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了!因为的精神力太强的缘故,让我忽视了对其他情绪该有的重视。凝渊心道不妙:我怎么没有及早发现这一点。人不可能完全由理智构成,必然会有一部分的感性情绪在内。
譬如精神力强大的凝渊,他感觉到的愉悦也是出于感性而非理性。而他忽视了这一点,把两人之间的游戏当作一个纯理性的过程。
掺杂感性因素后还想相爱相杀?别开玩笑了,凝渊都无法断去对已死的慕容秋的情丝。那精神力不如凝渊、自控力不如凝渊的檀青月凭什么又能做到?
感性干扰理性运转的时候,总会让人失去理智。不理智的人做出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法律对于精神病人总是很宽容。因为他们不理智到了极点。
“你的杀意越发浓烈了。”凝渊突然出声道:“是不是决定把斩情丝的时间提前一点?”
檀青月神色一变:“你都知道了?”
凝渊反问到:“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笨?瞎子都能看出的你的不妥,就连明诚至都提醒过我,要我小心你。”
“是啊,”檀青月自嘲似的笑道:“你很聪明,只用一句话就能解决乱花藏的危机,只看一遍剑法就能演练纯熟。若是你真是我的夫君那该多好,可惜你注定只能是我的踏脚石。”
“斩情丝斩却的本来就是真情,”凝渊点评到:“你如果不能把我当作货真价实的夫君,现在就贸然动手。只能是白白浪费这样一个机会。因为斩情丝的做法就是用献祭来换取力量。真实祭品并不是我,而是你的亲情或者友情又或者爱情。”
“这你也有研究?”乱花剑主一脸讥诮的神色:“现在耍嘴皮子求饶,不觉得太迟?”
“多说无益,夫人既然下定决心。我自当一力促成。”凝渊淡然一笑神华内敛,外表再看不出半点波动。他缓缓抽出霜华剑:“那就请夫人赐招。”
檀青月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母亲曾经说过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回响:“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不管谁的建议,你永远都只会执行一半。你的一生有的是无尽的后悔,没有幸福可言。”
“你走!”檀青月突然冷冷道:“滚下山去,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剑主身上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不带一丝痕迹。
解下腰间的剑鞘,凝渊把武器放回桌上。他转身就往外走,没有一丝犹豫。趁檀青月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凝渊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我会住在镜湖城,不会离开。”凝渊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夫人若是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师姐,你这是为何?”宁兰幽一直在门外守候,她清清楚楚听见客厅内两人的对话。原以为檀青月已经做好斩情丝的准备。谁知到头来,檀青月还是没能动手。
是啊,这是为何?檀青月默默的问自己。为何没有杀了他?为何明知只是一场历练,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如果他真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为何他没有像母亲预言的那样对自己动心。
每次檀青月感觉自己又深陷一步的时候,看到凝渊似有若无的疏远神情,她的心都会变得异常烦躁。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演一场蹩脚的独角戏,除了自己还在台上的剧情中沉醉,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观。
就连之前恨凝渊入骨的明诚至,他都看出来了。而且还提醒凝渊提防自己。
“我不想变得和师尊一样。”檀青月只轻声说了一句,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宁兰幽的一切疑问都瞬间被解答。
乱花藏的上一任剑主,性情孤僻对人严厉冷酷,从未见她对谁有过笑容。宁兰幽回忆起她的时候,记忆里满满都是惊惧。师尊的一生极其悲苦不幸。以至于听到她陨落的消息之后,宁兰幽没有悲伤,反而是有一种师尊终于解脱了的高兴。
这大概就是斩情丝的坏处吧?虽然空有力量,却失去了正常人的情绪。
师姐不想为了力量而变成那种模样。换做宁兰幽,她自问也没有这种勇气。
“我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凝渊走下山后还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何要呆在镜湖城不走?檀青月已经没有勇气把游戏继续玩下去,我赢得了比赛还成功脱身,为何还要留在这?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还留在镜湖城有什么意义?凝渊侧头仔细想了想:“大概是还有一场戏没有看到,我还是等檀青月和明诚至的决斗完成之后再决定行程。”
找到了可以留下的理由,凝渊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家够不够支撑三个月。镜湖城是一等一的大都市,生活压力很大很大。他需要找一份工作。
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的遭遇依旧是可圈可点,圈圈叉叉到了极点。
“什么?不招没有证的厨师?”
“可笑?你居然让我去洗盘子?”
“啥叫小白脸!士可杀不可辱,你给我等着!”
市场行情很差啊!偌大的镜湖城,居然找不到一个能让凝渊安身立命的地方。昨夜还有钱住客栈,今日在怎么办呢?凝渊望着空空的钱袋发愁。
“早知道我就该抱着檀青月的腿哭诉,老婆我错了,不要赶我走。回过头想想,慕容秋死后我都在她家住了十六年。越女殿财大气粗,我住个一百六十年也不成问题。”他暗自吐槽:杀上万丈冰原的事情要容后再议,我还是想想如何筹集前往那边的路费吧。
被现实挫败的凝渊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凝渊定睛望去:没错,正是明诚至明大公子。
他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看见凝渊的时候他一愣,随即微笑道:“看来我要回避一下。”明诚至的笑容平和从容,一点没有当初的戾气。
看见明诚至从过往的失意中走出来,凝渊的心没来由地一沉:虽然明诚至抱着两个女人,像是刚刚花天酒地完。他的心灵、气势却是圆满得找不到一丝破绽,隐隐还有向上攀升突破之势。
唯有极于情者,方能极于剑。明诚至忘情求剑砺心证道之路走得无比通畅。
若是对上几十天前初次见面时的那个明诚至,凝渊还能轻松取胜。
而如今这个脱胎换骨的明诚至,凝渊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暗自心惊:不好!照这样下去檀青月会有危险!她刚刚因为自己而遭遇心魔,心境和气势只会一天弱过一天。
面对明诚至日益高涨的战意,凝渊不能不担心檀青月的安危。他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里非是乱花藏,想请不如偶遇。明公子为何不能请我喝一杯?”
“居然敢提这个要求,我倒是小看你了。”明诚至微微一愣,随后大笑道:“烛影楼,我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得到对方的爽快回答,凝渊心下的忧虑更深了。他不动声色点头道:“明公子果然够爽快,请!”
烛影楼是镜湖城最高档的酒家,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整个镜湖城也就世家大族、越女殿的内门弟子能偶尔来一次。
四人来到到烛影楼前,明诚至身边的两个女伴很乖巧的告退,只留两人一同登楼。
选好一个包间,待酒菜上齐后,明诚至挥手赶走殷勤伺候的伙计。
他盯着凝渊道:“师妹的计划看来你是全盘知晓,不然也不会来找我喝酒。”
“没错,我第一天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事出反常必为妖。”凝渊坦然道:“反倒是明公子你明白得太晚!无端把我视作对手。”
“哈哈哈哈哈,若无檀青月,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明诚至放声大笑,对过往的黑历史一点也不在意。
凝渊纠正道:“错了,若无檀青月,你我走在路上撞见了。恐怕明公子都不会正眼瞧我一眼,好朋友更是无从谈起。”
“我喜欢有自知自明的人,你叫我来不是光为了喝酒吧?”明诚至淡淡道:“你不甘心继续当师妹的磨刀石,想求我救你一命?”
凝渊不说话,他拿起筷子将桌面上的菜依次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尝。
明诚至也不追问,冷眼看他所做的一切。
待凝渊吃过全部的菜色后,他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烛影楼的菜式果然名不虚传,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放下酒杯后,凝渊又似想起了什么:“真是失礼,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告诉你,我的回答,不是!你猜错了。”凝渊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淡淡道:
“来找明公子的原因,纯粹就是想找个人喝喝酒聊聊天。但是我在镜湖城举目无亲,能理解我心中苦闷的也就明公子一人。不找你又能找谁呢?直到现在明公子也没有发出疑问,倒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纵使明诚至心境再好,听见凝渊的回答仍是一愣:“你自知无望活下去,决定一心求死?”
“记得有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人的这一生就像是挂在悬崖峭壁的树枝上。悬崖顶上有猛虎,底下有毒蛇。挂着自己的那棵小树上,还有老鼠在咬树根。”
“故事很贴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明诚至笑道:“所以你大彻大悟了?”
“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眼前的树叶上还有一滴蜂蜜。所以忘记了危险,专心品尝蜂蜜的甘甜。”凝渊站起身微笑道:“酒已经喝过,菜也吃过。凝渊就此告辞。”
明诚至透过窗户望着凝渊在长街上远去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凝渊特意跑来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解决了一顿午餐,装逼完就跑的感觉真好。”凝渊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山。
山下太不好混,他宁可在乱花藏混吃等死,也不愿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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