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道 017过节

    老陈是莫龙轩的父亲莫难天对陈中元的称呼，而陈伯是莫龙轩对这个心甘情愿为莫家守了十几年空宅老人的称呼，陈中元这个名字跟了陈伯大半辈子，却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憨厚老实的老头详细来历。

    只是听说他是东北三省其中一个省某个小地方出来谋生的，早年在菜市场当过屠夫，后来才跟在莫难天身边做司机走南闯北，这一跟啊！便是十几年。

    莫难天初来金陵，跟陈伯下馆子喝大碗酒时对着陈伯掏心窝说了几句“老陈，我这辈子过得糊涂，没爹没娘倒也无牵无挂，睡过多少女人不记得了，从没有觉得亏欠过，但到今天我是真觉得亏欠你啊！老陈”一脸憨笑的老陈听完莫难天几句糊涂话后尽然没有再笑，面部的表情显得很惆怅，总之莫家谁也不欠，这辈子就欠这个孤独一生的老头。

    莫龙轩跟陈伯坐在院子的青石门槛上，旁边放着半只切好的烧鹅，这是莫龙轩回来时特意买的，还买了两瓶红心二锅头，莫龙轩知道陈伯好这一口，一人一瓶两人喝得很痛快，莫龙轩则不胜酒力，没到半瓶就已经酩酊大醉。

    此时已是傍晚，天际的太阳将云层照得通红，残阳如血，莫龙轩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陈伯，他是人醉意不醉，说话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道“陈伯，你苦了大半辈子了，守着这个本该夷为平地的老莫家，真是不值！”莫龙轩脑子总喜欢把有用与没用分得很明确，他对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祖宅得地方产生不出丁点感情，就觉得毫无用处。

    而陈伯不忘名利的守在这里，莫龙轩就觉得陈伯重要，不管陈伯是为了什么。陈伯酒量很好，两瓶二锅头也放不这憨老头，他那一脸傻笑十几年都没有变，望着被红紫染了半边天的景象道“轩子，莫家有后，气数未尽，就这两点俺觉得值”

    其实陈伯人不糊涂做事也不糊涂。

    莫龙轩望着这个身材矮小瘦弱的老人道“陈伯，莫家欠你的恐怕要下辈子才能还，只是从今以后，轩子如果有出息，我一定会说这是您老人家守住的”

    靠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的莫龙轩撂下一句“今后苦了我也不会苦了陈中元”随后步伐踉跄的往屋里走去，身子趔趄得有些站不稳。

    陈中元细细品味着莫龙轩这句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话，他扭头看着莫龙轩挺拔却不是很魁梧的背影道“你很像你老爸啊，有担当”

    空手道馆内数十个学员们兴致勃勃的操练着空手道中的劈手，每当练完一招的时候就要喊出很有力的呐喊声，气焰凶狠，甚至他们使出劈手的力度才六七分，呐喊声却到了十分气力。

    倘若莫龙轩在场一定又要谦虚的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自己拍在沙滩上的想法，这群空手道学员就是所谓的后浪，因为他十几年内家拳外家拳长拳短拳或剑法的各种习练时发出的吼声都没有这些学员一半。

    已经持续三天了，莫龙轩当然没有那么好的雅兴一直看着他们练拳，早上除了跟陈伯喝粥就着油条吃完早饭，就是在大院子中的空地站三体式练形意拳，莫龙轩的剑法例外，拳术中拿得出手得只有形意拳跟咏春两种内家拳，其他的只是刚入门。

    莫龙轩也想像孙禄堂那样的大宗师聚三大内家拳精华于一身，可他现在的暗劲也只是到了大成，化劲的门槛都还没悟到，大宗师什么的先不说，就连宗师几乎还差个一大截，所以莫龙轩一直很低调，怕哪天自己不长眼碰到真正的宗师，目无尊长，那后果可想而知。

    早上吃完饭打完拳跟陈伯道别，就走去道馆看着。这几天连让学员们谈之色变砸场的“肇事者”身影都没有，莫龙轩只好在三楼房间里看看书打发时间。

    一开始莫龙轩以为这间清净淡雅别具匠心的房间，是明清为自己专门看书用的，久而久之莫龙轩才发现这只是一间办公室，明清几乎很少来这里，莫龙轩就暂时把房间占为己有当做书房。莫龙轩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三命通会》。

    像这一类讲时运，观面相，算八字的书籍他以前从不注意，认为不过是些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东西，可今天当他走到书柜前准备继续读《矛盾散文集》的时候却看到这本封着厚厚灰尘的《三命通会》一时间尽想起了那个与自己相遇小巷的邋遢道人。

    那个不问八字、不观面相的道人尽然能一句道破自己前半生，让莫龙轩不得不记忆犹新，索性也将其从书柜拿下来，翻开之后不知不觉地阅读了起来。

    好像悟到了书中自有颜如玉此话的含义，莫龙轩一读就是三个小时；紫铜熏香炉中的青烟升起，放在一旁老得掉渣的诺基亚手机此刻突然响起了经典的铃声，莫龙轩的思绪不由得被铃声打断。

    立即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接通了电话，另一头的金井兰语气激动显得很着急“龙轩，你快下来，那几个砸场子的人又来了”莫龙轩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职责是空手道馆管理员而不是图书管理员，用简短的话让金井兰别着急后，莫龙轩第一反应冲出了房间。

    道馆的操练场地上，躺着几个人正在**的人，这是莫龙轩下来见到的首幅画面，其中一个伤的比较重的是主教练，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臂贴着地面开始浮肿，显然是已经脱臼。

    剩下躺在地上的都是些年龄十八九岁的男生，刚刚为了打抱不平，几个有点血性的人冲上前想要教训砸场子一伙青年，却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几脚踢得老远，疼痛使得他们身体蜷缩，无力再站起来。

    往常这里只是一些身穿空手道制服的人，除了莫龙轩一身便装，从没有见过其他人穿着杂色衣服进来，所以这一伙身穿杂色衣服来闹事的青年十分醒目。

    在这道馆内，除了高中生小学生，还有另一班全是些中年人跟有钱的美少妇，他们也不由得往这边靠近。莫龙轩依旧穿着那件三十多元买的白色体恤，一条纯黑休闲裤，脚踩着白底黑面的老布鞋，他昂首挺胸阔步走来，单手负于身后，在人看来多少有些大师气质，莫龙轩也不是故作样子，他平时在这种场合都是这样负手而来，已成习惯。

    在场的所有人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被称为国术大师的年轻人，眼中都透着兴奋之意。莫龙轩来到了金井兰面前问道“怎么回事”金井兰青涩的脸蛋很焦虑，如同一只受惊吓的小鸟，就好像被打的不是学员，而是她某个重要的亲人。

    双手急忙拉着莫龙轩道“他们那些人又来了，还打伤了教练”虽说金井兰一直对那教练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至于憎恨，此时也为其担心，莫龙轩顺着金井兰手指的方向打量着那五六个青年，让他倍感意外的是这些人比他想象之中要年轻，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没有大学生不经世事的茫然，有的只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冷漠与一丝凶狠。

    莫龙轩轻轻撇开金井兰的手，告诉她没事后，就去检查了地上几个人的伤势；这种不大的道馆，设备虽说很齐全，但总共没几个负责人，除了主教练，剩下的两个管理人员不久前也被打跑了，所以现在说起来只有莫龙轩独自坐镇此处。

    初步检查已经确定除了主教练手臂脱臼，其他几个学员都只不过是受了些轻伤，莫龙轩心想这伙人如此三番五次来闹事，估计是要和明家过不去啊！他压根还没想着怎么对付闹事的人，脑子只是在思索原因，莫龙轩拍了拍手，腰杆子挺得很直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明清也匆匆赶来，她将莫龙轩拉倒一旁细声细语道“这场面你也看到了，他们应该算是搏击高手，这种社会青年有实战经验，你要小心”

    虽然知道莫龙轩身手不一般，明清也难免为之担心，毕竟十分不了解对方底子。莫龙轩点点头道“知道了，他们陆续来踢馆，想必是跟你明家有些过节吧！”

    明清皱了一下眉头道“其中内幕我已经查出几分，回头我会仔细跟你说的，还有他们这群人出手狠，大多以肘击与膝顶为主，招式很硬，虽说看不出是哪家路子，但我看那力道不容忽视，足矣砸断三块木板”

    明清把能说的都告诉了莫龙轩，此时不能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说这道馆里她只有莫龙轩这一张底牌，如果今天这一场再震慑不住来者的话，估计这道馆也不用再开下去了，利润损失是小，明家面子折了是大，她拍着莫龙轩肩膀严肃道“拜托了”

    莫龙轩扭头与她对视，心平气和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莫龙轩很简短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明清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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