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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正陪着妻子在耳房中亲热说笑,一时情动起来,正要叫了热水洗浴好回卧房办正经人伦大事,听红玉禀报说参政大人有急事要立刻见大人,李赋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暗骂此人不识趣。
连芳洲也有些扫兴,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眼波流转,轻轻一推李赋,笑道:“我看詹大人也不是那等毛毛躁躁不懂礼数之辈,他既然心急火燎的来找你,没准真有大事呢你快去见他,我等你”
这“我等你”三个字蕴含着无穷的信息量,李赋只得压下满心的錡念,笑道:“恩,你等我”便匆匆出去了。
詹同等得心急如焚,好容易看见李赋出来,叫了声“大人”匆匆行礼,顾不得等李赋发问,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向李赋说了一遍。
苦笑道:“这会儿扶家父子和邓老爷罗老爷梁家两位公子等世家大族的老爷公子以及黎捕头都在衙门后堂候着呢大人,那泉州知州好不识趣,要拿人等扶家父子回去了怎么拿不行非得派人跑到南海城来搅合得天翻地覆如今乡绅世族人人气愤,一个弄不好,这些大老爷们万一联合起来罢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正是春耕时节”
李赋瞅了詹同一眼,冷笑了笑,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本官不必分青红皂白只要顺着他们的意泉州衙门拿人自有人拿人的道理,又没拿他们,与他们何干我看就是有人趁机闹事罢市呵呵,好啊谁有本事罢市那就试试看夫人手里那三条商线倒正好趁机全面铺开了”
一席话说的詹同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李赋却已经一挥手出门,道:“走,先看看去”
李赋一路走一路寻思如何处置此事,心中少不了暗恼扶厉沉不住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多年尚且隐忍了,谁知这最后一步反而浮躁了也不能全怪他,大仇得报,心里一松懈,总有那么一点得意忘形的疏漏的。
只那什么黎捕头也是个轻浮的饭桶,扶家父子跟地方世家在聚餐他们就敢冲进去拿人,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人脸面吗别说这是南海城,就算是泉州城他也讨不了好
要是自己手下有这种饭桶,早一脚踢开了
拿人何至于急在这一时半刻不会等半夜里再拿吗
寻思间,已经出了后宅来到前边衙门,自后堂穿廊下走近,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边麻雀开会一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夹杂着各种谩骂。
李赋不由脸色一沉,瞟了詹同一眼。
詹同身子躬了躬,不敢看李赋的神色,心中唯有苦笑:那些世家大族的老爷少爷们本就如此性情,他们要开口说话谁管得住这位黎捕头以及带来的人有不属于南海城布政使衙门直接管辖,说话行事哪里又有多少顾忌
李赋放重了脚步大步从后廊入穿堂转过大屏风,重重咳了一声,众人齐齐循声看来,“呼啦”一下涌了上来,拱手乱哄哄的见礼,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各种告状,嘈嘈杂杂瞬间将李赋潮水般淹没。
李赋并不说话,冷清清的目光瞟了一眼众人,竟是挥袖佛开众人,径直上前,在上方主位上端身坐下。
众人被他所拂,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竟是身不由己踉跄后退,心中一惊,争吵告状声情不自禁低了下去。
再对上李赋那冷清清盯过来的目光,心中无不一凛,竟是作声不得。
“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李赋一一盯过众人,慢慢开口说道:“听到有人在大骂官府无耻蛮横,既然如此,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他脸色徒然一变,厉声低喝:“是谁说的,给本官站出来”
一时之间,气势徒涨,杀伐之气突现,竟是汹汹逼迫而来,令人胆寒。
众人没想到他反倒先行发作了起来,心下不安。事不关己,谁也不敢开口。
“李大人,草民有事禀报,还请李大人为草民做主”扶魏等不得,且又实在受不了这低沉得压抑的气氛,轻咳一声便不由开口。
被李赋冷冰冰一记眼神盯过来,胸口一滞,后半截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詹同见状脑光总算灵光了一回,上前两步低喝道:“大胆大人尚在问话,闲杂人等不许插话还不请罪一边退下”
扶家烨已经冷静了下来,心中明白今日的事还得依靠李赋做主,若惹了他生厌,对自家大大不利,慌忙上前将儿子拽开,向李赋拱手深深作揖到底,陪笑道:“小儿无状,请大人恕罪”
见李赋冲他瞟了一眼,慌忙亦退往一旁。
李赋还是不说话。
心中暗自冷笑,耗吗成啊那就耗着吧他倒要看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才有人站出来承认
他一点也不急
上布政使衙门耀武扬威逞口舌之快,别以为七嘴八舌就能让自己法不责众糊弄过去了若如此,这些人心里会怎么看他他这个布政使大人跟以往的大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刻钟两刻钟过去了,眼看就要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站在那里双脚发麻,晚饭又没吃,平日里哪里又受过这等罪,渐渐的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好些人不由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逞一时意气跟着来衙门里了
大家都是正经清白的人家,大新年里的,没事儿一头撞进衙门里算什么回事当真晦气
等回去了,定要拿柚子叶煮水驱驱邪不可
想及此,道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邓老爷,若不是他,自己怎会一时冲动跟了来
而且,李大人刚才问的那话,似乎,似乎那话就是邓老爷说的吧
想及此,众人不由更加厌恶恼火邓老爷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在李赋到来之前他们其实人人都怒气冲冲的指责谩骂过,但并没有被李赋抓到,也就理所当然的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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