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刚升过地平线,天空尚且是酱紫色,姜家大院内便人头攒动,熙来攘往。
百十号穿戴整齐的行镖卫队齐聚练兵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手执长枪,队列整齐,气势威武不凡。
姜语彤靓丽的身影站在卫队前方,昨日的青色长裙已然换下,穿上了制式差不多的劲装,简约利索但不失惊艳,尽显英姿飒爽。
不远处,来自六大宗门的十几名武者身姿各异地静立原地,池骋站在人群的边缘,平静地打量着周围。
“十个武者后期,还有一个……咦,竟然是土黄色?”
袖袍中的手正抓着一块八棱状的红色晶体,池骋暗自向其中输入内力,观察发现,接走镖任务的人中,有十个人腹部清一色地显现出三个红色的同心环,这代表他们均是武者后期的修为。
其中更有一人,身形矮小,穿着浅灰色长袍,四十多岁的样子,站在人群中极不显眼,但腹部显现出的却是一个土黄色的光环,这是池骋之前从未见过的。
“难道是凝窍境,或者更高修为的人?”池骋心中如是所想,看对方的穿着,应该是蔽日谷中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穿着打扮相似的另一个俊俏少年虽为武者后期修为,但举手投足间对中年人表现得非常尊敬,这愈发印证了池骋的想法。
“姜家好大的手笔,竟然还请来了术士,看来此番走镖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正想着,池骋却发现矮个中年男子似有察觉般地投射来目光。
四目相对,池骋坦然地略微一点头,而后很自然地将目光转移到其他武者身上。
时辰到后,姜靖武在祠堂内依次拜祭完天地、祖上、祖师爷,上香叩拜,一系列流程走完,这才高声当众宣布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次走镖还需多多仰仗诸位,吉时已到,正式启程!”
六匹红鬃大马,八头双峰骆驼,拉着大大小小十几辆木车,由一干卫队和武者簇拥着,浩浩荡荡地涌出安泰镖局大门。
木车上驮着十几个铁皮大箱,里面全都装满了金银,查验后封盖,由圆头铁钉钉死。
两个时辰后,镖队已然走出古梁城,在附近的官道上行进着。
阮国六宗,每个宗门各有两人参与这次走镖任务,所以十几名武者大都是两两一组,路途上与其他人的交流并不多。
古月宗是个例外,池骋并未和吕书平走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人跟在镖队偏后的位置。吕书平则一路贴在姜语彤身边,眉飞色舞地攀谈着。
道路通达,四野开阔,镖队行进至黄昏时分,倒也没遇到任何波折。
“诸位,前方就是流荒谷,还有不到十里地的距离,走了一天想必各位也累了,今夜就在这里就地扎营歇息,明天一早赶路不迟。”姜靖武停下脚步,举目远眺,两座巨大无朋的青山横亘前方,说是两座大山,其实是一座,只不过中间突兀地被一道幽深的山谷切断,夕阳下仿佛巨兽之口,黑洞洞的无法看清里面情景。
这座大山便是横跨多国赫赫有名的蟠龙山,绵延近万里,流荒谷是阮国境内越过此山唯一的捷径。
在场众人对于蟠龙山和流荒谷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联想到山中凶蛮嗜血的野兽与山贼,心中皆一片凛然。
夜幕悄然降临,镖队众人吃过晚饭后,疲惫之意涌上心头,纷纷三五成群地睡下,鼾声此起彼伏。负责守夜的人据守四方,不敢有半点睡意。
池骋作为守夜人之一,目视前方静静盘坐在地,在玄衍诀的引导下运转内力,冲刷各大经脉。
“这位上师,打扰了,不知可方便说话?”
夜半时分,与池骋一同守夜的一名镖师悄悄来到池骋旁边,捏着嗓子小声说道。
“说。”池骋微微一偏头,打量了对方一眼说道。
虽然夜色浓重,但他早已视觉入微,看得分明,眼前的镖师正值壮年,脸颊消瘦,眉毛粗大,一双不大的眼睛中充满了坚毅之色。
“小的有一事相求。”见池骋回应,镖师明显有些激动,定了定神后,又谨慎地一阵左顾右盼,犹豫着开口道。
池骋见附近的人均已酣睡,其余武者和那个蔽日谷的术士又相距甚远,淡淡地说道:“不必担心,但说无妨。”
“小人名叫许城,昨日有幸一睹上师在练兵场中的神勇,故而想请上师帮个忙。”见池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许城暗中一咬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悄悄递过去,“当然,小的不会让上师白白忙碌,这是我几个月前偶然在一处山洞中得到的东西。”
池骋将其手中的东西捏起,发现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石,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向其中注入内力,会感觉到澎湃的力量涌动,收缩经脉,其中的力量则顺势流入经脉中,比内力还要精纯,让人精神大振的同时,无比受用。
“晶钻!”池骋心中一动,这东西他知道,是术士间的高级流通货币,当初突破凝窍境时门中曾奖励给他两枚,平日可用来辅助修炼或购买贵重物品,在武者和低等术士间属于罕见之物,比起砂金砂银要贵重太多。
“此物就这么点?”池骋面色不变,心中却颇为意动。
“不是不是,这只是小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山洞深处的矿脉中挖下的,同样的东西,山洞中可是有足足一头牛那么大,这还只是看得到的部分。这东西奇硬无比,还会发光,小的常年走镖,知道这不是凡物,所以偷偷将那山洞隐藏起来,一般人绝难发现。”
“刚刚你说何事有求于我?”池骋听到是晶钻矿脉,心中固然震惊,但却没有盲目相信。这消息不论真假,一旦散播出去,必定会在各大宗门间引起一段血雨腥风来。
“家父一年前途经青霖大草原,不幸落入草寇军之手,被秘密关押到了一处血狱中,每日过得苦不堪言,前些日子寻到机会,偶然遇到草寇军中的同乡,通过这人帮忙,这才捎了个口信回来,不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上师若是能救出家父,小的承诺一定会带您去那处山洞,作为报答。”许城信誓旦旦地说道。
池骋心中一盘算,说道:“草寇军不是那么简单能对付的,容我考虑……”
许城心中失望,还想再说些什么,肩头却猛然一阵疼痛,整个人骤然被池骋提起,眨眼间离开地面,纵跃到两丈开外。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不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响起,猛然撕碎夜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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