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那个名叫程铁牛的小娃娃注定会成为全洛阳城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看完了孩子,聚集在将军府的人兴致更高,也不用程咬金招呼,回到堂屋里便嚷着上酒上菜。瞧这架势,他们是要喝个通宵一醉方休了。
趁着混乱之际,刁小四悄悄溜出了程府。刚翻过高墙落到府外的一条僻静巷子里,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就像两条幽灵般从暗处飘了过来,一人一只手搭在刁小四的肩膀上,低声道:“快走,这会儿去怕已是迟了。”
刁小四不以为然道:“慌什么,老子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我不到场谁敢乱动?”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懒得理这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二货,三人足不点地避开巡夜的军士风驰电掣转眼间便出了洛阳城,径直赶往白马寺。
不一刻白马寺外的齐云塔遥遥在望,如一座擎天巨柱矗立在茫茫夜幕中。
忽听道旁的麦地里有人低声叫道:“大江流日夜!”
长孙无忌立刻止住身形,回应道:“灞涘望长安!”
话音落下,麦地里站起一名二十多岁的蓝衣青年朝三人抱拳道:“在下终南郭奉天,在此等候三位多时!”
“郭奉天?”刁小四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等看清楚蓝衣青年的脸,立即想了起来。这小子不是钟山壮的徒孙么?
长孙无忌朝郭奉天微笑道:“有劳郭兄久等,请带路!”
郭奉天瞅了眼刁小四,说道:“三位,请随我来!”身形一晃往麦田深处掠去。
三人紧随其后,刁小四一头雾水道:“咱们今晚的行动口令我怎么不知道?”
长孙无忌回答道:“这是今早才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两三句话的工夫,郭奉天引着三个人进入到麦田东面的一片密林里。
林中枝叶繁茂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刁小四等人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发现林子里聚集了很多人,而且有不少是自己的老熟人。
长孙晟、贼老道、钟山壮……还有一群胡子眉毛花白如雪的老头老太,俨然都是青城终南两派的耆宿大佬。
更令刁小四诧异的是唐雪裳居然也在,莫非今晚的行动唐门也想插一脚?
可这些事在两天前的密会上,怎么就没人向自己汇报过?
刁小四扭头愤怒地瞪视长孙无忌,后者一脸纯良摊手道:“我也是今早才晓得的。”
“砰!”唐雪裳二话不说,柳眉倒竖闪身欺近抬起腿重重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记。
刁小四猝不及防疼得跳脚,捂屁股忿然回头,见踹自己的是唐二奶,顿时蔫儿了。
唐雪裳冷笑道:“王八蛋,架子比我还大。翅膀硬了,会摆谱了,嗯?”
刁小四不寒而栗,忙不迭满脸堆起讨好的笑容道:“二姐,您怎么也来了?”
唐雪裳没好气道:“今晚是咱们两派一宗联手行动,怎么,姑奶奶不可以来?”
“联手行动……”刁小四纳闷道:“不就是打白马寺么,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
长孙晟微微一笑道:“围魏救赵你总听说过吧,白马寺不过是个诱饵,今天晚上我们要将秘月魔宗隐匿在洛阳城里的势力连根拔起!”
刁小四大吃一惊,就听长孙晟接着说道:“通过这些年的暗中追查,再结合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几乎可以确定洛阳就是秘月魔宗设在中土的巢穴。王世充的身份极为可疑,甚至不排除他和松岛菜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钟山壮接茬道:“所以今夜一战已经不单单是王世充和李渊之间的逐鹿中原之争,更关乎到正魔之争天下气运!”
察觉到刁小四在偷偷瞟自己,唐雪裳冷哼声道:“看我干嘛,皮痒痒直说!”
刁小四忙道:“我是在奇怪大半年没见,二姐你怎么越长越漂亮了呢?”
“你拍再多的马屁也没用。”唐雪裳毫不领情,说道:“稍后我会带人攻打白马寺,摆平寺里的那伙儿秃驴。你的任务就是缠住洞鼎老和尚,直到我能腾出手来。”
刁小四明白,在唐二奶面前自己是没有一点人权的,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还不如抱把琵琶弹给母牛听。
他怯生生问道:“等你腾出手……那得多久?”
唐雪裳怒道:“你敢怀疑姑奶奶的通天碧玉柱?”
刁小四噤若寒蝉,真不知道罗骚包看上了暴戾女哪一点好。一个女人,从不知对人温柔体贴,更不懂与人眉来眼去,天生的美女胚子,却是一根只懂砸人的棒槌。
不过话说回来,有唐雪裳在,对于今晚的行动刁小四的底气一下足了很多。这丫头可是逆天的存在,当年只是坐照境界就能打得忘情级高手满地找牙。如今参悟了半部《大魔典》跻身忘情之境,即使对上洞鼎老贼秃也绝不至于吃亏。
据说唐梵妾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将唐门的生杀大权基本交给了唐二奶。对于这件事那些唐门老古董多少有点儿怨言,毕竟谁也不愿意对着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可很快,这些抱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可以信不过唐二奶,但不能不信这丫头手里的通天碧玉柱。否则,它可以一直打到你信为止。
炮灰在前,刁小四自然不会傻到去触唐雪裳的逆鳞。他想了想,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时辰做准备?”
唐雪裳不容置疑道:“就一柱香。时辰一到,我便立即带人冲进白马寺。”
刁小四闻言大悔,早知道唐二奶那么爽快,自己原该多要五六个时辰才对。
唐雪裳说到做到,从袖口里掏出一支唐门“清风一度香”,又细又短看样子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烧完。
刁小四抗议道:“这么短,你家做东西也太抠门了。”
唐雪裳没吭声,不慌不忙掐头去尾,转眼间手里的“清风一度香”就只剩下小半截。她指尖弹出一簇火苗,“唿”地将缩水的香头点燃道:“你也就只这么多。”
刁小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声不响转身便走。
唐雪裳甩手将清风一度香斜****一旁的树身,完全无视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惊叹崇拜的目光,耐心地等着香头燃尽。
“清风一度香”徐徐燃烧,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茂密的树林里。
林中的人陆续离开,远处的白马寺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依然沉睡在万籁俱寂的月色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烟火从白马寺的四面八方升起,扶摇直上砰然打碎了深夜的静寂。
熟睡中的白马寺众僧惊惶醒来,浑然不晓得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咻,咻,咻……”无数支色彩斑斓的火箭划破天际,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铺天盖地落入白马寺中,顷刻间将一排排僧舍化为一片火海。
妖艳的焰苗噼啪燃烧,冒出浓烈的蓝烟,在屋顶上空汇聚成滚滚烟海遮蔽人眼。
“有人偷袭!”“快起来,房子烧着啦!”“不好,烟里有毒……咳咳!”
白马寺里的和尚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惊慌失措地从僧舍里逃出来。外面浓烟鼓荡火光冲天,根本看不清楚敌人躲在哪里。
一股股微含辛辣的毒烟扑入口鼻,许多僧人痛苦地软倒在地,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呕吐,很快空气里便充满了恶心刺鼻的味道。
但仍有一百余名来自峨嵋慈恩寺的僧人倚仗着精湛的佛门修为,并不畏惧毒烟的侵蚀,三五成群在寺庙的院落中结阵自保稳住阵脚。
“嗤嗤嗤——”一蓬蓬五花八门的暗器突然从烈火浓烟深处****而至,登时又有许多僧人猝不及防闷哼倒地。
一名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僧手握法杖,惊怒交集道:“是隐辰魔宗的妖孽!”大袖鼓风荡开重重烟火,身形风驰电掣往天王殿方向掠去。
“呜!”一记短促的风声掠动,斜刺里碧芒如虹光澜如海,唐雪裳的通天碧玉柱拦腰横扫抽击老僧。
老僧吃了惊,急忙挥杖招架。“铿”的脆响火花四溅,法杖高高弹起,老僧只觉得双臂一股巨劲涌入经脉仿似要被撑爆般痛楚难忍,“哇”地吐了口深红色瘀血,身躯不由自主往后翻飞。
唐雪裳的娇躯不过微微一晃,顺势拧转通天碧玉柱斜劈老僧左肋。
她的棍法非常简单,一招一式段落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老僧看得清清楚楚,却被通天碧玉柱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牢牢锁定,根本没法避让,只能全力运功再次和唐雪裳硬拼了一招。
“铿!”杖柱交击,这一次老僧的身躯没有继续后退,而是被打得双脚深陷进坚硬的青石砖块里,面色惨白若金口鼻鲜血狂喷。
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唐雪裳仿佛拥有无穷无尽永不会枯竭的神力,通天碧玉柱大开大阖高举高打,照着老僧的头顶拍落。
生死一发之际,空中蓦然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洞鼎神僧从天而降右手五指凝攥成拳,如同降魔佛杵卷裹着炫目的金光轰向唐雪裳。
“铿!”唐雪裳恍若未见,通天碧玉柱彪悍绝伦地猛砸在老僧的法杖上。
老僧的身子像是柳条般齐腰折断抛开法杖向后仰倒,痛哼一声昏死过去。
“砰!”借助一击之力,唐雪裳的娇躯翩飞避过拳锋,玉指迸立如刀斜切在洞鼎神僧的“三十二相转轮杵”上。
身影交错光澜激荡,两人乍然一分各自放开门户。
唐雪裳用春葱般的纤指抹去樱唇边溢出的一缕血丝,蔑然道:“你还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