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没想到连灰鸟成员都失败了,看来群鸦这一次真的遇到不得了的对手了。”d区的话事人何象长叹一声,将手里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放在桌上。
房间里除了何象之外还有另外三人,这三人都是他的心腹,其中有虎鱼、黑胡子两人,还有一人头上戴了一顶红色棒球帽,嘴唇下面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身材矮瘦,双手环于胸前斜倚在红色沙发上,上身穿黑色夹克,下身穿蓝色牛仔裤,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灰鸟的那帮人神神秘秘的,我看也只不过是名声响亮罢了,到了动真本事的时候,还得是我们这些拼死不要命的。”说话的是黑胡子,他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拎着一瓶啤酒,说起话来也是大大咧咧毫无顾忌。
坐在黑胡子身边的虎鱼保持沉默,他也是双手环于胸前的姿势,不过坐姿却比那红帽子男人端正的多。
这时候,何象拿起桌上的烟点上,对那戴红帽子的男人开口问道:“洪老三,交给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老大点到自己的名字,那戴红帽子叫做洪老三的男人才稍稍抬起了脑袋,一双眯成细缝的眼睛努力睁开,却还是跟原来没什么两样,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排气筒里冒出的烟,“找到了几个跟那些摩托车手走得近的小混混,不过没人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
何象又问道:“那些摩托车和面包车车主的身份查到了吗?”
洪老三回道:“车子都是从黑车市回收改装的,那边的行情很乱,买车也不按照正常手续走,没有留下身份资料。”
“再去查!找那些摩托车手在外地的住处,我一定要给手下兄弟们一个交代。”何象对洪老三的调查结果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发脾气,伸手又把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将剩下的威士忌全部喝干。
这时一旁的虎鱼开口道:“老大!那日本人那边,我们还要不要跟?”
何象道:“不跟了!那些日本人跟咱们搭不上边,还是先把码头那批军火保护好要紧。”
在徐智豪的书房里,他正和窦窦两人谈话。
“连灰鸟成员都未能完成任务,这些日本杀手已经在帮会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在咱们可如何是好啊头目?”窦窦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若说之前他在旅店围剿日本杀手未果,已经是脸上无光。现在就连头目派出的灰鸟成员都以失败告终,整个群鸦的脸面此刻也都被丢尽了。
坐在书桌前的徐智豪却笑盈盈的,仿佛是遇到了极为开心的喜事。
见头目这样一副表情,窦窦苦着脸问道:“怎么灰鸟成员失败了,头目反而还能笑的出来?”
徐智豪笑道:“我群鸦手下的灰鸟成员,本就是为了牺牲自我保护集体利益而存在,小小的一次失败又能如何呢?况且这一次的失败,既暴露了对方的行踪,又摸清了对方的虚实,这么让人振奋的消息,我又怎么会没有高兴的理由呢?”
窦窦急道:“可是我们这几次的行动都没有对那些日本杀手造成威胁,反倒被他们数次死里逃生,还挫掉了我们的锐气,眼下还有谁能和他们对抗呢?”
徐智豪道:“窦窦你别灰心,要知道对于一个帮会来说,说缺人、缺钱、缺地盘、缺人脉那都是假的。往往缺失的却是团结、勇气、毅力和坚持。如果我们群鸦成员人人都能安守本分,团结一致体现出强有力的凝聚力,那么就是人定胜天,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的困难了。”
窦窦似懂非懂的答道:“头目您说的在理,可我就是担心这几个日本人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徐智豪道:“你只管放心让何象把码头的那批军火看好,只要有了那批军火在,不管发生任何变故,我都有办法应付。至于日本杀手那边,既然派出一位灰鸟成员不能成功,那我就同时派出两位,就算再不行,就再派出更多,总会有成功的一刻。”
“是!我窦窦一定帮头目严加看管那批军火。”窦窦义正言辞的鞠上一躬。
第二节
这一周以来,飞头蛮与河童两人过的十分狼狈。最困扰他们的是钱的问题,没有钱,饮用水和食物就没有了保障。一开始他们还打算找一家酒吧或者小餐馆去当服务生维持生计,但后来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不管去哪里,几乎都能遇到四处打探他们消息的群鸦成员。
他们在公园或者地铁里过夜,在酒店外等候独自一人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然后从对方身上搜出钱包,抽走里面的现金,这样勉勉强强也算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但随着群鸦方面出动的人员倍增,他们两人有好几次都被认了出来,又是一连数次死里逃生。
两人身上的伤都未愈,包扎伤口的绷带和三角巾,以及清洗伤口用到的生理盐水,全部都是他们趁着夜色打碎玻璃窗,从某家私人诊所里偷出来的。常年游走在刀光剑影的风口浪尖上,他们早就习惯了自行处理各种刀伤枪伤,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大难题。
之前面具人逃走留下的那把黑刃短刀,飞头蛮一直带着用来防身,他与河童的武器都在天狗等人身边收着,又苦于联系不到他们,所以只能暂时将就着用。
而事实上,从他们两个与天狗等人分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灰鸟成员紧盯不放的一块肉。与面具人的第一次交手也完全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往后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全然不知自己时刻暴露在敌方的视线之中。
“我买回来了!”飞头蛮略带疲惫的语气传来,他手中拎着披萨餐盒,推开有些松动的木板门走进屋内。
这间房子是昨天刚刚租下来的,虽然非常破旧,但对两个无处安身立命的逃亡者来说,已经感觉非常满足了。租金也不贵,三百块一个月。
河童倚在嘎吱嘎吱直响的铁架床上,他的脑袋上包着三角巾,其中有一部分上面有干掉的一片血红色,嘴角边也被裁开的医用纱布遮住,瞪着一双像是宝石般天蓝色的眼睛。
飞头蛮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走路的姿势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他把披萨放在屋里的方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见床上躺着的河童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披萨,顺着窗口便扔了出去。
“あなたは何をして?(你在干什么?)……”飞头蛮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河童,很是不解河童为何会这样做,他一时惊慌,竟然脱口说出日语来。但随即从窗外传来的剧烈爆炸声,便让他哑口无言的呆在当场,甚至连躲避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气浪都忘记了。多亏河童的鼻子灵,事先闻到了披萨中夹杂的浓重火药味,否则的话两人此刻已然成了焦糊的尸体。
强烈的冲击气浪把整面玻璃窗都轰得粉碎,身处屋中的两人感觉像是遭遇了地震一般,整个小屋都在猛烈的摇晃着,他们的耳朵都未来得及掩住,嘴巴也没有张开,同时陷入了短暂耳鸣状态,喉头一甜,各自喷出一口血雾来。
一时之间,一系列的想法在飞头蛮的脑中快速闪过。购买披萨的店,交给他披萨的服务员,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一时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便又想到藏在披萨内的炸弹。这个炸弹是突然引爆的,所以不可能是定时炸弹,应该是通过遥控装置引爆的才对。如果是自己所想的这样,那么这个使用遥控装置的人一定是一路尾随自己而来的,因为对方要确认自己进入屋中,然后才会引爆装置。那么这个人一定就在附近不远处!
想到这里,飞头蛮也不顾爆炸后产生的强烈眩晕感,立刻冲到门边,一把推开了屋门。
他们租住的这间小屋处在很窄的胡同里面,四周围也有不少像这样的出租房,飞头蛮一眼便看到在胡同出口的一头,正有一人站在那里,穿黑色的紧身衣,面罩银色的乌鸦面具。一见到飞头蛮开门走了出来,那面具人便立刻转身逃走。
飞头蛮哪里知道面前这面具人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多天前在公共卫生间遇到的同一个面具人,这便从腰带上抽出那把黑色短刀追了上去。
第三节
面具人跑在前面,飞头蛮紧追在后。但不知道为什么,飞头蛮越来越感觉前面这人并非是与那一日的同一人。这不仅是因为对方腰间没有佩戴那种黑刃短刀,还因为对方的体力完全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当日在公共卫生间里,飞头蛮虽然只是和那面具人虚拼了几刀,但就只是那几个动作,便能让他大致了解对方的体力和力量如何。但眼前的这个面具人,体力实在差的太多了。要不是因为腿脚有伤,而且刚才爆炸的眩晕感干扰,飞头蛮完全有自信追上他。
眼看着飞头蛮只和那面具人剩下几米的差距,却见那面具人突然冲到了马路对面,一把拉开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蓝色卡车的车门,那车上早就有人等候着,急踩油门朝前方驶去,任凭飞头蛮一双人腿在后面如何追赶,又怎么能跑得过四个轮子的汽车呢?
这一边飞头蛮追赶面具人,另一边的河童还在屋子里面惊魂未定。
这时候,木门外面却又走进来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跑出去的飞头蛮。
“没追上,被他跑了。”飞头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河童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也许眼前的飞头蛮可以骗得过任何人,但却唯独骗不过这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孩子。河童的鼻子是何等的灵敏?他和飞头蛮日夜缠在一起,相互之间又是同性相恋的关系。飞头蛮身上的味道他自然再熟悉不过,而眼前这个人虽然装扮的和飞头蛮一模一样,可身上的气味却和飞头蛮截然不同。
就在假飞头蛮扶起河童的瞬间,河童却突然发难,一把将面前的假飞头蛮推翻在地上,转身就朝门口方向逃去。
假飞头蛮也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伸手入风衣的口袋内,竟然掏出了一把麻醉枪,对准准备逃跑的河童的后背就是一枪。
河童身中的是强效的麻醉剂,几秒内就能迷昏一头大象,更不用说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只见他拖着身子还没跑出胡同便昏倒了过去。假飞头蛮从屋子里缓步走出来,一把拉起河童的手,将河童整个抱在怀中,胡同口早就有一辆白色面包车等在那里。
b区永顺旅馆某房间。
“天狗!我还是觉得应该回a区的旅馆去找飞头蛮他们两个,这么待下去,他们迟早会出事的。”坐在床边的青坊主一边吃着火腿肠一边对天狗说道。
还不等天狗回话,倚在衣柜旁边的般若便开口说道:“那两个人关系可比咱们想象的好得多,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甜甜蜜蜜呢!”
青坊主道:“但我们毕竟是一伙的,现在又招惹了中国的帮会,一旦遇到什么变故人手不足,难免被人算计。”
般若拢了拢披散的玫瑰色长发,用头绳绑成马尾,笑道:“放心吧!咱们都是经过残酷训练九死一生过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算计的。”
一直坐在木椅上默不作声的天狗,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终于也开口说道:“我不主张回到a区的旅馆,一是我有意和飞头蛮他们分开行动,二是因为旅馆四周一定被安插了群鸦的人,只要我们一回去,立刻就会被甩也甩不掉的眼睛盯上,到了那个时候,真的就半点自由也没有了。”
青坊主惊呼道:“天狗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和飞头蛮他们分开?”
天狗的视线盯上青坊主的脸,“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五个人一起行动,和我们分成两组行动,哪一个对群鸦来说干扰更多一些?”
青坊主回答的很干脆,“当然是分开行动。”
天狗又道:“我们现在分开来,群鸦的目标就变成了两个。我们在暗处,群鸦在明处。我们想找他们很容易,但他们想找我们就如大海捞针。”
听了天狗的一番话后,青坊主和般若的面上都带上了些许豁然开朗的感觉。
天狗接着说道:“般若说的有道理,我们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人,如果河童和飞头蛮真的被群鸦的人做掉了,那也是为了我们孤鹰组,为了组长,真正做到了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虑的死,毫不犹豫的死。是我们身为杀手的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