了手。
“这种恢复力……虽然以人类的角度来看是非常恐怖,但有点配不上怪异之王的名号啊,吸血鬼小姐。”
“从挣扎的力道来看力量倒是很可观,但也不过如此而已。只是不知道她全盛时期的力量是这个基础上的多少倍,若是按指数增加还有点看头……算了,反正本来看中的就是她制造衍生物的能力。”
何年不顾一旁剧烈咳嗽着的吸血鬼,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右手轻轻搭在左腕的手表上。
“喂,吸血鬼小姐。”
少年的脸上绽开了温和的笑容:“请问您想活下去吗?”
“吾……”
吸血鬼迟疑了一瞬,而何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明白了,您不必多言。”
炼成的光芒同时在何年的替身和他的指尖上放射出来,那块金属制的手表表链在光芒中化作一把柄长刃短,类似于刻刀一样的小刀,依旧在行走的表盘分开了刀柄和刀刃,并非是如同正常刀镡那样的护手,刀柄和刀刃连接的位置就是表链原来的接口。
少年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那动作慢条斯理又从容优雅,仿佛那切割的不是自己的动脉,而是餐桌上的牛排。
“能够计时,能够探查病情,必要时还能够提供营养,人类的血管真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何年手腕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吸血鬼的脸上,她的瞳孔颤抖了起来。怪物伸出舌头舔舐掉唇边的甘甜鲜血,看向少年那流淌着鲜血的伤口的目光顿时变得炽热而饥丨渴,只是那些恐惧和伤痛仍旧束缚着她,让她小心地收敛了红眸中危险的光芒。
少年笑了起来:“很好。”
他将手腕举到吸血鬼的头顶,淋漓落下的炽热鲜血浇在那张苍白美丽的脸庞上,让吸血鬼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她甚至徒劳地举起了被斩断的手臂,如同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旅者得到了救命的甘霖那样贪婪地张开嘴伸出舌头,尽力捕获更多的沉重雨点。
吸血鬼努力向上伸长脖颈,想要接近那鲜血的源头。就在此时猩血之雨却骤然消失,沉浸在食欲之中的吸血鬼愤怒地看向了那个少年,血红与赤金两双眸子相对而视,被那双眼瞳中凌厉混乱的光刺痛的红眸渐渐平静下来,化作了比起何年的瞳孔稍显暗淡的金色。
咬着自己手腕的少年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尽管他的脸庞正在缓慢的苍白下去——何年的腕动脉被他自己割开了一道伤口,没有截断,可也很难愈合——但姬丝秀忒可以肯定,这个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人类依旧在笑。
从那双亢奋金瞳中的狰狞笑意就可以看出。
“想要吗?可以,我可以让你活下去。但是……”
大口吞咽着自己血液的何年将左腕从嘴边拿开,他微微俯身,有着强烈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目光落在那双黯淡的金瞳上,裹挟着浓厚腥咸味道的呼吸吹拂过姬丝秀忒的脸颊,明明是香甜的食物味道,她却忍不住有些瑟缩。
就好像那是深渊中一无所有的魔鬼狞笑着伸出的利爪,会将捕获的猎物一并带入自己时光无尽的牢笼中一样。
“作为交换,你要成为我的仆从,直到存在磨灭。”
何年没有理会皮肉翻卷的伤口,任由珍贵的血液随着手掌的动作四下飞溅。他歪着头,向姬丝秀忒摊开双手,喜悦而癫狂地狞笑道:
“抉择吧!是选择拥抱死亡?还是舍弃怪异之王的尊严交换生命?在我的耐性耗光之前,您有着充足的时间来考虑自己的将来,吸血鬼小姐。”
“我……期待着。”
少年抱怀而立,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濡湿了他的衣衫,可他显然没有在意。
在姬丝秀忒的影响下,只有她背靠的那座街灯投出了光芒。讽刺一般的,吸血鬼的驻留之处明亮无比,而人类却融身于黑暗之中,用饱含恶意与欣喜的目光注视着本应惧怕的怪物。
吸血鬼突然想起了自己还身为人类,年纪尚幼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似乎也曾惧怕过黑暗……如同现在一样的惧怕黑暗。
她在犹豫,虽然死亡的确很令人恐惧,但成为眼前这名人类的奴仆好像更让人难以接受。
不只是怪异之王的尊严不允许,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君主根本就找不到值得追随的闪光之处。
但是她真的不想死。
就在吸血鬼黯淡的金瞳明灭不定的时候,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如同独行千年的旅者。
【答应他。】
“您的旨意。”吸血鬼垂目,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用小到人耳捕捉不到的声音轻声说道,随风而逝。
于是她不再犹豫,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从今以后,您便为吾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之君主,直至此身终结。”
或您抛弃我。
何年脸上饶有兴味的微笑渐渐扩大,变成了满意的狞笑。
“好极了。”
他蹲下身子,将手腕送到姬丝秀忒的嘴边,带着笑意开口:“我刚才并没有把唾液粘在上面,放心地食用吧。另外……”
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阴狠,这让吸血鬼有些惊讶,虽然只接触了极短的时间,但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应该是什么都不在乎才对,而不是这样……对什么东西有着明显的厌恶。
“不准把犬齿伸出来,如果我发现自己变成了吸血鬼,那我就只能杀掉你了。明白了吗?”
“明白。”
“乖孩子。”
少年声音中的狠戾消失了,变得如同最初那样戏谑而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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