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一路上跟我有说有笑,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谄媚狡诈,难道这便是妖魔的天性?我担心祸从口出,莫要说漏嘴,不敢多扯。三四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黑色高塔,顶楼亮着绿色的鬼火,看着十分渗人。
蛇妖回头朝我阴笑一声,说道:“到了。”我走近一看,有座石碑,上面分明写着“镇妖塔”,怎么会是卫兰魔宫呢。我正欲询问,哪知这蛇妖摇身一变,活脱脱一地府师爷模样。他喝道:“这便是你的归宿,还不进去。”我展开翅膀,飞至空中:“这魔界本就是妖魔之所,我实在看不出这镇妖塔存在的意义。”地府师爷说:“放屁,魔界只有魔能生存,总是有你这种小妖小兽跑进来避难,我三言两语一骗,你们还不得乖乖就范?镇妖塔里多得是你的同伴,今天由不得你不进去。”说完,他打开镇妖塔大门,两条双眼通红的猛犬脱缰而出向我袭来。
我一掌打出,猛犬瞬间失去抵抗能力。地府师爷很聪明,见到这一掌的威力自知不是对手,口气立刻缓和下来:“不知大妖光临魔界还请见谅。”我还有话要问,所以暂且留下他的性命。我问:“何谓魔?”师爷说:“看来大妖是第一次来魔界,说起来,这魔其实就是人。”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此话怎讲?”师爷继续说道:“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和一个天使,它们每天在人的内心博弈,今天你略胜一筹,明天他棋高一着,但总还算保持平衡。如果有一天恶魔吞噬天使,那这个人就沦为魔。”
“魔界又从何而来?”
“人沦为魔后,虽丧失人性,但某些方面反而变得单纯,他们心中只有一份执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赶尽杀绝,便在隐蔽的空间开出一道缺口让魔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短短几句对话,我听出师爷似乎不像丧失人性的魔。我问:“您好像不是魔吧?”他笑道:“我确非魔,但我甘愿堕入魔界做这镇妖塔的守塔之人。”我笑道:“您想得开,是豁达之人。”师爷说:“我看你也不是妖,你是仙界的神吧。”我苦笑两声变回原形。他问:“你刚说要去卫兰宫所为何事?莫不是为那人界公主?”我说:“恩,我此来奉天命救出人界公主,还望您告知卫兰宫的位置。”师爷叹了口气,:“天命不可违,痴情如魔君的世上又有几人。我告诉你卫兰宫的位置日后怕是无脸再见魔君,你须知神魔皆在一念之间。卫兰宫就在那。。。”
八个时辰后,我找到师爷说的那座桥。他说卫兰河确没有源头没有尽头,更是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但无生桥下有个泉眼,卫兰河经年散发蓝色荧光全是因为这个泉眼,卫兰宫就在泉眼里。
我不做过多设想,纵身跳了下去。一进入卫兰河,内心深处传来阵阵悲凉,仿佛被这淡蓝色的忧郁感染。河水里没有生物,没有杂质,我渐渐下沉,被一股引力拉扯。过程中,许多难忘的往事,映在水中,看在心里。
看到泉眼了,是个巨大的蓝色漩涡,越靠近吸力越大,我顺着水势继续向下。脑海里闪过一阵短暂的空白,卫兰宫出现在眼前。没有瑰丽的水晶,没有流光溢彩,只有一座风雨小亭,只有一个男人凭栏远望,一个女孩静坐出神。
“你在看什么?”我问男人。
“我在等她。”他好像自言自语。
“她是谁?”
“她是我的妻子。”
“你是谁?”我问女孩。
“我是公主。”
“你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女儿?”
“我根本不认识他。”
“长得真像,快告诉我你母亲是怎么死的?”男人问女孩。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她失足被海潮卷走。”
“那就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我要去找她。”男人话音未落便消失不见。
我对女孩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女孩问我:“你是仙界的战神吗?”我点头。她说:“带我出去吧。”我牵住女孩的手飞出卫兰河,在魔界天际挥动方天画戟,一道透亮的缝隙出现,这是返回人界的入口,我留恋地看了一眼卫兰河,走了进去。
到了人界,我便失去能力,与凡人无异。幸好刚才幻化出现代人的装束,不然真要引起轰动了。这里大楼摩天,车水马龙,一幅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我问女孩:“你是韩国公主还是日本公主?”她瞥了我一眼,嘟着小嘴说:“我在家里就是爸妈的小公主,非要绫罗绸缎,贵族血统才算吗?”我苦笑道:“不是不是,你在爱你的人眼里就是公主。”她说:“那不就行了,送我回家吧,我家在。。。”
到她家后我才发现,这豪宅跟贵族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说她是公主一点不假。女孩的爸爸忙于工作,继母倒是做了全职太太。她们两个见到打了个招呼,对我做了介绍便不再多话。我在女孩房间门口停下,女孩诧异地看着我:“干嘛不进来?”我说:“女子的闺房,我怎么好随便进。”她没好气地笑道:“堂堂的战神还这么封建,进来吧,我批准了。”她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着许多照片,排列起来呈菱形。最中心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三个人在西湖畔,两男一女。
一个男人是魔君,另一个应该是女孩的父亲,女人是她的妈妈,女孩和她妈妈两个人确实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女孩精灵古怪,女人则温婉绰约。
女孩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说:“陈厄。你呢?”她说:“我叫黎青。”我问:“你不是说不认识魔君嘛,这里怎么会有他的照片还放在这么意义深长的位置?”黎青说:“我那是骗他嘛,想让他放我走。他跟我爸妈是同学,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被海潮卷走了。”
“你想她吗?”我问。
“大概是想的。”
“什么叫大概?”
“虽然我没有常常想她,但她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么温柔,那么爱我,又那么哀伤。”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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