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芙走近司乐坊的时候,发现乐师们看到她都露出了十分惊喜地笑。南芙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他们平时对她是礼貌有加,但并没有十分亲近,按理说即使有一段时间没见,看到她也不应该这么开心才对,莫不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让她看起来很滑稽?这可不行,不好的形象可不能被苏昱看到。
她点了其中一个看起来笑得最欢的一个:“你笑什么?”
那人掩唇忍住笑道:“没有,只是公主今日看起来格外漂亮。”
南芙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漂亮了还是我今天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人赶快否认:“没有没有,民女不敢。”
南芙皱眉,她很不喜欢这样打哑谜:“你说实话。”
见南芙不快,那名乐师只能说了实话:“前几日公主一直没有来,苏大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谱了速度很快的曲子让我们视奏,民女的手指都酸痛了。今日公主来了,苏大人特意说那首曲子可以放慢练,是以见到公主开心了些,还请公主不好怪罪。”她旁边几人附和地点头。
南芙的脸有阴转晴,心情甚佳。苏昱因为见不到她心情不好,说明他很是在乎她。她颌首:“不怪罪,苏昱让你们练,总有他的道理,你们练就是。我大英朝的宫廷乐师可不能因为乐曲速度快就被打败啊。”
“公主教训的是。”那几名乐师一起道,只能默默腹诽:那曲子的速度快到真的不是人练的啊…
南芙进了前殿,苏昱正在喝茶,看到她进来,嘘寒问暖:“热吗。”
南芙贵为一国公主,进宫竟然是用轻功飞来的,委实辛酸了点。不过这也怪不了苏昱,是她自己嫌马车慢要用走的…
“热。”她说着,就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哎,那是我喝过的…”苏昱还没来得及阻止,南芙已经一杯茶下肚了。
南芙丝毫不介意,大言不惭地道:“相濡以沫嘛。”
“你啊。”苏昱宠溺道。
南芙突然凑近他:“我刚才在外面听说你因为我为难乐师们了?”
“没有。”
“可是他们说你让他们弹特别快的曲子诶。”
苏昱这回没有否认:“是有这回事,但只是为了让他们提高技术而已。”
“那他们说今天因为我回来,你才允许他们放慢速度了?”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他们弹不下来,刚好让他们放慢速度,本身是很简单的曲子。”
他说简单?可乐师们都说难啊,南芙对这首曲子感兴趣了:“我听听,有多简单啊。”
苏昱扬眉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弹渔舟唱晚吗?”怎么成听他弹琴了?
“你可以先弹,一会我再弹。”顺序问题在南芙眼里不是事。
苏昱却道:“你先,我怕我弹了以后你自惭形秽。”
南芙在心里“切”了一声,不就是弹琴好吗,有什么了不起,他作为一个男人还打不过她一个小女子她都没有嫌弃好吗?
南芙愤愤地往琴前一坐,抱着一定要让苏昱对她刮目相看的目的弹了起来。开头依然很好,到了中间部分,南芙弹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她面前没有谱子!她不得已停下,瞪着苏昱:“你故意的是吧?谱子呢?”
“看你这么胸有成竹,我以为你不需要。”苏昱笑着把谱子拿过来,因为前殿只是苏昱办公事的地方,没有谱台,他就蹲下帮她举着。
有了谱子,南芙如虎添翼,十分流畅地弹完了。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苏昱,等着他的称赞。
“不错。”苏昱道。
笼统的两个字完全满足不了南芙,她需要更多的称赞:“哪里好?”
“前面不错,每个音都很饱满,流畅性强。”
“后面呢?”她紧接着问。
后面?后面因为速度快,扫弦很轻浮,声音不扎实,仅仅做到了弹对音符。但是苏昱不忍心拂了南芙的期待,他摸摸她的头:“后面也很好听,出乎我的意料。”
南芙开心地把眼睛笑成了月牙:“我可是练了好久呢,就等着让你惊讶。”
“我很惊讶。”苏昱顺着她说。
南芙把苏昱推到琴前的座位上:“我要听你弹。”
苏昱心里竟微微生出一点小紧张。小时候他练琴的时候,她不是给他捣乱就是直接拉着他跑,很少认真听他弹琴,长大之后,只要南芙在,他也就不会去弹琴了。现在南芙主动要求听,他竟然会怕弹不好。当然,怕归怕,他并不会真的弹不好。
南芙这回是近距离的见识到苏昱弹琴时的无影手了。单音、摇指、刮奏,可以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自由转换,左手更是一会在琴码左边揉弦,一会再右边弹旋律。最让南芙目瞪口呆就是他竟然可以在右手演奏不停的同时,左手挪动琴码调音高。调好后,旋律比之前高了,但是听不出一丝临时调的违和感。
她听得出来这首曲子很难,估计乐师们被整得很惨,也只有苏昱这个怪物觉得简单了。幸好她先弹了,不然还真被苏昱说准了,她完全不想在他面前弹古筝!
苏昱弹完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南芙。
南芙扑过去揪他耳朵:“不带的,你炫技!”
“没有,这个曲子就是这样的。”苏昱躲了一下,乖乖让她揪了。
“你就不知道让着我一点吗?”南芙理直气壮。
“……”让了她不就会笑话他了?“下次让。”
“我喜欢这首曲子,你要教我。”苏昱弹快曲子的时候总是有让她热血沸腾的本领。
苏昱无语了,她开什么玩笑:“等你水平到了我就教你。”
“我现在就要学。”南芙等不了那么久。要是学会了这首曲子,到时候一弹,多潇洒。
“不行,听话,要先打基础。”苏昱好言相劝。
“你不是说我很有天赋吗?”
“有天赋也要练习啊…”他自己就很有天赋,也是苦练十几年才有现在的水平的好不好。
“苏昱,你敢不教我?”南芙叉腰横眉道。
“…我可以教你其他的。”
“苏昱,我就是想弹这个。”南芙不依道,“我可以很刻苦地练。”
苏昱叹了口气,抚着南芙的头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弹这个很容易,其他人却很难吗?”
“他们水平不如你。”南芙想当然地答。
苏昱摇头:“他们的基本功不扎实。练习曲中的韵律同样会出现在乐曲当中,而我对于这些东西已经熟练掌握,可他们没有,所以我可以看一遍谱子就流利地弹出来而他们却觉得难。所以,好好弹练习曲,不要急功近利好吗?练好练习曲,你会发现所有的曲子都会变得很简单。”
南芙撅了一下嘴,妥协了:“好吧,听你的吧,但是你以后一定要教我这首曲子。”
“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