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好大的火!饶是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水溶都觉得脸颊被烤的生疼,眉毛头发都要烧起来一般。那熊熊的烈火不知由何处而来,又将蔓延到哪里,整个天地间仿似都被融化,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不对,还有一名白衣的女子!此刻,她正站在那火焰的边缘,眼眸里含着一抹淡然而平静的笑意。欺雪的肌肤因了火光的炙烤,泛出娇艳欲滴的色彩,双颊丽色一如最炫人夺目的晚霞。
她回头向着水溶的方向凝望了一眼,只一眼,却让水溶的血液几乎都随之凝结,那赫然是黛玉的面容,她向他挥手告别。随之转头,合身扑向那迎面而来的火焰。奇异的情景出现了,那火好似满足了一般,卷着她的身影急速地退后、退后,直到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水溶惊得呆住了,他想上前去拉住她,可是脚步却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被火焰带走,他只能嘶声喊出一个名字:莲华!
莲华!莲华!水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竟全是冰冷的汗水,素白的茧绸中衣也被粘腻的汗湿透了,便冲着外面唤了一声:“来人。”
“王爷。”守夜的丫头香寒和语素忙挑了帘子进来,“王爷醒了。”
“让人备洗澡水,另外准备一套衣服。”水溶淡淡的吩咐。“我嗓子有点干,先倒杯茶来。”
“王爷可是做了噩梦,看这一头的冷汗。”语素倒了茶水,服侍着水溶喝了两口,因看他额上汗珠,便拿了帕子要去给他擦拭。
水溶偏头闪过,将帕子接过来自己擦了两把,冷眼看那语素,却见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细绸衣裤,没扎汗巾,撒着裤脚,迎上来时两腮薄红,眉梢眼角透着一种风情。只一眼,水溶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道:“语素,我房中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晴雪、绿琴她们几个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去的你也知道吧?”
语素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水溶的意思,也不飞眼了,慌忙退后了两步,噗通跪倒在地上:“王爷,奴婢不敢了,王爷恕罪。”
“下去吧。让墨箫、墨筝过来伺候,以后这上夜的事情你和香寒、倾月、采星就不要过问了。”水溶摆了摆手,遣他下去。
他素来不太喜欢丫鬟贴身伺候,还是太妃说小子们粗心手笨,没有丫头细致,因此到底在他房里安排了四个大丫头。只是这些个丫头们,到底有几个心大的,眼看着王爷少年有为,又是谦谦君子,哪个不爱的,一个个动了心思。试图能爬上王爷的床,就算侧妃的位置捞不到,能做个侍妾也是好的。
只是水溶是何等样人,他原说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说俏丽的丫头不多看,就是京城中那些靠过来的大家闺秀,丽质如怡心郡主者,他也从没有起过别样的心思,他想要的,是那个能让他心动的人。
如此,起了歪心思的丫头倒是打发了不少,可这前仆后继的,水溶也实在厌烦了,索性趁着今儿晚上语素的逾越,将身边的丫头全部打发到外间做事,并不让他们再近身的。
不多时,便有粗壮的小厮提了水桶过来,满满的放了几桶温热的洗澡水,墨箫和墨筝服侍着水溶洗了澡、换好衣服。便要服侍他上床。
水溶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这么一折腾,我倒是也不困了。”
两人答应着去了,水溶走到窗前,却见月色半弯,映照在窗前,撒下半室清凉。思及刚刚那个梦,水溶不觉困顿,嘴里喃喃着梦中那个名字:莲华,莲华!那明明是林姑娘的面容,为何自己唤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那场大火又预示着什么?是宝玉死亡的消息带来的震撼?林姑娘所要面临的危机?莲华,这个名字,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仿佛曾经叫了千万年。可是他的生活中,却从来没有一个叫莲华的女子。
想到掌灯时分收到的消息,贾家那个传递消息的小厮已经快到京中。征北军遭袭,损失五万人马的消息早已经八百里加急传到了龙书案上,只是皇帝虽然解禁了德妃娘娘贾元春的禁足,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瞒下了贾宝玉失踪的消息。
直到现在,都中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而那名小厮的回来,只怕又会掀起一场风浪。
从床头的暗格中掏出两个精巧的瓷瓶,其中一个装的那枚珍贵的黄金归元丹,而另一瓶中却是卓青羽精心调配的补气调血的药丸,是调养黛玉的不足之症的,也许,明天这些药就会派上用场。
再一次紧了紧手指,水溶飞身出了窗格,纵身上房,月色溶溶,一缕凄清的曲子响起在北静王府的绰然阁。箫声悠幽,若虚若幻,仿佛在诉说着吹箫人似有还无的淡淡愁绪,又夹杂着一丝踟蹰的心情。
“哎,你听,好像是溶儿院中传出来的。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老王爷水穆不满地翻了个身。
“嘘。”胥宁栖霜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噤声,自己静静地听着那箫声,良久才叹了一句:“溶儿好像有心事。似乎很矛盾,有什么事情想做,不过又有顾虑,这不像他。”
老王爷也凝神听着,心中似乎也升起了一层淡淡悲意,却觉得不解:“朝中最近并没什么大事,溶儿这是在烦心什么?”
“也许,”胥宁栖霜的面上升起一抹欣慰笑意,“是情动了。”
“什么?”水穆一怔,却又狂喜,险些从床上窜起来,“那太好了,我们快去问问是哪家的姑娘,也好快点下定,择日成亲啊!这小子,总算开窍了。”水穆虽然被太妃拉住不能起身,却是嘿嘿笑的合不拢嘴。
“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胥宁栖霜嗔道,“年纪越大,说话做事越是不过脑子了。以溶儿的性子,你觉得你问的出来吗?”溶儿自幼心思缜密,性子执拗,他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不成的,而有些事他若不想说,任凭你磨破了嘴皮,想疼了脑袋,那也是掏不出任何消息的。听水溶曲声似有淡淡愁绪,想来那也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才能让水溶如此花费心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