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忠觉得那杯酒有些苦,于是放下酒杯,看着楚天轻轻说:“你爸就认个死理,谁也劝不动他。出了什么事,就像头老牛一样自己硬扛。可几十年了,累啊,连我们都看得心疼。”
楚天还是低着头沉默,可一滴水却轻轻滴了下来,又重重落在了酒杯里,在心里掀起万重巨浪。
老忠瞅着他,垂下眼,花白的眉头揪在一起。气氛立刻变得沉重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楚天却猛然抬起头来,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身。“老叔,今天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话。这事我来扛,您也别操心。”
他将手掌往桌上一拍,响声澎湃,转身就走。
老忠愕然,追出几步,却见楚天已经大步走进夜色中,人来人往中,灯火霓虹瞬间黯淡。
老忠有些失神地回到店里,见自己老婆捧着一叠新炒的菜站在桌旁,有些惊讶地问他:“小天呢?”
老忠一眼就看见了压在碟子下的几张百元大钞,忍不住一跺脚骂道:“这臭小子,就跟他老子一样倔,这顿饭我老忠请他不起吗,尽跟自己人客气,混啊!他老子还在家里喝粥吃咸菜干那,跟我客气啥啊!”
楚天仰头望着那些高高戳进天空的大楼,忽然觉得世界有些倾斜。
他想起了一句古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金钱,作为一种最古老的权力之一,虽然足够庸俗肮脏,但毫无疑问,却能够最实在地改变命运和世界。
这真是最好的年代,充满了希望和混乱;这又是最坏的年代,金钱并不青睐善良,正义必须自寻出路。
楚天摇头笑了笑,眼前依稀出现那个老人的模样,然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老头子,死心眼,你特么真傻。”
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句,“你最傻的是,还生了一个跟你一样傻的儿子。”正义感过剩,特么真是天注定的么。
来到银行,看了一下余额。里头有三万多,其中三万是萧琪给他的“医药费”。楚天将所有的钱都转到了一个熟悉的账号里,然后发了一条短信:那些债我来扛,这点钱你给家里买点好吃的,别给我玩省吃俭用那一套,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稀饭咸菜。
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条回信:这个家还是你老子我做主,我自有办法,你扛个屁的扛!好好在城市里混出个人样来,不然我抽你!
楚天心里宽了一些,看来老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骂起人来依旧气壮山河。只是这个像老牛一样撑起整个家的男人,确实不能让他再撑下去了啊。
想起往日种种,特别是自己失踪的那一年,这个男人足足瘦了二十斤,看到自己重新出现在家门口,他先是狠狠抽了楚天两巴掌,然后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楚天的眼睛就有些发热。
有些事,是该让我来做了。
回到宿舍,还没开灯,就听到水族箱里扑通几声,黑暗中闪过了一道淡淡的红光。楚天开灯一看,原来是那条红龙鱼凑到了玻璃缸边,眼睛无比热切地看着他,嘴巴还不住地轻啄玻璃,好像要上前来迎接楚天一样。
而其余几条龙鱼,则全部缩成一团,远远地躲在水草下面,很是畏惧这红龙鱼的样子。
楚天笑了,凡是有灵性的生物,只要经过灌灵,都会欲罢不能。这红龙吞食过灵气后,对楚天已经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渴望,所以一见他回来,反应就特别大。
楚天坐在床上修炼了一会儿天医心法,等精气神俱佳,才分别给小蜜和红龙喂食了一点灵气。看着水族馆里的其余几条龙鱼,楚天想了想,也给它们喂食了一丝灵气。
只是因为这几条龙鱼并没有灵性,无法感应到灵气,所以楚天是用渔网把它们捞起来,把灵气强行灌输进体内的,整个过程相当的折腾。不过在品尝过灵气的味道后,这几条龙鱼立刻食髓知味,不仅对楚天亲近了许多,而且似乎也没有那么畏惧那条红龙了。
虽然灌灵术只有用在有灵性的生物上才能取得最佳效果,但用在普通的生物身上,其变化也是十分显著的。即便没有其它的特异功效,至少也可以促进生物生长,维护其健康。
楚天现在手头缺钱,满脑子都是老牛一般的老父亲的背影。快点来钱,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愿望。所以明知给普通的龙鱼灌灵会浪费大半灵气,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据他自己估计,如果一天灌灵三次,那么这几条龙鱼,完全可以在一个月后,变得像两岁普通龙鱼一样大。最重要的是,这些经过灌灵的龙鱼,会更通人性,即便换了环境,也很容易适应,可以和新主人有良好的互动。
这样的龙鱼进入市场,是很受欢迎的。
整一个星期,除了上班,楚天都把时间放在了这些龙鱼上。胸毛也来过几次,见这些鱼儿长得这么快,他很是惊奇。楚天编了一个借口,说另外有个朋友从科技大学毕业,正在做观赏鱼研究,是这方面的行家。从他那儿得了些好饲料和养鱼秘诀,所以才有这种效果。
此外,楚天还让胸毛想办法在花鸟鱼虫市场找个铺位,小一点也没关系,但打开门做生意,一个店面一定是要有的。胸毛了解了一下行情,发现哪怕是位置非常一般的店铺,租金也要过万一个月。加上水族箱、装修、雇工等开支,启动资金少说也要十万八万。
这样一大笔钱,对口袋里没有几毛钱的楚天和胸毛来说,实在是个难题。
但楚天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任何犯难的意思。他让胸毛先回去等着,钱的问题,总会解决的,迟早的事而已。
又过了一个星期,上班正上得无聊,任潮生却忽然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楚天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林冲那帮人并没有来找他麻烦,萧琪也正顾着恢复她的大波,没空到校医院来骂街,按说应该没啥把柄落在老任手里吧,他找自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