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准备行李回家过年啦,啦啦啦啦。”我正哼唱着,姜野推门进来。
我郁闷:“这位大爷,连门都不敲?”
对于我的话,姜野直接忽视,只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说到这我又转口道,“姜野——”
他闻言掉头就走,我飞速拦截,拦截成功。
我笑得奸诈:“来了就多坐会儿呗。”
他叹口气,“又是让我当司机。”
我故作惊讶道:“呀!你怎么知道?姜野~我太崇拜你了,你简直业界精英,智商情商都爆棚——”
他堵住我嘴,“知道了。”说完就走了,我望着他离开,这人今天的背影咋这么落寞、萧索、忧伤呢?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观点。
苏芒打了个电话过来,“果果——要不,明天我打车过去接你——”
我知道,这家伙现在怕姜野,原因是幼稚的姜野对苏芒满满的敌意。
“那可不行,多浪费钱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再说,苏芒撇开她哥不说,她自己也就穷鬼一只。没有哥的我更穷……
我问:“对了,你哥去国外了,咖啡店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苏芒大气道:“关了呗,我哥说,全部回家过年。”你哥就是有钱、任性……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还是去慰问姜野了。
我站在楼梯间嚎叫:“姜野——”
我嚎了一阵,嗓子都有些哑了,准备先去喝口水再回来继续时姜野施施然地下来了。
他不紧不慢,跟个妃子逛花园似的,我不满:“你怎么才下来!我喊了一阵了。”
姜野淡淡道:“我不下来,你不知道自己上去?”
我边向厨房那边走边道:“我一良家少女一向不擅闯良家少男的闺房。”
他皱眉:“说人话。”
我只得转过头瞪着他,“我腿短,爬起来费力。”
后面的姜野轻笑一声,打趣道:“真为你遗憾,我刚刚在洗澡。”
想起上次我现在还有些脸红,可见这人用心险恶。
我坐在桌边喝水,姜野在对面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看回去,“聊聊?”
姜野点头坐下。
想到这人贼精,每次聊天我都吃亏,我讲一大堆重要的而他只提及无关紧要的。我斟酌开口,“一人一个问题,我先。”
他点头。
我问:“你今年过年怎么安排?”
他用大拇指摩挲水杯,“在这过。”
我脱口道:“和谁一起?”
姜野勾唇,“一个问题,该我了。”
我懊悔不已,肯定又得吃亏。我俩的信息交流从来就不公平也不合理。
他问:“你爸妈对你好还是不好?”
我有些惊讶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好。”
我又吃亏了,呜呜呜……
我不甘心道,“要不,再加一个问题?”
姜野起身:“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我只得回房继续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兴冲冲站在楼梯叫唤,姜野烦得不行,只得下来,不过没什么好脸给我就是了。我想到马上能回家,一点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中途不顾他的黑脸去接了苏芒,苏芒老老实实坐着异常沉默。
下车前我刚想要苏芒下车等我,这家伙就亲了过来,他明显是故意的,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幼稚!
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还是和苏芒一起,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石市,苏芒还是跟着我,“你不先回去一趟?”
苏芒:“我先去你家看看。”
等我到家,“我回来了。”
我妈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我声音只淡淡道:“自己把东西收拾好。”
我委屈,笑脸都不给一个。
苏芒从我后面钻出来,上去挨着我妈坐下,“袁姨,你今天头疼不疼。”
我妈笑了笑,温柔道:“不疼了,你等下记得要回去看看你爸爸。”
苏芒爽快道:“行!”
说完就跟着我妈看电视了,我凑过去看了看,《寻宝》。
我只得自己回房收拾行李,也不知道老周去哪里了。我躺在床上,好怀念这个房间,看到书架上的字典、教课书、辅导资料……仿佛我还是那个埋头学习的刻苦学生。
我起身在书架旁踱步,犹豫了下,还是从暗格内拿出尘封已久的木盒,伸手摩挲,正准备打开,手机铃响,终是把它放了回去。
看到来点显示,“南山”,我笑得愉悦:“姜野,我到家了。”
“什么时候过来?”
我汗,“我才刚到家,一个星期。”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他的呼吸声。
“周果,过个好年。”
我拿起手机看,他给挂了。
回到客厅,我问:“今年表哥会过来拜年吗?”
我妈嗯了声,苏芒把我拖到房间,“我还没见过你表哥呢,他人怎么样?”
我想了想,“还行吧,话不多。”又补充,“今年过年我们家应该就只有表哥过来。”
苏芒忙问:“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爸是独生子,我妈只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我舅舅,我舅舅膝下只有一子,即我表哥。其他旁的亲戚,要么就是上天了,要么就是没联系了。”
苏芒问:“那你舅妈呢?”
周果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她身体不好,应该不会来。”
“那你外婆外公呢?”
我盯着木盒的方向,久久不语。
苏芒见我不出声,良久后也叹了口气,“果果——我觉得你们家真好。”
我喃喃道,“好吗?”
苏芒继续道:“我们家一大家子,幸好离得远,就只有过年才回去一次,不然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
我疑惑,“那你们今年怎么不回去过年?”
“离得远,而且每次回去必说的就是我爸离婚的事儿,爷爷奶奶去世后,我爸也去得少了,今年干脆不去了。”
我问:“那你在那里就没有玩伴吗?”
“那里有无数个表弟表妹表哥表姐,我一年去一次,一次就几天,压根记不得谁是谁。”
哎,我看我们家还没置办年货的,提议明天一起去采购,苏芒又激动起来,连忙起身回去和苏医生商量,我惊愕,她实在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我妈留她吃饭都没留住,直说要去看看医院伙食水平有没有提高。
这个年过得和往常一样——看春晚。不同的是今年有苏医生、苏芒、还有——我表哥袁岳,袁岳是大年初二来的,他来时苏医生在和老周一起喝酒下棋,我妈在打理花花草草,我和苏芒准备出门去宠物市场看看。
看到门外的表哥,我大声朝里喊:“妈!爸!袁岳来了!”
袁岳给我一爆栗子,“叫表哥。”闻言已有笑意。
又朝里叫了声:“姑姑,姑父,我来拜年。”
我妈走出来,声音有些哽咽,眼中已有泪花,“袁岳——”老周叹了口气,拖着苏医生继续回书房下棋。
苏芒愣了愣,低声和我说,“果果,你表哥——”
我:“???”
“挺好看的。”
……
我介绍苏芒和袁野认识后,领着一脸娇羞的苏芒走了。
等到了宠物市场,看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俩都有了收获,我看上了一只杰克罗素梗,苏芒看上一只英短蓝猫。问题是——谁养?怎么养?
苏医生排除,老周排除,剩下——只有我妈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一直商议个不停,想理由想得头破血流,到了家,我向正在泡茶的袁岳征询意见,袁岳只说了两个字:“过年。”我和苏芒醍醐灌顶,一语道破天机啊!
我和苏芒走到厨房,双方交换眼神,我把想法说了一遍。
我妈想也不想就反对,“不行。”
我表示败了,苏芒上前央求,“袁姨——袁姨——”
这场面我不忍直视,退出来,坐到沙发上给姜野发短信。
“初一快乐啊!”删掉,“姜野,新年快乐。”删掉,昨晚发过了。最后发出去的是,“姜野,初一快乐。”
袁岳突然开口,“周果,姑姑说你在槐市工作?”
我点头。
袁岳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准备过完年就去槐市。”
我问:“待多久?”
袁岳:“不走了。”
我惊喜:“真的?!”
没过多久,我又神色晦涩道:“那舅妈——”
袁岳坦言道:“我妈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是心魔。现在她定居国外,小惠也在那里,有她照顾,我很放心。”
说完看着厨房方向,“姑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舅妈有心病,我妈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我妈过得好不好,我嘴唇微微嗡动,竟是说不出来。
忙起身去找苏芒,“怎么样?”
苏芒丧气道:“不行。”
我笑了笑,我妈也有给你吃闭门羹的时候,我表示很欣慰。
苏芒看到沙发上的袁岳,高兴地上前打招呼。
我回厨房,看着正在切菜的女人,我上前抱住她,“妈——”
我妈声音哽咽:“没想到你一眼就认出了你表哥。”
我低声道:“嗯,表哥和我有联系。照片、邮件、视频。还有——我妈说过我有一个表哥,也只有一个表哥,我当然认得。”
“果果,我——”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我抱着她不动,从袁岳进门起,我就感觉到了,她的伤心、思念还有太多我看不清的感情,我看到了她尽力隐藏着的颤抖的手指……
此时此刻我已明白,对于我妈而言,
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