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洗三,请的几个客人都来了。
那边府上来的是二夫人和邹氏。
不管背地里怎么样,面子上两家倒都客客气气的。
这洗三也规矩极多,又是请神供神又是祛除邪崇,然后是前来观礼的亲友们按长幼顺序添盆,也就是往盆中添一小勺凉水和礼物,大多是金银铜玉等小物件或者器银钱首饰,也可以是桂圆蜜枣栗子花生等寓意好的果子。
添了盆便是为孩子洗澡,洗好后又点了干艾叶隔着姜片象征性地在婴儿脑门上灸一下,再将肚脐处敷以烧过的明矾末。
之后才是穿衣,穿衣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如用剥得干干净净的葱在孩子身上打三下,谓之“聪明伶俐”;拿金银馃子往孩子身上掖,念着“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等等。
最后焚化神祇牌位,洗三仪式方告结束。
李大娘和赵大娘做这种事情显然是惯熟了的,熟溜无比,整个过程下来口中应景的吉祥话儿一句一句流水般的出来,就一直没断过,说唱般的腔调极是好听,什么“桂圆桂圆,连中三元”什么“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等等,听得连芳洲叹为观止。
添盆的时候,众人出手都极大方,碧桃添的是一只纯金打制的千里马,看那样子至少有五两重,连芳洲不由瞟了她一眼,这丫头到底太见外了!
二夫人和邹氏添的都是金锁,看着虽有些轻飘,到底黄澄澄的喜人。
沈夫人添的是一柄精致小巧的玉如意,薛神医添的是一把镶着细碎宝石的精致带鞘银匕首。
连泽和连芳清兄妹两个添的最为贵重。
连泽添的是两枚用于雕琢印章的上等田黄石,蜜黄的色泽泛着油脂般的光泽,温润细腻,色泽纯正无任何杂质,便是不识货之人见了也一眼便看得出价值不菲。
沈夫人和薛一清眼睛一亮,沈夫人惊叹着赞了一声“好!”,薛一清则眼睛都挪不开,连连叹道:“这样的好东西,便是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真难为你有这份心!更有这份运气!”
连泽笑笑,说道:“我也是无意中得来的,送给小外甥将来刻个私章吧!听人说这个东西刻印章极好。”
薛一清不由瞪了他一眼,赞叹连连道:“什么叫极好?这是田黄!极品的田黄啊!具细洁润腻温凝印石之六德,‘帝石’啊这是!民间亦有传说,这田黄石乃是女祸补天时遗留在人间的宝石,又有说是凤凰鸟蛋所变,还有传可驱灾避邪,藏田黄者能益寿延年等等,总而言之,这是件极好极好的东西!”
连泽岂有不知?送之前自然打听过了。话说,自打姐姐有孕,他就琢磨着要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绞尽脑汁,又请教了秦管家等,费了三四个月的功夫才托人高价弄了这么两件的啊!
听了薛一清这么说,张夫人又连连点头笑着称是,连泽便笑道:“如此说来,这份礼倒也送对了!”
原本二夫人和邹氏还不屑的撇了撇嘴,觉得这么小一块破石头,就是看起来好看些别致些而已,值得一百大钱就不错了,到底是乡下人送的,亏拿得出手!
听了薛一清和张夫人如此推崇,两人目光不由得闪了闪,心中有火在烧似的垂涎起来。
竟是这样的好东西!
连芳清送的是一个金镶玉的灵芝如意头形状的长命锁,金面上雕錾着精美的纹路,周边镶着拇指盖大小的红蓝宝石各两粒,桂圆大猫儿眼一粒,中间那玉质地细腻,白如羊脂,温润柔亮厚重,乃是上好的羊脂玉。亦极是打眼,得了几声称赞。
连芳洲看的暗暗扶额抹汗:幸亏京城的风俗不像有些地方,洗三添盆的所有物件是归稳婆所有的,不然她就亏大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此贵重的物件,即便该归稳婆所有,稳婆也不敢轻易拿吧?
这金镶玉宝石,二夫人和邹氏却是认得的,更加心火狂烧,恨不得捞起来直接拿走!
午饭后众人散去,李赋陪了连芳洲看了一会儿儿子有事出去了,连芳清挨着姐姐床前坐下,偏着头向她笑眯眯道:“姐姐,那个亲家二婶娘,她家儿媳妇邹嫂子可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连芳洲顿时警惕起来,眯了眯眼睛,笑道:“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万一要是见着了,别忘了远远的躲开。不过,见着的机会不会多就是了。”
连芳清点头道了声“知道了!”,又笑道:“说起来真是好笑,当我是小孩子呢,说起话来连弯都不带拐的,问咱们家的家底呢!问咱们家在乡下一年收入多少家里田地有多少有没有铺子什么什么的!”
连芳洲面色一冷,片刻冷笑道:“怪不得!今儿你和阿泽送的添盆礼太贵重了些!”
连芳清哼了一声,撇撇嘴道:“那又如何?我乐意!二哥也乐意!她管的着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连芳洲微微一笑,便道:“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连芳清笑道:“我说啊,咱们家里好多田地呢,多的我都数不过来,每年收的粮食把粮仓都装得满满的!吃不完还卖了好多银子,白花花的,可惜我就是看得见摸不着……”
连芳洲忍不住咯咯的好笑起来,笑嗔她道:“你这丫头可真会捉弄人!岂不是把她逗得急死了!”
这叫什么回答吗?答了跟没答一样,反倒会引得人越发的心痒痒想要知道详情。邹氏那个性子,能忍得住不继续盘问就怪了!
不过,也算她倒霉!只怕问阿泽还能多问出些什么来呢!问这丫头,玩死她她还蒙在骨里呢!
连芳清想起捉弄邹氏的情形,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同连芳洲叽叽咯咯的说着,姐妹两个笑作一团。
二夫人和邹氏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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