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洲虽然不懂多少官场,但李赋前几日简单同她说过自己的职位。
在这次回京封赏之前,他是一位正四品的千户将军,以他这个年纪已是难得,但是,对于最不缺就是官员的京城来说,这个品阶并不算高。
丁太傅位极人臣,不但做过当今天子的老师,如今的几位皇子也受过他的教导,况且,他是文臣系统,而李赋是武将,按说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才是。
可是今日在丁府上,李赋与丁太傅刚刚见面时,连芳洲便感觉到了,他们两个,真的很熟
便是普普通通打个招呼,也透着不同寻常的亲近。
李赋没想到连芳洲感觉这么敏锐,瞧了她一眼笑道:“这你都看出来了我家娘子真是厉害”
连芳洲冲他笑笑不语,等着他回答。
“不错,”李赋轻叹道:“我与丁太傅他老人家的确很熟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并没有人知晓,你是我妻子,我也不瞒你。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我无意中认识太傅,他,教了我许多,我爹娘去世的早,倘若不是太傅,只怕也没有我的今天。原本太傅是打算等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引荐我入御林军的,可我在十三岁那年,舅舅舅母突然来信让我去西北他们那里,还派了管家过来接一别数年,后来,我便与太傅没了联系。前几年回京也是匆匆忙忙,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访他老人家没想到在这儿,哦,在裕和县,反倒碰见他老人家了,实在是幸事一件”
不知想到了什么样的过去,李赋的眼睛明显的明亮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柔和许多。
连芳洲恍然一笑,道:“我说呢你们见面时我便感觉到了,你对丁太傅那是打心眼儿里的敬重,他对你也是打心眼里的亲切,绝非官场上的应酬那般。”
说着又笑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赋一笑,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爱宣扬这等事罢了”尽管这是一份很大的政治资本,但对于靠军功起家的他来说,并不愿意借这份力。
他敬重丁太傅,并不愿意这份感情沾染上别的什么东西。
傍晚时分船舶靠岸。
这不过是个小镇,镇子上的客栈未必比得上船上的房间。况且住在船上明儿天一亮就可继续前行,便都没有下船。
李赋只出去安排了船夫们排班值夜巡逻。
船娘汲水生火做好了饭,连芳洲夫妇与琴姑娘一块儿用了。
琴姑娘主仆许是受了李赋那些重话真的听进去了,老实了许多,丁香非但没有再忍不住多嘴嘀咕,就连白眼也吝啬于给连芳洲主仆一个。
她们不挑事儿,连芳洲主仆自然更不会挑。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琴姑娘又留了好一会儿说了些闲话,这才带着丁香回房睡觉。
夜凉如水,连芳洲站在甲板上,一手轻轻搭在船舷抬头远眺,远远近近数点星火,船上的淡淡灯光倒映在水面上,越发显得那水幽深无比。
河水不时轻柔的拍打着河岸,发出唰唰的响声,晚风从河面上吹来,吹起发丝轻动,斜斜拂过脸庞,微微的痒。
连芳洲抬手将那几缕碎发轻轻向耳后掠了掠,望着远方出神,轻轻低叹。
白日里也就罢了,此时万籁俱静,一切沉于静谧,思念不知不觉间爬上了心头。
她情不自禁的想着大房村,想着家,想着院子里的灯火。
这个时候,也不知他们都在做什么是否坐在灯下如同自己想着他们一般的想着自己,谈论着估摸着自己这会儿到了哪里路上太平不太平
想着想着,不觉痴了,她突然有点儿后悔起来,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在哪温暖的灯光下活生生笑吟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晚上水边容易着凉,在这儿想什么呢”李赋来到她身后,伸开双臂将她整个人圈抱在怀中。
尽管先前连芳洲其实并不觉得凉,可是他一抱,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被温热的气息包裹,浑身暖和不少。
背后靠着他的宽厚结实的胸膛,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踏实。
她的神情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唇角也不自觉的翘了翘,没有回头,只轻笑道:“既说着凉,也不晓得拿件衣裳我披上。”
李赋呵呵低笑,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伏在她肩窝凑近她笑道:“有我在还要什么衣裳我抱着你不暖和吗比衣裳好多了”
连芳洲“嗤”的乐了,笑道:“不暖,一点也不暖”
“是吗”李赋故意想了想,恍然大悟般道:“哦,我知道了,定是我抱得不够紧”
说着手上收力,黑暗中也不知有没有乱摸乱抓,惹得连芳洲咯咯的低笑不停,扭着身子推他笑着道:“别闹”
两人这么一闹腾,连芳洲思绪冲淡许多,笑着用力捉住他作怪的手,故作正色道:“你不要乱来这里,这里是船上,要是叫人看见”
李赋一笑不闹了,牵起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道:“说的也是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安置了吧”
虽然是黑暗中,连芳洲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说这话时眸中的光亮和炙热,听出那带着浓浓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她的心怦怦巨跳两下,忙道:“那个,我累了,我要睡觉”言下之意不要做别的。
“恩,我帮你按摩”李赋立刻很好心很主动的道。
连芳洲听到“按摩”这两个字就有点儿头皮发麻,拧了他一把咬牙低声道:“这里是船上,那个,隔音不好”
“无妨,我会轻一点”李赋拥着她一边往房间走一边低笑道:“好娘子,咱们还要生儿子呢”
连芳洲“啊”的低叫一声,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李赋大笑,很快两人便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至于有没有按摩,或者干生儿子的事儿,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暗影处,缓缓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瞧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风吹起她的素色衣裙翻飞舞动,簌簌作响,勾显出那纤细的身影越显得楚楚可怜。
仿佛不堪忍受,琴姑娘低哼一声身子晃了晃,慌忙扶住一旁的船舷才稳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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