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鸦之灰色之羽 第28章灰鸟斗妖魔肆

    第一节

    一片黑暗中，唯独有一道光芒照耀着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穿着米白色的睡衣，手里却握着一把格洛克手枪。

    女人缓缓抬起她纤细白皙的手臂，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听到枪响，仿佛在这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根本无法传递声音，女人就这么缓缓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脑中流出，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永恒持续下去的错觉。鲜血在女人的尸体四周慢慢聚集成一个血池，女人身上穿着的米白色睡衣也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随后，又是尸体慢慢腐烂的过程，皮肤和细胞组织一点点的从身体上消失，就像被风吹走的沙子一样无影无踪。很快的，女人的尸体变成了一具白骨，骷髅头上两个空洞的眼窝被无限制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妈！”徐智豪一声惊呼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浑身上下都被冷汗侵湿了，独自面对黑暗的房间，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又是这个梦吗？他不禁在心中这样默念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但在这十年之中，他却无数次因为这个梦而惊醒。母亲的死，终究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他也无法从害死母亲的事实中得到解脱，他始终是徘徊在道德与仇怨的漩涡中，彷徨在忏悔和决绝的思想道路上。他无法原谅杀害父亲的母亲，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的容忍，但他更加无法原谅的，却是亲手毁掉了一切的自己。

    披上一件黑色长风衣，徐智豪拿上钱包和钥匙走出门去，他知道自己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夜风有些冷，但徐智豪的心情更冷；夜色特别黑，但徐智豪的内心更黑。街道上的路灯他一一经过，却没有一盏能够照亮他心中的冷与黑。莫名的寂寞袭上心头，占领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一刻不停的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情感，让他原本一颗温热的心变得异常冰冷。

    独自一人坐在公园长椅的一端，双手插在长风衣的口袋中，四周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安静的像是上天故意制造出这气氛一般。徐智豪的眼睛盯着远方，一片林立在夜色下的高楼大厦，就像沉睡的巨人，一个个虽然高大却没有一丝生气。

    徐智豪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摆出一副棒球投手投球的姿势，石子很快离手而出，飞入前方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了。他呆呆的注视着面前的黑暗，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星痕点点的夜空，在他白皙的勃颈上，纹着一只黑色乌鸦的鸟首，他的喉结正好就是那乌鸦眼睛的位置。

    步行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徐智豪拿了一罐热咖啡走到收银台前，柜台后面的女收银员正在整理一纸箱的修正带，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位女收银员穿着红格子的工作装，身前套了一个白色的工作围裙，一头黑色长发盘在脑后，略显苍白憔悴的侧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徐智豪就这么盯着那女收银员的侧脸，直到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四目相对。

    在之前独自坐着的那把公园长椅上。这一次徐智豪和那位女收银员并肩而坐，两个人手上都捧着一杯罐装的热咖啡。这女人不是陌生人，而是徐智豪高中时候的初恋女友“沈怡娜”。此时沈怡娜已经换上了橘黄色的羽绒服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也套着一双毛茸茸的褐色短靴。

    “你怎么会做这份工作的？”徐智豪盯着手中的咖啡淡淡说道。

    沈怡娜抬头看了他一眼，长舒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啊！找工作到处碰壁，遇到不错的公司又被老板纠缠，所以只能先打零工了。”

    “叔叔和阿姨还好吧？”徐智豪问道。

    一听到徐智豪问这话，沈怡娜的瞳孔明显瞪大了几分，然后又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一样逐渐暗淡下去，“我父母已经过世了。”

    徐智豪没有立刻说话，面上也没有任何惊异，拿起咖啡罐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这样啊……嗯……是生病吗？”

    沈怡娜也喝了口咖啡，摇头道：“不，是交通事故，开车去大学看我的路上。”她说话的口气很平静，也许早就已经对这件事释然了。

    徐智豪道：“那你现在一个人住？”

    沈怡娜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徐智豪会提出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句话从沈怡娜的口中说出来，徐智豪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不过沈怡娜并未注意到，而且徐智豪也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听他道：“啊！我想也是。”

    电话铃声响的正是时候，沈怡娜接起电话道：“老公，我在公园这边呢！碰到一个老同学……”

    她后面的话徐智豪根本听不进去半句，目光空洞的盯着手里的咖啡罐，感觉内心的黑暗渐渐来袭，就像一块黑布把他包裹起来，就像一波乌黑的潮水将他席卷，就像一朵黑云降下诅咒的血雨。

    没过五分钟，沈怡娜的丈夫赶到了公园，那人长着一张圆脸盘，年龄不会超过三十，长相却给人接近四十岁的感觉。徐智豪与他微笑握手，由沈怡娜从旁笑着相互介绍，然后闲聊两句，沈怡娜便跟着那男人离开了。

    徐智豪一直默默注视他们牵手离开的背影，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晚上，忘不了沈怡娜依偎在那男人肩膀笑盈盈的侧脸。返程的路上，他一脚踢倒了路边的垃圾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朝夜空中的群星怒吼。

    第二节

    老汤是这家馄饨面店的大厨兼老板，他正在锅前煮着馄饨，便听到一声震耳的枪响，整个人差点吓得摔进锅里去。

    不大的馄饨面店里，食客们也是惊慌失措，刚才一枪响过，正门上的两扇玻璃同时破裂，碎片在一瞬间崩飞的到处都是，有打在墙上弹飞的，有落入混沌面汤碗中的，有直接打在食客头顶后背的，但大部分全都滚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枪响不光惊动了馄饨面店内的人，就连外面街道上也传出女人惊恐的尖叫声。正坐在店内吃面的飞头蛮立刻警觉起来，就在刚才，一颗崩飞的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的右脸上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血珠像是泪一般流到了下巴处。

    此时在店门外面的街道上，围拢着上百名群鸦成员。但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却是个身穿紧身衣，面罩银色乌鸦面具的灰鸟成员，他又高又强壮，手上握着一把打击者霰弹枪，刚才就是这家伙朝店门开了一枪。

    “你们都在这守着！把他交给我就行了。”面具人话音未落，便拎着手中的打击者霰弹枪大踏步走进了馄饨面店，店前的玻璃门只剩下一个铝合金的框架，被他一脚踹的走了形，整个塌了下来。

    店内的飞头蛮早就宁神戒备，手中正握着那把漆黑的短刀。此刻他看到走进来的面具人，这才确定了他内心连日以来的猜想，面具人果然不止一个！

    “跟你们没关系！都出去。”面具人冲店里的食客冷声说道。

    “快走……”一个食客小声对身旁的同伴说了一嘴，包括店主老汤在内，众人快速从面具人身边经过，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

    “你们把河童怎样了？”飞头蛮横着黑刀在胸前，手臂上青筋暴起，怒瞪着面具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具人歪了歪脑袋，脖子上的筋骨发出咯吱的响声，却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枪来的突然，飞头蛮有心闪身躲避，但对方手里拿的是霰弹枪，再怎么躲也是难免挂彩了。他快速蹲下身躲在桌椅后面，手臂和腿部却都被霰弹枪的子弹擦伤，疼得他眉头紧皱。

    接下来，连续不断的霰弹枪子弹便像是狂风暴雨一般袭来。即便桌椅能够帮助飞头蛮挡下绝大部分的子弹，可终究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子弹穿过了桌椅之间的空隙，有的打在他的腹部，有的打在他的腿上。四周只有轰鸣的枪声，其他所有声音都被掩盖了。

    飞头蛮用铁角椅子护住头部和胸部，毫无还击之力的他只能等待对方耗光子弹，霰弹枪不会有太长的持续射击时间，他要等机会！

    面具人似乎并没有直接开枪射杀飞头蛮的意图，他就像是在试枪，或者说他是在愚弄自己的对手，开枪只是为了吓唬对方而已，没有一枪是冲着致命要害去的，射击距离也一直没有拉近。

    听到枪声息止，飞头蛮将手中铁角椅朝那面具人一丢，顺势从桌子下面跃出，不顾受伤的身体挥刀就砍。

    面具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将椅子打飞到一边去，同时倒握手中的霰弹枪，用枪把架住了飞头蛮迎面砍来的黑刀，这两人在狭小的馄饨面店内一阵好杀！

    飞头蛮的刀快，面具人的力蛮，两个你来我往各有长短。但飞头蛮终归是身上有伤，苦撑了十几下便终归是敌不过那面具人，被对方一拳掼倒在地上，黑刀也脱手飞出，掉在墙角堆放的啤酒箱旁边。

    面具人缓步走上前，低头看着鼻孔冒血的飞头蛮，慢慢把手中的霰弹枪高高举起。而就在此时！一条银色的长鞭飞来，缠上了面具人的脖颈。

    第三节

    使用银鞭的正是般若，他穿一身火红色长风衣立在面具人身后不远处，同立一边的青坊主见他得手，立刻帮忙抓紧银色的剑鞭把手，两人同时用力向后一拉，便将高大强壮的面具人整个拖倒在地上。

    其实在银色剑鞭刚一缠住脖颈的时候，面具人便已经反应过来。那布满利刃的剑鞭何等锋利？如果再被猛力拉扯一下便连脑袋也保不住了。所以他果断扔掉了手中的霰弹枪，双手死命握住缠绕在勃颈上的剑鞭，这才免去被切断头颅。不过饶是如此，他的脖颈和一双手掌却也挂了彩，倒地的时候后脑还摔在了玻璃碎片上，这一下着实受伤不轻。

    般若和青坊主两人都不敢放松，刚一撂倒了面具人，青坊主便倒身用手肘重击面具人腹部。而一旁的般若则死死握住剑鞭把手不放，企图就这样致面具人于死地。

    可那面具人也不是吃素的！般若只感觉手中的剑鞭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还不待他稳住身形，整个人便被拖拽着扑倒在地上，他手中的剑鞭一放松，面具人便顺势挣脱了出来。

    压在面具人身上的青坊主一看不妙，立刻死死抱住面具人的腰部，不让他有起身的机会。一旁的般若也扑上来搂住面具人的脖颈，想要压迫面具人的气管使其窒息而死。

    这边三个人倒在地上相互纠缠不下，门外的天狗却才刚刚缓步走进来，他的面上一点也没有惊慌紧张的样子，更没有意思要过来帮助青坊主和般若两人。他只是冷眼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面具人，然后眯了下眼睛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们四个人！制服不了你？”说着话他蹲下身子，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一伸手就撤掉了面具人脸上的银色乌鸦头罩。

    东方国龙的面孔完全暴露在馄饨面店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额上已经见汗，脑门上青筋暴起，身体猛烈的挣扎着，却如何也无法挣脱压在自己身上的般若和青坊主两人。

    这时天狗瞪着东方国龙的脸说道：“让我们来看看！群鸦手下灰鸟成员的杀手原来就长得这一副模样。”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抚摸起东方国龙的光头，就像在抚摸一条听话的狗一样。

    天狗看着东方国龙的脸问道：“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河童在哪吗？哦！就是那个被你们抓走的银发小男孩。”

    东方国龙一言不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他的脖子和脸都已经憋得通红了。见东方国龙如此态度，般若立刻施加更大的力气，他的两条腿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在遍布玻璃碎片的地面上蹬踏出声。

    “好了！我们可没兴趣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只好……”天狗猛地站起身来，把右脚的鞋跟在地上一敲，鞋尖上立刻弹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被他一踢脚，直插入了东方国龙的脑袋里。这才把刚才的话接了下去：“送你下地狱了！”

    青坊主和般若累的够呛，见东方国龙彻底没了气息，这才筋疲力尽的松开手，转身又把飞头蛮从地上扶了起来，四人一起走出了馄饨面店。

    外面的天色正晚，放眼望去，店门前的街道上遍布群鸦成员的尸体，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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