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之河第三十二章恍如隔世

高考的日子依旧继续，润晴还是那么陌生，路上遇见和我点一下头，仅此而已，还好那一刻不能停歇的高中生活不会让你有丝毫空虚的时间。各种模拟考试铺天盖地，我就像上了发条，合理安排自己的每一分钟时间，如果浪费了半小时就会懊恼不已。学习无非搞透而已，几套卷子的所有题目涉及到的知识点都弄透，信心就有了，成绩自然也有了。对那些每天学习到深夜，早上又很早起来学习，成绩却不见起色的同学，我只能说学习只能对他讲是负担而不是乐趣。

于伟是我的高中同桌，也住在县城中，我们放学的时候总是喜欢一起走，有时候就到他家里去玩他的小霸王学习机，说是学习机，其实就是个游戏机。于伟的母亲也喜欢于伟和我在一起，因为谁家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

青春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年少轻狂的事情，那天自习课上，于伟和几个男同学讲笑话，讲到兴奋开心的地方，笑得前仰后合的同时，不由得拍的桌子咚咚的响。不凑巧这时候校长正在教室外，正好听见。校长一向是以严厉著称的，那个大黑脸蛋子似乎就从来不会笑。当这个铁面校长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瞬间就冻结了“刚才你们拍桌子的，都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说着就走了。

等校长走远了，教室里又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校长的严厉，直接开除都是有可能的，班长说，“我去校长办公室吧，我代替大家认错，校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时候刚才敲了桌子的体育委员说“这绝对不行，不能让班长替我们背黑锅，我们自己去”，这时候其他几个拍桌子的男生也站了起来，说“对，男子汉敢做敢担，我们一起去校长办公室。”但是于伟并没有站起来，坐在那里假装学习，体育委员看了于伟一眼，于伟依旧装着在那学习，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似乎就跟从来没有拍过桌子一样。

体育委员等四五个同学到了校长办公室诚恳的和校长道了歉，说的太高兴了，所以就拍了桌子，不是故意捣乱。校长看大家态度比较诚恳，严厉批评了一通，然后就给打发回来了。但是男生除了我，基本就不怎么搭理于伟了。作为男子汉的敢作敢当是很重要的一个品质，做人不要惹事，但是有事情也不要怕事。这些也许只有我们走上社会之后才能体会更深刻吧。后来于伟还入了党，成了几个少数几个高中党员之一。

离高考还有一周时间，各科老师只答疑不再讲课了，只有班主任经常过来给大家鼓劲。同学们也可以自由出入教室，也有的同学干脆在家复习就不来了。当初教室的后面是一片小花园，当初的高考在七月初，教室内没有电风扇，简直酷暑难熬。其它年级的学生早就放暑假回家了，只剩下了我们这群要参加高考的孩子。

润晴总是搬一把椅子，坐在梧桐树下看书。我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离你不远的梧桐树下看书，其实这个时候老师已经不让我们做任何习题了，都是看大纲要点和以前的模拟题答案，找考试的感觉。润晴捧着一套物理模拟试卷，皱着眉头在那看。我看似乎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我想也许我应该过去帮她讲解一下吧，那套卷子我上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差一点满分。这时候润晴，抬头看到了我，竟然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赶忙低下头，装作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我感觉一阵清香飘了过来，润晴今天穿了鹅黄的裙子，白色的凉鞋，露出洁白的脚趾头。通常高中时候要求必须穿校服，不过就要高考了，其他年级学生都放假了，也就没有老师对这些再较真了，所以女生都以校服脏了要洗为原因，开始穿起来各种漂亮的裙子，润晴也不例外。当我看到润晴的裙子出现在我低着的头前面时候，我又开始紧张了。

其实我们班也有很多女生，她们也经常过来找我讨论各种问题，我都很自然热心的给她们讲解，从来没有紧张过。也许全校只有润晴一个人能够让我紧张吧。每当她靠近我，我总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我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恐惧，但是如果某一天我看不到我又会很失落，有时候晚上我会骑着自行车，到你家楼下，希望能够在窗口看到你的影子。看到润晴那漂亮大方的裙子时候，我内心的自卑又开始跳了出来，我僵在了那里，不敢抬头。

“喂，天乙，你也太认真了吧，我都站你面前半天了，你看到我了吗”润晴先开了口。

“润晴，刚看书没注意你”我不自然的抬起头来。

“帮我看看这道题，虽然咱俩不在一个班，不过我听物理老师说了，这次物理考试你又是全校第一，不打扰你复习吧，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毕竟快要高考了，大家都忙着复习。”

“有时间，对我来说估计再怎么复习也提高不了多少了。哪道题？”

女生对于物理理解总是不如男生，这也许就是男女有别，润晴被一道复杂的滑轮组题目给弄晕了，总是解不出答案来。我忙找出一张白纸，在纸上把那套复杂的滑轮给分解成了四五组，然后按照步骤，给讲解力和速度的传导。讲完之后，润晴似乎若有所悟，说“我来说一遍，你看我说的对了吗？”

我看到她那比我的手小一圈的手拿着我的笔在那开始画，虽然润晴有一米七高，但是并不像很多女孩一样个子高了就长了一双大手，手指很修长精致。而且第一次这么距离我竟然看到润晴那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我想这是我距离你最近的一次了吧，如果能够天天能够这样坐你身边多好啊，可惜我和你都不是一个班。看你认真的样子，我又开始出神了，你说“别走神，帮我看着点。”我说“对了，其实这道题很简单的。”

“那是对你这物理天才来说，我不知道高考是后续如果换一道新的题目，我还能不能解答出来。”

“我知道你的英语成绩很好啊，我也经常听英语老师说，你总考你们班第一名呢。物理没有那么复杂的，到时候你别着急，你把它分解开，就简单了，一步步的算一遍，肯定能得出正确答案的。”我鼓励她。

“好，我希望我们都能考出好成绩。”等润晴走了，我如获至宝般的收藏起了，润晴写过的那张纸，成了我每天晚上经常对着那些娟秀字迹发呆的精神寄托。

高考终于来临了，考试的时候于伟正坐在我的后面，教室中没有润晴，所以我在很平静中考完了前几门。最后一门是物理，物理是我的强项，我对自己说这一门我一定要考好。物理是于伟的弱项，考试的时候，他用脚踢我的椅子。我知道他要我给他露出选择题的答案。当初的卷子还不是涂卡的，也没有ab卷，而且卷子都是定在一起的，我给他看选择题答案，我就没办法做最后的大题，距离考试结束就还有半小时，我最后一道大题还没有做，我想应该有十分钟足够我做出来吧。于是我就装作检查选择题，故意露出角度，让于伟能看到选择题，等几页选择题于伟都核对完答案之后，我发现距离考试结束只有二十分钟了。

当我仔细再读了一遍，最后那一道大题，竟然没有思路，这不是我做过的任何一个类型，倒是让我有了在省城参加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决赛时候的感觉，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找不出转换模型来，这道题是不可能解答出来的。正当我焦头烂额的刚有了思路，正准备一步步的演算的出来的时候，交卷铃声响了。我看了一眼那道题的分值十五分，顿时我的大脑翁的一声，出了一身冷汗。对于人生最重要的高考来说十五分意味着什么。人生就是这样，帮助别人也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符合道德的事情，这是我的人生第一个教训。

当初的高考是先考试，然后自己估成绩，然后填写志愿，然后分数才下来，然后才录取。当初也没有网络，我除了清华大学等都不知道有什么高校。高考结束后，大家领了报考指南就回家等成绩了。高考结束后，我的头就一直晕晕的，回到家第二天就发烧了，然后是痢疾。我以为很快就会好，但是远比我想象的严重，一天两天三天一周，我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天气很炎热，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总是昏昏沉沉的。

梦中有时候会出现润晴的影子，但是我似乎固定到了原地，我哭着看着她越走越远，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本来一百五十斤的我，瘦的只有一百三十来斤，平均一天掉一斤多肉。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忽忽的，而且肚子出奇的痛，我对母亲说，“我是不是好不起来了？”，村里的医生说，还是送去医院吧。到了医院，医生说必须住院。当我看到我的病床说，我说“我不住院，谁知道这张床上死过多少人”，在农村人的概念里，似乎只有人病的要死了才会住院。有一句话，是病治不了，不是病不用治。

在昏昏沉沉中，我随便说了一个预估的成绩，让同学帮我填报了志愿。我知道自己可能上不了清华大学，但是我也不知道其它的大学，所以第一志愿是清华大学的物理系，第二志愿老师给我填了理工大学的计算机系。分数下来了，和我预估的基本一样，清华大学的提档线都不够。

老师说你肯定上理工的，果然通知书下来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润晴了，但是领取通知书那天，在老师的办公室我竟然又看到了你，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我坐在你的对面，我发现一下子，你就成熟了，静静的坐在那像一个女神，我突然觉得离你好远，过了今天我还能看到你吗？

还是你先开口了“听说你高考后生病了，看你是瘦了不少，老师说高考太紧张了，考完试生一场病也很正常。”

“都好了，你穿裙子真漂亮啊”我鼓起勇气夸了她一句。

你微微一笑，没有接我的这句话茬，我们互相说了今年的题目的难易，我说“我原来准备报清华大学的物理专业，希望以后能做一名物理学家，但是高考我的物理最后一道题没有做完，我被理工大学的计算机系录取了，我从来见过什么是计算机，不过老师说这个是未来的方向。”

“我想报考对外贸易大学，但我的成绩不够，我爸给我报了军校，解放军技术学院的通讯专业。”

“军校多好啊，不过据说没有关系根本考不上的”

“我姑姑在那个军校里面，我进去估计不仅要受军队纪律管，估计还得被我姑姑管着，比高中还没自由了。”

“我们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啊，如果我上清华大学就好了，不过老爸也不让我复读再考了，说明年的学费还会长，让我今年就要去上，不知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面呢”

“我们可以写信啊，这是我家电话号码，你有事可以给我家打电话。”

“好，我会给你写信的。”第二次和你并排骑着自行车回家，不过这次气氛没有上次那么轻松了。你在路上安慰我说“我爸爸总和我说，计算机发展很快，是未来的方向，学计算机肯定很有前途。”到了你家门口，你说去我家里坐一会吗，我犹豫了下，说“还是不去了吧。”

对我来说，我后来意识到，一个恍如隔世的青春时代结束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到来了，润晴，多么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