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本性 第十二章夜客

    夕阳西下，为天边涂上了黑夜前的最后一抹色彩，挟霞光万里，徐徐的遁地而去。

    明月渐上枝头，银白的月光倾下，大地似是披上了一层冰霜，万物静蛰相望。

    几盏烛光摇曳，与天上的璀璨群星相呼应，光辉洒满了庭院，明亮而又温馨。

    院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一架精致的木琴横于小小的身影面前，随着纷飞跳跃的双手，一曲悠扬而激荡的琴音跃然入耳。

    这琴音似水，起初波澜不惊，圆润如镜，声声入耳，泌人心脾。但弹至中段，却又猛地激起，音节混杂间激情澎湃，如暗流涌动的河水，百转千回中使人时而心惊、时而苦恼、时而挣扎、时而意动，诸般凡念一一迸现。但在此时，突地又是一个急转，宛如原本迅疾的湍流自高处一泻而下，直落深潭，再溅起浪花千朵，激起波纹荡漾，最终归于平静。

    一曲弹毕，竟有一种流光飞逝，经历世间百态之感。

    “唉！世上竟有如此功法，以心性为结，若要精修，需将七情六欲参悟深境，而又不能为其所累，乱己心智。当真是森罗万象，无所不包，将人‘心念’演绎的淋漓尽致。修到深处，内外交感，衍化天地万物。先不论创此功法的前辈高人功参造化之能，就说想要习练这部功法之人，必是需那通天之才，否则难至臻境。”－－－－－－－－－－－－－－－－－－－－－－－－－－－－－－－－－－－－－－－－－－杨无泪由衷感叹。隐隐觉得这部功法不似人间所有，想必那传说中的上古仙界也难以寻出几部与之比肩的功法。这倒不是说他见识通古，只是这功法意境太过骇人，难免他有此遐想。

    今日校场比武之事已在杨府传开，府中之人无不惊叹。一直以来，人们只闻小镇仙天才之名，却不承想他的战力竟是如此惊人。那可是有着“暴虎”之名的四段高手啊，就连其余四虎联手都不能挡其凶焰。不成想，却被他一嗓子喝的七窍流血，败下阵来。以弱制强，却又是胜得如此震骇人心。不出意外，这要是成长起来，必定是一位震古烁今的强者。

    听闻属下禀报，杨无泪便匆匆赶到“镇仙院”探望，比起小镇仙今日的种种神勇表现，杨无泪更想知道的是小镇仙是如何突破瓶颈的。

    进入内院时，只见池边花树下，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盘膝打坐。正是将柳梦蝶送走后，回来巩固修为的小镇仙。

    今日之战看似轻松，但其中凶险却难以向外人道论。三段修为逆罚四段天才武者，用得还只是一声音波。如此夸张的战果，却只是无计可施一种手段而已。

    若只是普通初入四段的武者，以小镇仙如今的境界，对抗起来必不会如此费事。但那是千载难逢拥有“怒魂”的“怒海翻天诀”修炼者，以其与功法相得益彰的增幅作用，越战越强的**特征，不管是速度、爆发力、还是防御都堪称同阶顶尖，难有比肩者。

    两者相争，小镇仙几乎没有丝毫胜算。但他是何等天纵之才，脑中思绪飞转，最后发现唯有“音波功”能无视其**的防御，由内部瓦解，一击制胜。

    但由于双方内力的差距，此举也不是谁人都能够效仿的了的。

    其一必须将“音波功”修至大成，再就是镇仙远超同辈的灵觉正是“怒魂”的克星，音波中夹杂着一股清神的震荡，将杨鸿烈暴虐的气焰顿时熄灭。

    破了“怒魂”，便是断了杨鸿烈的根本，乱了他体内的气息。这一瞬间，他的防御降到最低，比之常人也强不了多少，诸多条件合一，于是造就了这宛如奇迹般的结果。

    小镇仙见父亲赶来见他，便知道杨无泪为何而来。相比府中之人的惊叹，杨家的几位主事人却早就知道他越级伐敌的本事。即便是这，与他逆天的悟性来说，到也算不得什么。

    他收功而起，先是拜过杨无泪，而后起身自房中取来古琴，再命人添上灯烛，沉吟片刻，便指起纷飞弹了起来。

    杨无泪起初不知他何意，但随着琴音入耳骤然浑身一震，这哪是什么抚琴之音，分明是一部高深莫测的功法秘籍。不用说，定是那“百变心经”。心中了然，知道这是镇仙以琴音为他解惑。

    小镇仙以琴音抒情，将自己对“百变心经”的感悟传递给杨无泪，一曲弹毕，不禁让杨大家主生出无限感慨。

    小镇仙起身为杨无泪添上一杯花茶，闻言微笑道：“父亲见闻自是渊博，想来这部功法必是那仙界之物。”说这话确实是在恭维杨大家主，但话中之意倒也认同他父亲之言。

    杨无泪哈哈一笑，知道这是小镇仙高抬他，但也难得他心中欢喜。“夫有此子，焉能不悦？”

    父子二人品茶高谈。天文地理、人伦秩事尚能论调；从商逐利、军政权朝也能诡辩。小小年纪竟是无所不知，每每言论更是惊骇非凡，惹得杨无泪时常蹙眉沉吟，收获颇丰。正当此时，忽闻下人禀报，竟是五虎中的邢丹、杨燕二人联袂求见。

    杨无泪哈哈一笑，道：“定是你今天漏了底，两个小家伙这是来取经了。”

    “父亲说笑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点本事自己尚不能明白，哪能胡乱指点别人，充其量也就是互相印证罢了。”

    杨无泪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谦逊。”起身道：“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我这便回去了，他们两个也是难得的良才，你便好好用心的……互相印证吧。”

    小镇仙莞尔一笑应了一声道：“孩儿谨记，我送送父亲。”

    父子二人相继出了内院，朝着门房走去，远远便看见两道身影竖立在门房旁边，正是邢丹、杨燕二人。他两人本在说笑，但见家主行来，便赶忙迎了上来欠身一拜。

    校场之下，杨燕依旧身着劲装，但相比比武之时的却精美不少。她通体大紫，一条镶满暖玉的腰带束在腹间，勾勒的腰肢盈盈。又在肩头、袖口、裤角绣上几只彩色的蝴蝶，英气与少女的花样年华完美的融于一身。

    而在其一旁的邢丹却让人有些恍惚，合力征战“暴虎”时，他袒胸露腹，一招一式凶猛霸气，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此时再看看他，分明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公子，虽然身形略显臃肿，但一身乳白色长衫加身，头扎丝带，锦绣香囊悬于腰间，礼仪做派更是有板有眼。看得出，定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二人今日为小镇仙所折，尤其是在自己的领域被他远远超越，回到家中便如百爪挠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上门请教。行至半路彼此相遇，互相询问下敢情目的一样，于是联袂而来。

    到了门前，差下人屋内禀报，这才得知，原来家主在此。他们两个闻言便想就此告辞，但转念一想，家主此行必是为了今日校场之战而来，身为一家之主，事务繁忙，定是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索性在这里等了起来。不成想，那门房小仆居然已经将他二人到访一事报了上去，更没想到，家主和小镇仙这么快就走了出来，于是赶忙上前行礼。

    他们两家，一为旁支有功之后，一为忠将遗孀，故此都居于杨府内院，所以家主也是能时常见到的，但像今天这样当面行礼，却是“黄花姑娘上轿”头一遭。都还是孩子，两人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杨无泪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满意之色，鼓励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不错，以后常来‘镇仙院’坐坐，年轻人相互之间就应该时常切磋、印证，众人之智定是胜过个人，此乃大理，你等需谨记。”

    邢丹、杨燕赶忙称是，这才将杨无泪送出门外，而后两人跟着小镇仙进入了内院。院中灯烛早已燃的过半，但却明亮不减。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发现，银月下，一片血色氤氲自高空疾驰而过，行至杨府时，突然在空中一顿，待雾气散去，一道苍老的身影现出身来。

    “咳咳……杨府，这个气息……是当年的杨家小子。”

    苍老身影虚空而立，头顶之上皓月当空，反而将自身埋在了阴影之下。老者沉吟片刻，不再犹豫，闪身从高空飞越而下，潜入杨府之中。

    高手云集的杨府，竟然无人察觉，由此可见老者的境界之高，必是世间罕见。

    杨无泪回到“静心阁”便一头扎进书房，刚想抄起文案上的书信研读，却猛地浑身一紧，仿佛被一只猛虎张口咁住了喉咙，似乎下一瞬间就会丧了性命。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无泪浑身冷汗已经侵湿了衣衫，他僵直的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书架阴影处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矗立在那。

    这是怎样一副尊容，老者身着一件破烂的黑红色长袍，从上面的破洞可以看出，他瘦的早已皮包了骨头。褶皱的面皮松垮的挂在头骨之上，老人斑遍布脸上，兮兮洒洒的几根白发，杂乱的披散开来。若不是见他胸腔微微起伏，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唯一与这具“尸体”不符的，是那一双宛如星辰般闪亮的双眼，似是无穷精光闪耀，摄人心智。

    “咳咳……小辈，你可还识得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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