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屈膝,半蹲着身子,标准的宫廷礼节。“见过岳姑娘,主子命奴婢传话来,今日您新店开张,必是很忙,主子就不过来了。”她半低着头,恭顺地说道。
岳筝听了此话,倒是一愣。昨日起,她就在为难这一日早饭后如何把他劝回王府,毕竟那么多蜂蜜,在绣庄后面放货物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也太惹人疑了。而从家中拉过去,虽然同样惹人疑,但是在家里相对要好解释的多。
从家里拉到绣庄,别人会自觉地以为这些蜂蜜是有来源的,自然不会多问。而家里的人,除了容成独,也没人可以问她这些蜂蜜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容成独今日不出现,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可就是太合她的心意,反而让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他可有说是什么原因吗?”岳筝问道。
碧瓦抿嘴一笑,王爷每次都能把岳姑娘的心思料得这么准。“主子今日陪太妃娘娘用早餐,以尽孝道。”婢女说道,娥眉却缓缓皱起。她不明白,王爷怎么会找一个这样容易被戳穿的借口。
太妃娘娘早几日就去城外流沙寺拜佛听经去了,岳姑娘若是在太妃娘娘没有回来时去王府,听到什么不就露馅了?
这么想,她更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今天不来岳姑娘这里,还一大早地让她过来传话。
岳筝听说如此,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这说辞怪怪的。以尽孝道?怎么都不觉得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若是他心中有孝道这两个字,上一世怎么会一直不娶亲?与太妃相处的那小半年,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太妃为他的终身事如何地发愁。
“好了,你下去吧。”岳筝打发了碧瓦,便转身去了后院。直接到了蚕房旁边的一间只放了些许杂物的屋子,挥手意念之间一排排白瓷坛便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
但她的神情中,仍是沉沉的。
嫁到莫家,听说于沁香出家后的几天,太妃曾派人召她去王府,闲聊了大半日。也是在闲聊中告诉她,半月之内,她就要回盛川,是去参加皇族祭祀的。而他则是在大约九月份时,才启程去了京城。
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听到莫北轩与家人说话时谈到的。莫北轩说,王爷行事低调,走的时候只有他与妹夫和张府君下属的徐于两位大人过去送行。
那个时候,张目已经因为不管事务而被除了职,陆鸿已与莫灵儿成婚四个月了。而太妃娘娘也是那次一走,就再未回来。她在莫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时,莫北轩由朝廷任命为金川府君的半个月后,便听到官府发布的太妃娘娘逝世的讣告。
太妃娘娘逝世在京城,金川却因为是他的封地而对太妃娘娘的丧事极为重视。整个金川府,三月不见红色,不闻一声丝乐之声。
而他作为亲子,根本未曾回去京城治丧。当时还引出了轰动几乎整个金川城的一件事,听说一个儒生在城门口讣告板前直斥他大不孝。
但是当日儒生被府衙衙役带走之后,这件事就没了声息。第二天不到,金川城里的人都像得了失忆症一般,绝口不提这件事。
这样的他,竟然说尽孝道,岳筝如何不觉得奇怪。
往事一幕幕回到脑海中时,她突然不自觉地惊呼一声。为什么总觉得金鳞熟悉,原来前世就见过了。那天她带着红儿,上街想裁两件素白衣裳,路上曾被一群气势汹汹的衙役驱赶到路边。正是在那里,看到了秉剑走在那名儒生身旁的金鳞。
只是偶然一撇,她当时根本没有在意,随后听到路人斥责那儒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呵骂金川王时,心中唏嘘一阵,就带着红儿走了。
若不是今天因为一个“孝道”想起前世往事,哪还记得前世也曾与金鳞有过一面之缘?
岳筝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自己都知道,太妃娘娘是如何的希望他能娶妻有室,她又喜欢他,为什么还这样坚持地不与他谈论婚嫁?
前世最后一次见到太妃,她说起于沁香因为他出家时的那种疲惫神态,是岳筝从未见过的。
难道自己如今如此坚持,是有于沁香那个疙瘩在心中?还是即使再喜欢他,心底也因为前世所知的他的无情绝爱而防备着他?
“娘,娘,今天咱们的绣庄要开张吗?”她正无意识地站在白瓷坛前苦恼时,小家伙兴奋的声音越来越近地飘了过来。
岳筝忙放下心思,转过身来,身子还未站正,就被一阵风儿给冲了一下,小家伙伸着手臂抓住她的腰带。气喘吁吁道:“娘亲,我今天不去书院,去跟你开张好不好?”
岳筝无奈一笑,拉下襟里的帕子,一边给小家伙擦了擦还带着水珠的脸颊,一边轻斥道:“洗着脸就跑来了?男孩子要稳重些。”
小文这时也小跑着跟了来,在门口叫道:“小祖宗,别在这里打扰奶奶,小文姐姐还得帮你梳发髻呢,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曲儿扭头看了门口的小文一眼,又抬头看着岳筝把头摇地像个拨浪鼓一样。“娘亲,今天先生要讲的内容,我昨天晚上就学过了,我也去绣庄。”小家伙哼哼道。
岳筝摆手让小文离开,同时手拉着儿子出去。她轻声哄道:“儿子,待书院休沐的时候,再去绣庄好不好?今天开张,人来人往的,娘分不出精力照看你。”
曲儿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模糊不清地嘟囔道:“你早没精力管我了。”
岳筝虽没有听清,却看出小家伙浓烈的失落,揉了揉他的小包子头,笑道:“这间绣庄是娘给曲儿开的,待你再大一些,就交给你亲自打理好不好?”
儿子对绣庄这么感兴趣,岳筝心中确是很开心的。
谁料曲儿听了这话,头却埋地更低了。岳筝笑着逗他,“怎么了儿子,不喜欢娘亲给你准备的这个礼物?”
曲儿抬头,清秀的凤眼已成了两个小泪包。“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知道都是因为容成叔叔不喜欢我。”他哽咽地断断续续道。
岳筝听得心里一抽,忙蹲下身将小家伙揽在肩头。“怎么会呢?听谁给你说的这些傻话?”她轻笑着道,眼睛却涨涨的。
“曲儿是娘的儿子,娘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她又说道,顿了顿说:“容成叔叔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喜欢说话,再说了,那么听话的小彤不就是他给你挑的吗?”
容成独那样清冷傲人,也难怪儿子如此难以与他亲近。若他有陆鸿一半的平易近人,儿子这么好说话的性子,也不会非说要陆鸿作爹爹了。
曲儿听了娘亲的话,哽咽声轻了许多。他拿小手揉了揉眼睛,哑着小嗓门道:“儿子去上学。”
“好孩子。”岳筝在小家伙肉呼呼的脸颊上嘬了一口,笑赞道。
这时邦子与天明都笑呵呵地过来,一人一句地哄着还有些别扭的小家伙去了前面。
岳筝看着三个孩子走远的身影,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大清早叹什么气?”月无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斜坐在墙头,一身白色粗布袍,对她说道:“蜂蜜准备好了?就你家这几个蜂窝,采的蜜够不够啊?”
到现在他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就是这个女人没有养蜂厂,能出产多少蜂蜜,一点蜂蜜投入市场,根本不会对张家形成什么冲击。
不过若实在没办法,他就再给这女人造造势,反正只要她手里的蜂蜜能治病就成,到时候再压低价格,不怕张家的蜜不受冲击。
岳筝仰头看向墙头的男人,回道:“你放心吧,我家的蜜蜂虽然只这几个蜂窝,但却有御峰术,山间林间的野蜂都能驱使。所以蜂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月无人没料到,满脸的惊讶,随即哈哈笑道:“碰见养蜂的祖宗了,张家还有什么资格称蜜王张?”
“那你今天准备了多少蜂蜜?”他又问道。
第一天开业,岳筝准备了一千多斤,也就是说五斤蜂蜜的白瓷坛子有两百坛,还有六十四种疗病蜂蜜共一千二百瓶。
她一一跟月无人说了。
刚刚收起了惊讶的月无人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几天就准备好了?”他惊问道,但是想起这女人现在是金川王的身边人,又觉得没什么可惊奇的了。
“你手上的蜂蜜都能治哪几种病?”他问道。
“小儿疟疾、发热、咳嗽,总之寻常头疼脑热的病都是可以治的。另外还有一瓶调和的百花蜜,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岳筝也不管他问这个做什么,一一回答了。
月无人叫了声好,说道:“那些普通的花蜜,也定有较寻常蜜所不同的神奇之处吧。”
他说话的语调间充满了商人的奸诈气息。
岳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也要造的有吧。
幸亏她异园中的蜂蜜都是有相应的功用的,“自然了,我这两百坛蜂蜜,一种花蜜只有两坛子,共有两百种不同的花蜜,各个均有功效。”她笑道:“你只需让人来买就成了,我自然把话都交代给伙计。”
月无人听说,再次惊异了一把。百种蜜!他的眼光真不赖,没看走眼,这女人不简单。
“好”,他笑道,一跃从墙上跳下,墙那边同时传来男人的声音:“本神医吃过早饭就义诊去。”
岳筝好笑摇头。
早饭过后,天明赶着两匹马带着曲儿去上学,岳筝让邦子赶了驴车去后院拉蜂蜜。
当看到屋墙边半人高的一片白瓷坛子时,邦子满眼的惊喜和疑惑。但是什么话都没有问,便撸了袖子搬了起来。
岳筝与小文也过来帮忙,姜家一家人昨天就让他们去了绣庄,因此只邦子一个壮劳力。不过见岳筝动手,两人都不乐意地大喊:“奶奶,您一旁歇着去吧。”
还没说完,听见这边热闹的李嬷嬷也过来了。见几人都在来来回回地搬着白瓷坛子装车,也要动手。
只是李嬷嬷毕竟没有做过体力活,没有两趟就累得直不起腰来。惹得邦子和小文笑声不断,都忙说道:“李嬷嬷,您也一旁歇着去吧,再闪了腰可怎么好?”
“你们这两个猴子”,李嬷嬷笑骂,摆着手道:“老了老了。”
……
三五十个坛子车上就装满了,邦子赶了车去绣庄。从绣庄回来时,跟着驾着马车的姜亮。
如此三四趟,就把蜂蜜全部转移到了绣庄。
岳筝则在最后一趟之前,带着小文去了绣庄。李嬷嬷没有去,因为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岳筝便让她回了王府。
走之前,又交代了邦子离开时将大门锁上。
到了绣庄,也不过辰时刚过。一路走来,街上的好多铺子都还没有开门。但早餐铺子,却都已经亮起了招子,人来人往的了。
绣庄前后都已经被姜家几口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面扫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岳筝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窗边的帘幔,也都被挽地整整齐齐的垂着。小文见了,忙跑去摸了摸,夸赞道:“姜婶子,你的手真巧。”
姜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小文姑娘过奖了,这还是我在被卖到一个大户人家时学到的。”
岳筝则又去隔间那边看了看,三面墙上都装成一隔一隔的框子,框子轮廓都是由六个弯弧组成的简单的花的样子。赵师傅装地很规范,全都是照着她的要求,除了一进来正对着的墙壁上装地是两尺高的小格子,两边的墙上则全是五六尺高的大格子。
姜蓼和姜蓝正按格角表注的花蜜名称,一一对应着坛底的花瓣来安放。见岳筝过来,连忙停手过来见礼。
“你们继续忙”,岳筝笑道。
两人话不多,应了声便又回身忙碌。岳筝看了会儿,问道:“你们两个认字?”
她自身是因为吸收了那几十本异园书,对于字也能认出一二千个。与赵师傅商量时,她本是想让他在每个格角都打上相应的小花朵的。
白瓷坛底有花,也是她前不久才发现的。白瓷坛中没有装上蜂蜜时,是什么都没有的。但一旦盛了蜜,就会出现相应的小花朵。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想让赵师傅在格角打花的。
不过赵师傅说打花的话时间可能来不及,不如刻字方便。
来时还想着,要不要去张府借两个认字的小厮来呢。
没想到这两兄弟,却是认字的。听到问话,姜蓼回道:“嗯,我们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学过几年书。”
岳筝点了点头,转身间却看见身后的镂花隔断靠里面留着的三五个用以摆放观赏器物的格子上放了两瓶鲜花。
瓶子与鲜花都是极其普通的,想来是姜家人想让这里更好看些而弄的。
“姜蓼,把这花与瓶子都收起来吧。”她转身吩咐道。
姜蓼愣了一愣,便过去将两个瓶子拿了。虽然没有说话,脸上有些失落。
小女孩儿看到了,跑到岳筝身边道:“奶奶,您不喜欢吗?这些花都是我亲手摘的。”
小女孩儿稚嫩的声音让岳筝哭笑不得,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喊老奶奶。她笑道:“不是不喜欢,只是咱们家不能见花的。待会儿我让邦子哥哥去旁边的瓷器店买几个小摆件,放在这里就好了,也省得小燕儿天天还要摘花。”
小燕儿听了,皱巴巴的小脸儿才露出笑来。点了点头,有些苦恼道:“这里现在都找不到花了,我们家这个时候还是开的遍地都是花呢。”
正说着,门口响起一行女子的笑喊声:“老板娘,我们几个送绣品来了。”
“老板娘,怎么都要开张了,还没有匾额?该早早地挂上了。”
说话的正是岳筝经鲁敬介绍,签下的三位绣娘。四人年龄差不多,而岳筝又半点不摆老板架子,之前的几面还教了她们十几种针法,是以说话间都很亲密。
岳筝连忙接了出来,“好娘、丰娘、田娘,快请进。刚刚我还担心,你们再不把绣品送来,还没法开张呢。”
三个女人一人扛了一个大包袱,齐齐跨入门来。“知道你今天开张,我们能不早早地就过来吗?”她们笑道。
下一刻,看到右边的隔间时,一个个惊讶地问道:“老板娘,那边是隔出来做什么的?这么多白瓷坛子?”
岳筝好笑道:“什么老板娘的,你们还是喊我筝娘吧。”她转头朝那边指了指,满是笑意道:“至于那些,是蜂蜜呢。槐花蜜、玫瑰花蜜、牡丹花蜜、梨花蜜、苹果花蜜、藕花蜜…。凡是天下应有之花,都一应俱全。无一不有养颜美容之效,怎么样,三位姐姐妹妹走的时候都买上一坛?”
“哎呦,你瞧她说的什么话?还姐姐妹妹,有这么一进门就让人家卖东西的吗?”好娘笑道。她是三位绣娘中年纪最大的,性子很是爽快。
好娘一语,其他两人也都笑了。
小文与姜妻趁着当走了过来,要接过她们肩上的大包袱。“奶奶们,这包袱先交给丫头吧。”开朗了很多的小文在这热闹的氛围下也禁不住打趣。
“老板娘啊,你家这小丫头可真会说话。”田娘笑着说道,同时一低肩膀将包袱放了下来,交到两人手中。
“先放在柜台上吧,待会我教教你们怎么摆。”丰娘不忘交代。
小文与姜妻哎了一声,扛着三个不同色的包袱放到了柜台上。
这边几人又过去看了看右边差不多摆满了白瓷坛的格子。“老板娘,怎么想起做这蜂蜜生意了?你出去瞧瞧这条街上,张家的蜂蜜铺子就三个呢。他们在金川卖蜜,可已经好几年了。”好娘突然不赞同道。
“是啊”,丰娘也道:“不过看你家这些白瓷坛子,是不是从张家那里进的蜜?”
岳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家出产的蜜,岳家蜜。你们尽管放心,我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岳家蜜?”丰娘惊讶喊道,随即摇了摇头:“只怕不好卖吧,你不知道,张家的蜜虽然贵,但是向来受人追捧。就是穷人家,得了个什么病,不舍得抓药也要拿十几两银子买些张家的蜜,说是最养身体了。你瞧瞧现在的金川城,除了蜜王张家,还有几家卖蜜的?”
田娘这时也道:“老板娘,丰娘说的很是,您也别觉得咱们三个一大早就触你眉头,实在是金川城卖蜜的生意不好做。”
岳筝听着,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掩不住惊讶的,张家竟已经把根扎地这么深了?上次在王府他已经点到,太妃盛赞的并不是张家的蜜,也没让张家受多少影响啊!
“你们只管放心,不出三个月,金川城再不谈蜜王张,而应是岳家蜜了。”她挑眉笑道,神色间难掩一丝傲气。
三个人听了,有些面面相觑。心里叹老板娘太不懂形势,面上却不再说什么。
岳筝却又道:“我这里的蜜,每坛五斤,一坛二两五钱银子,你们真的不要抢先买几坛?”待月无人那边的话一出,只怕排队都买不到呢。
况且这么低的价格,如此好的蜜,就是没有月无人的话,相信也会卖得很快。
“什么?二两五钱就买五斤蜜?”丰娘差点没有咬住舌头。
“老板娘,你不过啦?”田娘问道。
“难道这蜜加水了?”最镇定的好娘也不相信地问道。
其实谁能信啊,蜂蜜那种金贵物,一斤都得近一两银子呢!
岳筝当下便命姜蓝抱来一坛槐花蜜,打开坛口示意三人来看。槐花蜜是很普通的一种蜜,但是异园中的槐花蜜就是比起其他很珍贵的花蜜也多了一种含蕴不尽的味道。
金黄中泛着白亮的蜂蜜,让三个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好的东西啊!
“二两五真的买?”丰娘只看了一眼就问道。
“能喝吗?”好娘与田娘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岳筝喊了声:“小文,上茶。”随即就让姜蓝把蜜坛收了回去。
三人还是一脸不舍,这边小文却已经把茶端了过来。
茶是用红枣与梨花蜜沏成的,这是岳筝昨天就交代给小文的,这样的茶招待客人的同时,也能让他们注意到旁边的一坛坛蜂蜜。
果然,三人尝过了,都是眼前一亮。也就二两多银子,买上五斤蜜,简直值地不能再值了。
“好你个筝娘,还没得到你付的工钱呢,就让我们先出血呢!”心里决定要买,好娘还是故意地说道。
岳筝也笑了,与这三个人相处,感觉很好,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她们一进门就介绍那些蜂蜜。
“当然了,这个好头就指望你们帮我开了呢。”她说道。
这时邦子与姜亮已经拉着最后的两车蜂蜜过来,未进门邦子就喊道:“奶奶,这两车是搬到后面还是放在前面?”
打断了里面的话,岳筝起身过去,说道:“卸到后面吧,前面已经摆满了,不够卖了再往外搬。”
邦子应了声,姜蓼和姜蓝也都过来帮忙。
岳筝便又对邦子道:“邦子,这些让姜蓼姜蓝做,你去街头器物行里卖两件摆饰来。”说着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同时交代道:“随便一点就好,只要外形好看赏心悦目的。”
好娘听见了岳筝的话,伸头朝外道:“小子,可别忘了买个金龟来,蛤蟆也行,都是送财的。”
岳筝听此,也点了点头。邦子为难道:“买金龟会不会太浪费钱了,镀金的也行吧。”
屋内屋外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谁家的小铺子舍得放个真金的龟呢,铜的也行,不过说金龟好听而已。真是个实在的孩子,鲁家哪个铺子可都有一只金龟呢,哪天出去看看!”里面的好娘音声柔亮道。
邦子挠了挠头,转身就跑了。
岳筝刚一回身进门,三个女人便异口同声道:“老板娘,我们决定一人要两坛蜂蜜了,只是银子,从我们这绣品的工钱中扣吧。”
岳筝笑着应好。
查验绣品。三人都绣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绣面加起来有二百多块。
这么些日子,她们绣这么多,确实不少了。岳筝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但是三人绣出的东西,俱是岳筝给她们的绣图,无论色彩搭配还是整体效果都是不错的。
当然了,这些绣图都是岳筝逼着容成独画的。绣料底布也全照容成独的意见,依据绣图不同而用不同颜色。
桃花搭浅蓝,厚重搭深色,宁静搭冷色,一块块绣面都别具一格。
既然数量上不行,这特色也是吸引人的一种手段。
总体上,岳筝很满意。
绣布、绣线都是岳筝出的,所以只需付给她们工钱就行了。好娘的共二十两银子,丰年和田娘的均是十八两多个零头。
当场清算了,岳筝付过银子,便又对她们道:“好娘,这里后院也给你们收拾出了一间绣房,日后你们每天都按时过来在这里绣吧。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走不开的话,让人与我说一声就行。”
三人俱都点头应下,做绣娘的都是这一副规矩,有的还需得住在绣坊呢,这里已经很好了,工钱也不低,她们都很满意。
说完了这些,三人又都笑着去选花蜜。
岳筝这边还有事,没有再去陪她们,只让姜妻跟着。
邦子已经笑呵呵地将买来的一只衔着铜钱的蛤蟆摆放在那边的隔断上,岳筝也过去看了看。放了个蛤蟆,一下子就给这绣庄增加了不少商气。
“奶奶,还有什么活,您尽管说。”邦子将另一件小铜鼎放好,交回了手中还剩的银钱,马上又拍着胸脯道。
“正要与你说呢,你带着姜蓼姜蓝两个,去隔街孙木匠那里,把昨天定的匾额抬来。”岳筝说道。
姜蓼姜蓝毕竟才到这里,之前又经历过那么些卖来卖去的事,这时均以邦子马首是瞻,跟在邦子身后,三个半大孩子一齐跑了出去。
岳筝又不放心地喊道:“路上注意点,别磕了。”
看看天色,太阳已经高挂枝头,巳时一刻了。
姜亮这时过来提醒道:“奶奶,鞭炮还未买呢。”岳筝哪有什么开店经验,一听此话,便说道:“那快去买吧,巳时正就是吉时了。”
姜亮应过,柜台前取了一角银子便去了。柜台前的零碎银子,是岳筝特地让小文换了放到那里用来小支取和找零钱使的。
好娘三个各自挑好了蜂蜜,跟着姜妻付了银子,拿到后院绣房内,随即又回到了前面。
“今日开张,前面定是热闹哄哄的,我们三人在后面也刺绣不下,不如在这里帮些小忙。”好娘说道。
岳筝听了,自是应允。
邦子与姜蓼兄弟正攀在梯子上挂匾额时,一身纯色靛青,腰间却束着茉莉绣花宽腰带的陆鸿,带着一蓝一白两个男人踏马而来。
路人看到这里是要开张的样子,不少走到门口打听:“你们这里要开的是什么店啊?”
匾额上遮着红布,他们当然是看不见的。
岳筝站在店门外纠正这匾额的方位,同时回道:“是间绣庄,但也卖蜜,劳烦大哥帮我们宣传一下。”
她笑语盈盈,一袭淡雅不失喜庆。问话的人听了,连连笑着应道:“这个没问题!”
陆鸿扬鞭打马,将将到了跟前,才一跃而下。岳筝回头见是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鸿抬眸望了望遮着大红布的匾额,看不出来吗?给你捧场的。
岳筝倒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开个小小的绣庄,哪能惊动一个大将军露面?
陆鸿咳了一声,手中的马鞭落地。“恰巧路过,鞭子掉了”,他弯腰拾起,一本正经地说道。
跟着陆鸿过来的两个人,则是迷迷糊糊的了。陆将军不是说,要过来谈生意的?啊?在这间还未开张的小绣庄谈生意吗?
岳筝看了眼后面马上的两个人,陆鸿转了转手中的马鞭,说道:“达信兄,云安兄,下马吧。”
两人翻身下来。
陆鸿对岳筝介绍道:“这位是马诚马老板,字达信,做的是南北丝绣生意。这一位,刘贺,字云安,往来南北运调布匹。这两位,均是南北往来贸易的大商。”
两个男人虽然疑惑不已,见介绍了,还是笑呵呵地拱手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有一个小马队而已,陆将军过奖了。”
岳筝听了眼前一亮,能认识他们,无论于当前的绣庄还是日后的花布都是一项很大的助力,当时连忙屈膝见礼。“两位大哥好,请里面坐一坐吧。”她笑着说道。
陆鸿见她如此热情,心中登时不舒服起来。却只是脸色微微暗沉,对马刘人道:“两位请吧。”
“呃”,马诚笑着拱手,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陆将军,这里谈生意?”
陆鸿斜眸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将介绍的这家不行?”
“行行行”,马诚连忙说道。
怎么不行,就凭陆将军保他们在南方三城无人敢欺,再冲着金川本地的丝纱外贩,这点小事有何不行?
那么陆将军与这女子……马刘两人对看一眼,有些会意。
岳筝听见了些,特地走在后面,陆鸿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道:“进去啊?”
“我这里还没开张呢,你介绍这么大的两个商人,能有什么生意可做啊?”岳筝看了他一眼,说道。
“怎么没生意可做?以后你这里的丝线,布匹,刺绣,总不能一直通过鲁家的渠道吧。况且马诚从北边运过来的刺绣,成本很小,在金川十分受欢迎,你就不必像其他绣庄那样通过放绣于民间秀姑而得到小件绣品。”陆鸿说道。
岳筝略一想,便知道他说的这个方法很好。毕竟长久以往,只凭好娘他们三个绣的东西,根本撑不起绣庄。
除了放绣之外,从货商那里同意购得,是一个途径。但是他们货商的刺绣,也是从民间秀姑手中得来的,再加上由南到北,不是更要贵上一层。
看出了她这点想法,陆鸿又道:“难道你忘了,北边民间会刺绣的人不在少数,刺绣价格自然低,而金川却不同,这里绣娘秀姑都很少。”
岳筝不禁暗骂自己笨。“可是我这里只怕卖不了多少,要的量少,马老板会不会看不上?”她问道。
陆鸿粲然一笑,说道:“这个你只管放心,生意不都是慢慢做大的吗?”
他已先提步进去。岳筝随后跟上,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只怕马老板会给她小绣件,也是看在陆鸿的面子上吧。
那她到底要不要接受?只是一瓶祛疤伤药,他就那么忌讳……
“傻愣什么呢?”陆鸿喊道:“还不快进来。”
岳筝抬手扯了扯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走了进去。
“您这里的绣品,都在中等以上,且别具特色啊。”她一进去,马诚就客气地说道。
“绣娘的功劳”,岳筝有些敷衍道,随即喊小文上茶。
已经上过茶的小文,只好又端了一杯茶上来。
岳筝对他们道:“请用茶吧。”
若是她的绣庄有足够的实力与这二人合作,就是经陆鸿的介绍,她也会同意的。但是这两人现在就与自己这个小绣庄合作,全是陆鸿的面子在里面,所以暂时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又不是做不成生意,何必再欠陆鸿一个人情。更何况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不止生气那么简单。
这样想了,岳筝便总把话题岔开,并不接生意合作上的话。陆鸿脸色很难看,马诚那边都提出来了,她竟然还是推拒:“马老板与刘老板都是爽快人,岳筝很乐意结交,只是现在我店面太小,待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马诚看向陆鸿,这可不是他们不出手啊。
陆鸿深深地看了岳筝一眼,下一刻嘴角就带起了笑意。“既然筝儿如此说,那就改日再说。”他对马刘二人道。
在场的几人,听了陆鸿的话,均是一阵静默。好娘正站在岳筝身边,她捣了捣岳筝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感兴趣地疑问。
岳筝摇了摇头。
“两位自便吧”。陆鸿仍旧平和道。
马诚、刘贺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在绣庄内四下看了起来。看得出来,陆将军对这个女子很是重视,他们来都来了,当然要在这里捧场,给足面子。
商人信条之一,便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这很可能是一条宽敞的大路。
马刘二人刚刚走开,陆鸿反手一握,就拉住了岳筝的手腕。“到后面去,我有话说。”他的眉宇间难掩阴沉失落。
好娘几人见此,全都笑意盈盈地躲开:“好像还有几件绣品没有撑起来呢,快走快走。”
姜妻带着女儿,与小文并没有走开。
陆鸿面色看似平常,手腕上的疼痛却告诉岳筝他心中的怒火。“你们也去看着,到点了就放鞭炮,让姜叔主持着就行了。”她不动声色地交待。
待她说完,陆鸿就拉着她直向后院而去。
哐嘡一声关上了隔起前后院的一扇木门,陆鸿眼中的怒火不再掩饰:“刚才门口我对你说的什么,你没听清楚吗?”
“听清楚了”,岳筝答道:“但我并不是没有你的帮忙,绣庄就开不起来。”
“是吗?”他将她的手腕猛然一拉,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你一开始想到的并不是这些吧,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岳筝意要开口,却被他嘲讽的话语阻挡:“让我猜一猜,是因为容成独吧?这么快就决定了?”
他说的如此轻蔑戏谑,岳筝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你什么意思?”她大声而没有底气地问道,一时间忘了挣扎。
陆鸿丝毫不避开她的目光,哼笑一声:“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筝儿,我不说,但别把我当傻子。容成独他更不是傻子!”
岳筝有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脸颊泛红,但她仍然强问道:“陆鸿,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把你当傻子了?”
陆鸿看着她泛起红晕的白皙的面庞,心中一阵鼓鸣,眼神趋陷迷离,却在下一刻恢复清明。“你没有觉得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吗?没有见到容成独的时候,你这颗心没有为我跳动过一点?就是住到容成独的身边与他同行止的时候,你对他没有因为我而动摇过?”
岳筝被他戳中心底深处的那点若隐若现的想法,登时脸色通红。是的,他说的没错,她对他有那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源于前世看到他迈门槛时亦不忘牵住莫灵儿的温柔动作,还是来源于这一世他对自己随意而又真实的关怀。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陆鸿这么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对于前世的莫灵儿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她突然间想起了容成独在买马时说的那句话,挑选过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那么他也是早就看清了自己的这点想法吗?所以才会在买马时那样说……
岳筝一时间羞恼不已,眼中满是无地自容的眼泪。“我没有,从来没有对你动过半点心,也没有要吊着你。”她摇头喊道。
吊着他?
难道自己一直故作随意地与陆鸿接近,就是这个目的吗?她不是不明白陆鸿对她的心思,却一直自己骗自己地故作未觉,还要随意地朋友似的与他相处,才让他那么在意吗?
陆鸿却笑了,他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地将她滑落眼角的泪水抹掉。“筝儿,我没有觉得你这么做不对,我希望你还这样吊着我,我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得到你的机会。”他的声音低缓,一点点从喉间溢出。
岳筝听他如此说,几乎咬破了嘴唇。
陆鸿看得眉头深锁,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打开牙齿,宠溺而又无奈道:“傻瓜,别咬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中迅速地滑下一串眼泪。她的声音带着细腻的沙哑:“我已经爱上他了,所以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了。”
“我被舍弃了?你真的决定挑选他?”陆鸿只觉得心口一沉,一字一句地问道。
岳筝点了点头,从她听了月无人的话,感觉到他的生命会很快地流逝之后,她就告诉自己,要对他一心一意,好好陪着他走完这短暂的一声。
她知道心中那个十分自私的自己,在陆鸿把话挑明这一刻,更讨厌那个十分自私的自己。
“为什么?才几天你就有了决定?”陆鸿不可置信地大喊。即使知道她与容成独很亲近,看见她被容成独吻过,也没有这一刻让他慌乱与心痛。
他看得出来,她这样的话说的干净利落。不像之前,虽是坚决地说着拒绝他的话,却总有一股相反的意思流露在话语间。
为她缝衣扣,与她一起买菜,他在心里都暗暗地嘲笑过她的心口不一。可是为什么,当她心口完全统一弥合时,他如此不能接受。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在沉默的两人中间。
“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他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她的目光中,以正常的音量说道。
密集的鞭炮声中,岳筝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见他的双唇开开合合的。
她挣了挣被他紧握住的手腕,却被他猛然一拉,他的另一只手随即紧紧扣住她的后背,她完完全全地趴在他的胸前。
“你放开”,岳筝大声喝道。
陆鸿邪魅一笑,他缓缓将唇覆在她的耳边,“同样是被挑选的,他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他重重地说道。
未等岳筝有所反应,他柔软而又僵硬的嘴唇就将她的完全封住。
他的吻太猛烈,让她连呼吸都不能。他的舌头像是被灌注了所有的力量,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过她口中的每一寸湿滑。
岳筝完全没有力量反抗,没有一点能力思考,只知道心中很慌张,只知道在心里说一句话:快推开他,快推开他。
但是他唇齿间轻淡而浓烈的气息,却给她一种似梦似遥远的时间中的熟悉感。
她连躲避都没有能力的香舌,他的肆虐凌辱一般的吻,只在一瞬间就将*打在他的血管内。
只是一个交缠的吻,就让陆鸿身下叫嚣开来。
一颗心,激烈地跳动,根本无法在胸腔中安放。
他的僵硬如石却又跳跃着力量美感的大腿,占入她纤细柔软的腿间。她的身躯明显地一软一陷,他当即心魂荡漾。
有力的大手忍不住在她的腰间狠狠地一捏,“筝儿”,他模糊不清地喊道,饱含了*的气息。
岳筝心间顿时清明,手腕手臂内却仍旧没有一点力气。“陆鸿,你快把我放开”,她冷声说道。
陆鸿低沉的笑声响在她的耳边,“筝儿,你的身体如此敏感?或者只是对我如此敏感?容成独让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与挑衅。
岳筝恼羞成怒,用尽力气挣开了他,身子却是向后一个趔趄,她看向他眼神中有疑惑,还有清冷。
“别这么看着我”,陆鸿忍不住地吼道。
没有了鞭炮声的院子里,这道声音不异于惊雷。
“陆鸿,你今天这么对我,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总之是我心思卑鄙,但是从这一刻开始我不欠你了。”她平静地整理着皱了的衣衫,平静地说道。
“你说不欠就不欠了?”陆鸿的声音更大了,“一开始就别对我那么若即若离的,挑了我,还赚了容成独,你的心思可真大!现在是你想弃了我就能弃了我吗?”
岳筝垂眸看地,“那你还想怎么样?”她没什么波动地问道。
“像陪着容成独那样,陪我一个月”。他立即说道:“若到时你依然选他,我再无二话。”
“不可能!”她猛然喊道,像被点着了的炮仗。
“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没有半点暧昧,没有半点不清不楚,你若还执意,那也与我无关。”岳筝说过,便快步离开。
事情的发展,总是脱离她的预想。
岳筝拉开门,站在当地深深地呼吸了三四下,才勉强带上笑容,走到热闹的人群中。
陆鸿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手指不禁一点点握紧。她想吊着他,虽然表面上表现地一副和他划清界限、光明正大的样子,但她那点心思,他又不是没有看出来过,可是为什么还是甘愿地一头扎进去。
甘愿地陪她玩这场“游戏”。
她对容成独,比对他,从一开始就认真地多,因为他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吗?但他陆鸿,又哪里低贱了?
陆鸿想着,双目狠厉起来,甚至点点氤氲起血红。但是他抬手抚了抚唇,感受到刚刚她的气息,身上却又出现一种矛盾的柔和。
小木门一动,他从后院出来,眉间唇角的笑意平易近人,好像刚才的疯狂与狠厉均是梦幻。
正给客人介绍绣品的好娘见陆鸿出来,忙伸手拉了拉另一边的岳筝。“快过去吧,你家那一口子来了,看,正找你呢。”她笑着打趣道。
岳筝微微皱了皱眉,尽量自然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与他只是相识。”
“只是相识?”好娘明显不相信地问道。
岳筝被这打趣弄得尴尬而难堪,幸好旁边的客人解救了她。“将那幅花猫扑蝶拿来我看看”,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道。
陆鸿没有过来这边,马诚刘贺笑着拦住了他在说些什么。
外面往往而过的路人,看到这间店铺热闹非常时,相互问道:“这是新开的店?什么店啊?”
“是个绣庄,我刚去看了看,绣品花样不多,但是绣的都很精致,颜色也好看,价格嘛还行。不过他们店里还买蜂蜜,一坛子五斤的量,才二两五钱银子,我瞧着不错就买了一坛子。”
“别光图便宜,不知道兑了多少水,回去没法喝。”有人语气恶毒道。
“那像你们店里的,一斤最低还要五两银子的,采的都是天上的花啊。”买了蜜的人接口道。
“咱们也去瞧瞧”,旁边的人都蛮感兴趣地进去店里。
“不过这家开店,怎么也见请来个硬人物坐镇啊?老板不是咱们这里的吧,一个过了庆贺的人都没有。”
“是不是咱们这里的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女人。”
“哦?那这么说这店开不开的长久还不一定呢?”刚才语气恶毒的人又加入进来,大声朝着四周喊道。
这是旁边张家蜜店的掌柜,刚才就过去看过那一坛坛摆列整齐的蜂蜜了,心中正酸的不行呢。
只是这话音才落,就听见一阵锣鼓敲打声欢快地传了过来。众人看时,四五个舞动流畅的狮子就进入众人的视线。
响器班子打打闹闹,吹着欢庆的乐曲,半刻钟不到,就到了这家新开的彩绣庄门口。
这样热闹的声音,也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下子店内的人涌出不少。
“筝姐,还不快来接一接?”鲁敬示意响器班子停止,朝着人群中喊道。
岳筝很快在邦子的开路下,走了出来。店门口这时已是围了好几圈人,邦子呵了一声道:“奶奶,这比刚才咱们点炮开张时多了几倍人呢。”
岳筝抿嘴一笑,鲁敬这一路吹打,不知就吸引了多少人呢。
“敬弟,多谢了。”看着眼前挑眉邀功的鲁敬,岳筝忍不住笑道。
鲁敬摆了摆手,说道:“我姐就不过来了,派人送来一块匾额,可是我姐夫亲手写的哦。”
鲁敬声音不低,周围虽然人声嗡嗡,但却足够大家听得清楚。
有人问道:“这人谁啊,出手这么阔绰。”
旁边的人立马看山沟里的人看着他,鄙视道:“金川巨富,鲁家现任家主鲁敬鲁大公子。”
“鲁公子的长姐,不就是咱们的府君太太?”这时又有人恍然大悟地不可置信地说道。
……周围一阵唏嘘声
“哼”,狠狠的一声哼响起。但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大多都在议论张府君亲手提笔的匾额。
一帆风顺
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与匾额上扬帆的浮雕完全融合。
“一帆风顺啊,张府君都题了个一帆风顺,谁还敢找这家店的不顺啊。”有人感叹道。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附和着。
鲁敬听见,挑眉自豪地对岳筝道:“筝姐,中午可得好好请我一顿。这四个字,可是我亲自拿了找工匠拓下来的。”
“敬弟辛苦了,想吃什么尽管点。”岳筝好笑地说道。
鲁敬就是做生意的人,如此一番,既宏了绣庄的名又给她镇了店。
鲁敬又转身,对着周围的人道:“这间绣庄……”说着转头看了看门匾道:“彩绣庄,是我鲁某人的义姐所营,希望各位街坊能和平相处、公平竞争。好了,奏乐吧。”
鲁敬话音才落,周围就响起热烈的响应声。就是这鲁大公子不这么说,谁还敢跟有府君墨宝镇店的彩秀坊作对啊!
乐声刚起,就被一阵威严而不失欢快的鼓声打断了。
倚在门口的陆鸿,看着她奇怪地望向声音响处的样子,清风一笑。一直看着她,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鲁敬脸色慎重起来,这是军乐,军中打了胜仗,欢庆时的乐曲。他四下里望了望,陆介之未免也太胆大了吧,拿军乐为一家绣庄的开张庆祝,就不怕金川府的官员哪个不满了上本参他吗?
一个公私不分,可大可小啊!
两队身着明亮铠甲的骑兵整齐踏来,打鼓的人走在中间,最前面是一个一人高的匾额,人抬着都看不见人了。
这下四周连唏嘘声都没有了。
匾额上是“恭喜发财”四个金字。
陆鸿从来理性而不高调,这是人生中第一次。
这也是他想出来的用来打破与她的僵局的一记,但是却没有料到,在匾额送出之前僵局就成了死局。
周围静悄悄的,一个身着甲胄,威严挺拔的人影打马出队,下一刻翻身下马,走到岳筝跟前道:“与夫人道喜,这是陆将军让属下送来的。匾上字体,乃是将军亲笔字。”
震惊中的众人,都没有发现送匾之人说话之间的僵硬。岳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个人是莫北轩。
这个男人对她行礼,定是很不情愿吧。
她转头,看见门边的陆鸿。现在她真的想不明白,陆鸿这辈子怎么就这般认定她了。
莫北轩在这静默的气氛中,只觉浑身僵硬,从来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休妻的面前低身行礼的一天。
“请夫人接匾。”许久不见人应,莫北轩不耐烦地喊道。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声提醒似的咳嗽,莫北轩忙抬起头,看见在人群自动让开的道路中走过来的陆鸿。
他登时心中一凛,半跪行礼道:“见过将军。”
四周哗然,却又马上陷入静谧。
陆鸿站到岳筝身边,与她只一步的距离。他俯视着莫北轩,轻声的还带着笑意道:“怎么,北轩送个匾很不服气啊?”
莫北轩神情严肃,“属下不敢”,他说道。
什么友情,连一个女人都抵不过。心中冷冷地想道。
陆鸿还待再说,岳筝道:“你们回去吧。”
莫北轩听了女人的话,全身紧绷僵硬。
陆鸿看着她道:“你没有什么表示?”周围气息一变。
岳筝笑了笑,转身对着他快速一礼:“谢谢陆将军。”
陆鸿点了点头。
一行骑兵走远了,人群也闹哄哄地散了。其中不乏步履匆匆的人,快点回家通知老爷,张府君和陆将军都来给一家新开张的绣庄送匾额庆贺,咱们也送点贺仪来吧。
店里的人比之刚才,多了一多半。
人声嘈杂中,鲁敬对陆鸿道:“这样行不行啊?”马上自己又说道:“你是世守金川的,大概也没几个不自量力的人敢动你。”
陆鸿笑道:“尚同,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鲁敬却总觉得不妥,猛然间想起哪里不妥来。介之这么明显,被金川王知道了,误会了那不就是事?
虽然他们是好朋友,可是现在筝姐与金川王的关系可是不一般,敏感地不得了,上层中哪个不知道一点,可是谁敢提半个字?
介之现在又这么光明正大地插一脚,筝姐开店,金川王都没露面,他弄得这么隆重,还不知道会被那些知道点内情的人怎么想呢?
“王爷知晓了,怕是不妥吧。”鲁敬想了想,压低声音道。
“有何不妥?”陆鸿松了松手腕,皇上难道会卸磨杀驴吗?
而这边,不消片刻,绣品已经卖出去了一小半。各家贺仪,也在这时一个接一个地送过来。
帮忙看着的好娘三个,也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那人竟然是将军啊,自家这个主家真是不简单,本以为只是和鲁家熟识呢。没想到与鲁家竟是干亲,还认识陆将军。
岳筝正忙着应付那些送贺之人,陆鸿走到她身边对着那位不知道哪家的夫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有话要说。”他说道。
“陆将军请便,我们别处看看。”说着一身富贵的几位夫人便转身走开了。
“什么事,说吧。”岳筝站开两步,开口道。
陆鸿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道:“说两句话而已,这么僵硬干嘛?那个马诚说,想买这里的蜂蜜到北边卖。这绝不是看我面子给你生意,而是要借我的面子从你这里要生意。”
岳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能买给他,货源不够。”
陆鸿听此,便疑问道:“既然货源不够,为什么还把价格定得这么低?”
岳筝道:“这其中的原因,你慢慢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就被邦子叫了过去:“奶奶,咱们这茶花蜜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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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品度低低的西西来更新了,昨天真不好意思,今天一大更,一定要原谅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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