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华浮梦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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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

    我叫子夜，是一位画师。

    十六年前尚在襁褓中的我被父母抛弃。师父捡到我时正直午夜子时，所以他唤我子夜。

    我五岁时师父便开始教我作画。他说敬画是画师最起码得操守。若不能敬画，便没有资格成为一名画师。他说，若我愿意，他便把一生所学传授与我，我一生需得爱画，敬画，不得做任何有损画师名誉的事，眼盲亦是如此。我说，我愿意。

    从此我便开始了我的作画生涯，每日接受师父更为严厉的教导与训诫。三年后，我便把话说，刺骨，丹青，描景悉数学会，却独参不透画魂为何。

    四年前的冬天下了一场我从未见过的大雪。冷风呼啸着，它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刀刺穿我的身体。我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疼。

    雪可真大啊，师父躺在榻上对我说，十六年前他在房门外捡到我时午夜子时，所以他唤我子夜。他还说：“你一生需得爱画，敬画，不得弃画，做任何……”不得做任何有损画师名誉的，眼盲亦如此。我记得，我都记得。

    突然间大雪铺天盖地的向竹屋席卷而来，冷风穿过房檐呼呼作响。霎时间染白了师父的发，吹凉了师父的手。

    春天去了又来，竹叶绿了又落，本该灼灼的桃花却始终不见花蕾，只是单单长了叶。如今又到了繁华盛开的春天，可们前的那株桃树，有多少年没开花了。

    【莫彦】

    我是莫彦，念二皇子。说是二皇子，也不过我、父皇、母后、奶娘、方士五人知晓。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是光鲜亮丽，叱咤的莫彦殿下。却没人知道，皇位，它不属于；这江山，也终归是要还的。没人知道，念之所以叫念，是因为父皇在夺得皇位时内心对我大哥莫念充满了愧疚，是以改国号为念国。

    十六年前，我与莫念一齐来到这个世上。我们在出生之前，便有方士观天象预言说此乃双星落地之相，此相大凶，需除了一个，否则，大业难成。

    父皇恐霸业难成，我们出生之时便命奶娘私下里处决了莫念。可母后到底还是心软，终究只让奶娘将莫念丢弃于山林之间，独留了我一人。

    筮日，相府传出消息，丞相喜得贵子，免费放粮三日。自此，天下之人皆知莫家只一公子，便是我莫彦。

    后来，皇上娇淫奢乐，民不聊生。

    再后来，父皇发动政变，经过三天三夜的恶战逼宫终于告捷。

    帝都的天，变了。这江山，终是换了名，易了主。

    父皇临终前将我唤到跟前。他对我说，若我以后能够遇到眉目与我相似，肩上有能与我手心的印记相拼接的图案的男子，便将他接回宫中。他说，他叫莫念，是我的哥哥，这皇位，本该是他的。

    是了，这江山，不是我的，是莫念的。

    父皇还说：“若念儿还活着，你定要倾尽一生护他周全。彦儿，你……你别怪……怪父皇……这是……这是莫家欠……欠……”

    父皇终于撒手离去。

    我知道，莫家欠莫念的，太多太多。

    现在，我莫彦是这片国土的王；找回莫念后，莫彦仍是这片国土的王。只是那时的莫彦，已经换作了莫念。

    而我，定会倾尽一生护莫念周全。

    【梓潼】

    我是将军府不得宠的嫡长女。

    母亲生我时难产而死，我四岁时一直照顾我的奶娘也无故死去。将军府的人说我是灾星，没人愿意和我玩，他们甚至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没人问我冷暖饿否。对于我，所有人都趋之若笃。包括我的爹爹。

    我是灾星，我靠进谁谁就会遇上劫难。他们都不理我，还对我恶言相向拳脚相加，可我都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只是害怕。

    两年前家里来了个少年，他一席白衣，手摇一扇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好看极了。

    听说，他叫莫彦，是太子。

    我不敢上前，只得在假山后面偷偷看着。

    他离开时许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回头向我这边看了看。看着他的笑，我呆了。以至于小妹来到我身旁我都不曾发现。

    “哎哟，可真不知羞耻，这将军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劝还是别对太子殿下有什么非分，你这么个人，太子殿下怎么会瞧得上呢。”

    对啊，我只是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小姐，他怎么会瞧得上呢。

    可我爱上了他，对于这份爱，我只得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心里保存好。我怕万一被发现了，那么，我连仅有的念想也毁灭了。

    我想，有的爱真的只适合放在心里，然后等它发酵了，腐烂了，不能保存了也就丢了。

    前几日听说皇上驾崩了，他，就要做皇帝了。

    万人之上的他让我觉得摇不可及。

    再过几日就是娘亲的祭日了，可爹爹不让我去祭拜娘亲。爹爹说，是我害死了娘亲，我不配去祭拜她。

    可是，那是我的娘亲啊，我怎么可以不去祭拜她。

    这日，爹爹带着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去娘亲的坟地祭拜她，唯独少了我。

    天黑时，我瞒着所有人去祭拜娘亲却在坟地遇到了另外一个人。是了，是他，莫彦，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慌了神的想要跑开，却被他发现了。

    “谁？！”

    “你到这里干什么？”

    他的口气凌厉的让人害怕。

    “我……我……我是来给我娘上坟的……”

    “你娘？你是说婉姨是你娘？”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到是多了几分质疑。

    “是……是的……”

    “你……你是潼儿！？”

    我惊讶的看着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识我，而且还叫我潼儿。

    “呵呵，你不知道吧，小时候婉姨最疼我了。她怀着你的时候问我，愿不愿意帮她照顾妹妹。我说，若她肚子里的是个女孩，那么待她长大时我便娶她为妻。可是，婉姨却在生产那天难产而死。你的名字，是婉姨还没生你前想好的。我本想着，婉姨死了，便由我来照顾你。可谁知你四岁时便再没了你的消息……”

    说完，他痛苦的笑了笑，眼里噙满泪水。

    他说，他要娶我为妻，他说，他要代替娘亲照顾我。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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